第六章川流河解四人成行
一覺睡到自然醒，天已經大亮。三人吃了些東西，收拾好行李，便去找黃鼠狼帶路。
它被釘在地上一夜，真是苦不堪言，此時得了解月兌，趕緊收起那條倒霉尾巴，一邊千恩萬謝著向前領路。
走了沒多遠，果然見到一條開闊看不到邊的河。左溢施了法術跳到空中查探，回來時面有難色︰「這河確實古怪，再輕的東西投進去也立刻沉底，而且河面上的戾氣非常人所能承受，我和朱朱應該過得去，只是浩哥……」說到這停了下來，卻也不言自喻。
「我就是個累贅。」徐浩沮喪地低下頭去。
「別這樣嘛，你要是什麼都行，還要我倆有啥用？」朱元冰嘴上寬慰著，卻一時想不出什麼辦法，「不如我們順著河岸走走看吧，也許能找到一段好過的部分。」
其他人也沒有更好想法，便隨便選了個方向慢慢走去。
到了一個河道轉彎處，突然看見一人站在水面上，不，準確的說，是站在一塊突出水面的礁石上，遠遠看去，如同這水一般死氣沉沉。
幾人面面相覷，只覺這景象實在詭異，朱元冰把徐浩護在懷里，讓左溢過去探個究竟。
他把身形定在半空，俯視那人——個子不高，又瘦又小，猛一看像是十多歲的孩童，只是眉宇間卻有滄桑之感。
「喂，你是活的死的？」左溢試探著喊了一聲。
那人原本緊閉的雙目一下睜開，眼中精光轉瞬即逝，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低啞︰「和你一樣。」
左溢凝神細看，竟完全瞧不出他的修為，只能確定他不是妖族，當即又提高幾分警惕︰「你是誰，在這干嘛呢？」
他丟過去一個嫌棄的眼神，意思很明確——我憑什麼告訴你。
「不說算了，」左溢懶得深究，轉而問道，「你知道怎麼過河嗎？」
這次是一個白眼，意思是——你這不是有本事過去麼。
「我能過去別人過不去啊，哎你小子能說句話不？嘴不是光用來吃飯的！」左溢真被他逼急了。
「我不吃飯。」他吐出四個字。
「不吃飯的好，浩哥肯定喜歡，你干脆跟我們走吧。」左溢腦子一抽就說出這句。
「走？好啊，」他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卻看得人心底生寒，「只要你有本事解開它，這條河也就能過去了。」
左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腳腕都被細細的鎖鏈穿過，一直延伸到水里，纏繞在礁石上。
「小溢，怎麼樣了？」也許是耽誤了太久，朱元冰的喊聲遠遠傳來。
「朱朱你過來一下。」左溢對眼前的情況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浩不由擔心起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不會有事的，我去看看再說。」朱元冰在他周圍設下結界，不放心地囑咐，「待著別動，有什麼狀況就趕緊喊我。」
「嗯，你快去吧。」徐浩點頭。
朱元冰對他笑了下，轉身又瞪向黃鼠狼︰「你給我老實點！」
「是是，您放心。」它點頭哈腰的，就差搖尾巴了。
左溢見朱元冰過來，立即拉他去瞧鎖鏈，細看之下，那鏈子烏黑中泛著金光，顯然不是凡品。
「這是用蠻荒的‘鴉金’打造，傳說那是後羿射下的太陽所煉化，堅韌無比，仙鬼妖魔皆可鎖住。」朱元冰張口說出來歷。
那人挑眉看他︰「好眼力好見識，你叫什麼名字？」
「問別人之前，不是應該自己先說嗎？」他微微一笑，還是回答道，「我叫朱元冰。」
「劉俊麟。」簡單的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卻氣勢天成。
左溢不滿意了︰「要不要這麼差別待遇啊，我剛才問你的時候干嘛不說。」
劉俊麟一眼撇去︰「我不高興。」
好……好充分的理由，左溢拿他沒有辦法，氣哼哼的換了話題︰「朱朱你快把這破鏈子解開，咱們就可以過河，而且有一個免費勞動力了。」
「是麼？所以這條河的異樣是跟你有關嘍？」朱元冰閉目感受周遭氛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河面上的戾氣都是由你的怨念生成。」
「離此不遠有個村子，你們應該從那路過的吧，」劉俊麟猛的一抬胳膊，滿臉憤恨︰「那些村民說我是妖怪，用這鏈子穿透我的手腳，將我鎖在河中，等著看我被漲潮的河水淹死！任我如何哭求哀嚎，都沒有一絲心軟！我不過是個孩子，根本沒做過一丁點害人之事，他們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憑什麼不能有怨氣？」
左溢有些怔怔地看著那抬高的手腕，肌膚與鎖鏈的交接處有大片干涸的血跡，暗紅的顏色是那般觸目驚心。
「還疼嗎？」他忍不住問出一句，小心翼翼飽含憐惜。
劉俊麟一愣，隨即嘲諷地笑︰「當然疼，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劇痛一次，仿佛又被重新穿透一遍。若我能得解月兌，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你已經做到了，」朱元冰重重嘆口氣，「村子里的人死後，魂魄都被困住不得超生，我估計，這也是因為你的怨念所致。」
「他們，死了？哈哈哈——」劉俊麟大笑不止，「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原來我真的是妖怪，原來我確實害了他們……原來我，我現在又是個什麼東西！？」
「俊麟，你冷靜點。」左溢跳到礁石上，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這世間萬物，皆有他存在的意義，雖然你現在是……，可有什麼關系呢？何況因果循環，亦是注定，如果不是他們先害你，你又怎麼會生出怨氣？所以，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吧。」
劉俊麟原本想要甩開他，可對方掌心傳來的溫暖讓他舍不得，再听完這一番話，不由得紅了眼眶。靜默許久，抬頭看向他︰「帶我走。」
「嗯！」左溢狠狠點頭，然後——「朱朱，這鏈子怎麼解啊？」
「我哪知道，」朱元冰一攤手，在他炸毛前及時補了一句，「但有個最簡單快捷的方法——砍斷它。」
「哎呀我真是糊涂了。」左溢立即喚出裂天劍，使力砍去。
火花四濺，鎖鏈毫無損傷，他卻被彈了開去。
朱元冰不禁皺眉︰「它是天生神器，本身帶有靈性，與俊麟在一起日久，可以說是一同修煉，如今已不是條普通的鴉金鏈了。」
「哼，我這劍也是神器，不信治不了它！」左溢兩手握緊劍柄屏息凝神，劍身上突然紫光纏繞。
「小溢等等！」朱元冰臉色大變，阻止的話還沒來及出口，他已經揮劍砍了下去。
一陣巨響，伴著隱隱的驚雷之聲，鎖鏈斷開了。幾乎在同時，靜止的河水流動起來，四周的戾氣也逐漸散去。
「你怎麼樣？」兩人同時扶住差點栽到水里的左溢，焦急詢問。
「咳咳，沒事，小爺我，我是誰了。」他一邊吐血，一邊擺出自傲的樣子。
「你就別逞強了。」朱元冰無奈搖頭，好在看他也沒有大礙。
「鏈子，解開了嗎？」左溢只關心這個。
劉俊麟伸手給他看，鎖鏈已經抽出來了，再次裂開的傷口還在微微滲血。
左溢松了口氣，在他倆的攙扶下就要返身回岸，意外的是那條鏈子卻自己纏到了劉俊麟腰上。
「當真是好東西，斷口都已復原了。」朱元冰嘖嘖稱奇，「看來它雖然困了你許久，卻也認下你做主人。」
「那就當做是個小小補償吧。」劉俊麟抬手撫在腰上，將它變作條普通腰帶。
三人回到岸上，朱元冰揮手撤去結界︰「小浩你沒什麼事吧。」
「我挺好的，就是，」他多少有點慚愧，「那只黃鼠狼一看河水恢復常態，立刻就跑了，我也沒辦法攔它。」
「跑了就跑了唄，反正你也不會忍心殺它，難道還留著當寵物養啊。」朱元冰說笑著把這事兒拋到一邊，開始給他倆互相做介紹。
「居然有這麼殘忍的手段！總算及時救了你性命，不管怎樣，活著就好呵，」徐浩听得又是氣憤又是同情，「俊麟來，我先給你包扎傷**著？看來他有些細節沒搞明白呢。劉俊麟掃了一眼另外兩人，見他們一副將錯就錯的神情，便也不多言，默默跟過去等著上藥。
左溢調息了一陣緩過勁兒來，睜眼就瞧見朱元冰望著那邊出神︰「朱朱你想什麼呢？」
「啊，你好些了嗎？」他回頭解釋道，「我原本還在擔心，小浩的體質會不會排斥俊麟，沒想到他倆相處挺融洽的。」
「我恢復了七八成，估計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左溢起身站到他旁邊，「還真是呢，大概因為俊麟不是一般的鬼魂吧。」
「何止不一般，有血有肉，說明他已經有了實體，這不僅要靠長久的修煉，也需要有非凡的天賦，」朱元冰帶著幾分欽佩，「以他的實力，在鬼界只怕沒有幾個是他對手。」
「朱朱，」左溢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為什麼你知道的東西這麼多呢？這樣顯得我好笨啊嗷嗷嗷~~~」
「我比你大，應該懂得多。如果這個理由不夠的話，」朱元冰笑眯眯的拍拍他肩膀，「可能是因為你個子太高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光長個子沒長腦子嗎？」左溢暗暗估算自己現在的法力夠不夠揍他一頓。
「哎呀難道你連這都听不懂麼，看來我還高估你了。」朱元冰絲毫不在乎火上澆油。
就在左溢決定不顧實力懸殊豁出去動手的時候，幸而徐浩無心卻及時的救場了。
「你倆在那嘀嘀咕咕半天說什麼啊？也不來關心下伙伴的傷勢。」
「我正夸小溢呢，」朱元冰勾肩搭背地拖著人走過去，「你沒看見真可惜了，他剛才勸俊麟的時候說了好一番慷慨激昂富有哲理的話，後來揮劍砍鎖鏈更是氣勢迫人啊。」
「嗯，小溢懂事了，成熟多了。」徐浩笑得欣慰。
「嘿嘿，是浩哥教導的好。」左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轉向劉俊麟，「你怎樣了？」
他搖頭表示沒事，忽然鄭重行了個禮︰「謝謝你，謝謝你們。」
徐浩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客氣啥嘛，以後大家就是好兄弟了哈。」
朱元冰轉身去收拾東西︰「等你的傷好完全了，可要幫我分擔行李。」
左溢想起件大事︰「浩哥浩哥，他可以不用吃飯的哦，你喜不喜歡？」
……
四個人說說笑笑著，繼續踏上了西行之路。
此時的河岸邊突然現出一個身影，被一件紅色的斗篷從頭包到腳，透著荒涼神秘之感，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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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終于見到了城鎮見到了人，
還熱鬧得很哦，
第一大修仙門派，
會有些什麼機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