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了急救室。」
程暖腦子一片空白,蹭的站起來,慌亂中腿撞翻了椅子,疼都忘記了,轉身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這個時候出問題,進了手術室,她不敢往下想……
手指在發抖,手指緊緊攥在一塊。
程程的病情惡化了?
兒童白血病總是很多變故,她不知道程程到底如何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茫然的朝著醫院方向奔去。
滾燙的空氣打在臉上,程暖喉嚨發硬。胳膊突然被抓住,她迷迷茫茫的轉頭看過去,劉海散落下來,粘在肌膚上,臉色煞白,狼狽不堪。
程暖看到肖默的嘴唇在動,可是全世界都安靜了,她听不到肖默說什麼。
滿腦子都是陸子揚的那句話,程程出事了!
程暖咬著下唇,一直咬出了血,她想甩開肖默往前走,可是步子怎麼都邁不開。她一雙空洞的大眼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緊張。恍惚中,手指緊緊抓著肖默。
「肖默,肖默,我的程程好像出事了……」
淚順著她的眼角往下滾,她突然抬手捂住了嘴,聲音嗚咽。
「程程……」
全世界的聲音都在那瞬間涌入腦袋,她的腦袋幾乎要炸開,疼的鑽心。
「程暖,你說你的孩子怎麼了?」
肖默只知道程暖生了個孩子,至于到底怎麼回事,他也是一頭霧水。剛剛他只听程暖說程程白血病,就陷入了震驚中無法自拔,還沒反應過來,程暖突然就站起來跑了。
「程暖,你先別哭。」
他拉著程暖的胳膊,烈陽毒辣,他眯起了眼楮。
「怎麼回事?程暖,你冷靜一點。」
程暖嗓子發硬,心髒一陣陣的疼著。直到肖默稍稍用力的拉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她這是在做什麼?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手掌上都是*的水液,她咬了咬牙。
「……肖默,程程好像出事了……」
程暖幾乎是飛奔到醫院,她先跑回病房,沒見著陸子揚也沒見到程程。
一轉頭踫上護士,問清楚了地方,慌慌張張往五樓的急診室跑。
程暖的心髒砰砰跳,額頭上都是汗,老遠就看到矗立在門口的陸子揚,她想喊一聲,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就在這時陸子揚轉頭看了過來。
他穿著件深灰色的襯衣,表情隱晦不明,隔著老遠,黑眸沉沉望著程暖。
程暖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看到陸子揚的表情,身體里的血液都涼了,她快步跑過去。
手指捏的很緊,松開又闔上,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陸子揚,干裂的嘴唇一直在張合,可半天都發不出聲音,急的都快哭了。
「程暖。」是陸子揚先開口,他的嗓音沙啞低沉,看到程暖這個樣子,心里一哽。濃眉緊蹙,上前一步握住程暖的肩膀︰「程暖。」
程暖終于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抿了抿嘴唇,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緊緊抓著陸子揚的手︰「程程呢?程程怎麼了?」
陸子揚回頭黑眸掃向急救室的位置︰「情況突變,具體情況要等。」
程暖腿一軟,差點就坐到地上去。
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是這一件件的事,快把她砸死了。
陸子揚眼疾手快,皺著眉頭拉住了她,聲音沉重。
「如今醫學發達,不會有事。」
這話也不知道能說服誰!
程暖扶著陸子揚才站穩,她站在走廊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手指越絞越緊,骨節泛白,她自顧的喃喃道。
「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
陸子揚看著心酸,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濃眉皺的很緊。
突然遠處一個聲音想起,在這安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子揚。」
陸子揚視線越過程暖,看到走廊另一頭走過來的肖默,他眉頭微蹙,表情陰霾,久久沒說一句話。
「孩子怎麼樣了?」
肖默問了同樣的話,陸子揚眯了眯黑眸。
「具體情況不知。」
他臉色稍緩,示意了手術室方向。「還沒出來。」
肖默嘆口氣,走到程暖身邊,他想要安撫下程暖,可陸子揚直接把程暖拉了過去,他看著肖默。
「你怎麼過來了?」
「恰好遇到程暖,聊了兩句,听到你電話,就過來看看孩子。」
肖默看向陸子揚攬著程暖肩膀的手,片刻後,眸光突然移開,不知是想笑還是釋然,最後還是化為一團惆悵。抬頭,和陸子揚對視。
「孩子進去多長時間了?」
陸子揚黑眸眯著,低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側的程暖,她的視線呆滯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把自個的手都摳掉了皮。
表情沉下去,聲音低啞,他抬手捏了下眉心︰「應該有半個小時。」
問完這些,也沒什麼好問。
三個人站在走廊上,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陸子揚想點根煙來抽,可是模出了煙盒,又塞了回去。
程暖靠著牆站,臉色蒼白如紙。
肖默視線落在她身上,就對陸子揚說︰「你扶她去坐會兒吧,她的神經繃太緊,這樣下去會崩潰。你也不想當年的事,再重來一遍吧!」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有點重。
陸子揚猛的抬頭,眸光如刀鋒,凜冽的掃了過來。
「你什麼意思?」
當年程暖瘋的那一年,他們都知道。她最初就是這樣,情緒緊張,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在她一覺醒來就去世了。
程暖生生把自己逼瘋,她真的會這麼干。
肖默沒有見過程程,孩子得了白血病急癥,他也只是听說。看到陸子揚和程暖如此神情,他擔心,卻不能感同身受。心里只覺得悲哀,他們兩個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程暖也沒辦過什麼惡事,怎麼老天就不能善待一點呢!
「字面上的意思,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他聲音冷靜。「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我去給她倒杯水。」
肖默轉身走了。
陸子揚幾乎就要發怒,可看了看旁邊程暖低垂著頭沉默的樣子,心里一咯 ,握緊的拳頭又松開了。程暖現在的狀態和多年前,何其相似!
曾經,他以為精神崩潰的人,都是活該,自身承受能力弱,怪的了誰!
當年程家出事,他不懂安慰人,最初時候程暖會哭會鬧,後來她安靜下來了,對誰都是笑著,盡管那笑怎麼看怎麼痛苦。那時候他們都年輕,不懂得怎麼為對方取暖。他以為程暖會走出來,他的程暖是勇士,什麼打擊能讓程暖倒下呢?
可是,程暖終是沒能走出來。
程暖第一次自殺的時候,陸子揚下班回去推開浴室門看到滿眼的血,紅的刺眼。她自殺未遂,程父還是去世了。暖沉默了半個月後又自殺了第二次,那時候陸子揚才覺出事情的嚴重性。
陸子揚咬了咬牙,黑眸深沉,半天後,呼出一口氣,動作有些粗魯的程暖的胳膊往不遠處的長椅上走。
他不敢想,如果程程出事,程暖會成什麼樣!
程暖迷迷瞪瞪的看著他,不知道陸子揚要做什麼。
剛想掙扎,陸子揚動作大了幾分,握著她的手腕也強勢。
「去坐著。」
男女對抗中,男人體能佔著優勢。他把程暖按到長椅上,表情很難看。
「別繃著了,難看死。」
程暖咬著下唇倔強的看著他。
「陸子揚——」
她的嘴唇有血絲泌出。
陸子揚眉頭緊皺,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和程暖對視,帶著戾氣的聲音嚴肅道︰「程暖,程程不會出事,你現在這幅鬼樣子干嘛?」
程暖心口一滯,想要掙月兌他的手。
「別動——」
陸子揚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抬起拇指,粗糲指月復重重擦過程暖的嘴唇,抹掉那礙眼的血跡,臉色十分難看。
「程暖,程程不會有事。」他的聲音發沉,手指順勢往上,抹掉了程暖臉色的淚,他重重嘆口氣把程暖按進懷里︰「程暖,別讓我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