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忽的笑了,她眯了眸光。
「六年前因為惡心扔了的東西,你以為六年後,就不惡心了嗎?」
陸子揚臉色頓變,幾乎要撲過來掐死程暖。
程暖卻迅速退後一米遠,根本不給他任何近身機會,眼楮看著陸子揚,一字一頓道。
「打人是犯法的,你敢打我,我會去告你。」
陸子揚咬牙,拳頭攥緊。
「你很能耐啊!」
「謝謝陸總夸贊。」
程暖表情冷靜。「我只有程程,逼急了我什麼事都能辦出來,大不了一條命。」
陸子揚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代表了,父母那邊執意要求奪回孩子的撫養權,他不想傷害程暖,他以為復婚是最好的選擇,何況,他對程暖並不是一點感情沒有。可程暖沒等他話說完,就擺出了抗拒姿態,這讓他十分不舒服,幾乎要暴怒。
深呼吸壓抑情緒,怒極反笑,聲音沉得發苦。
「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們的婚姻?」
我們的婚姻?
程暖都想哭了,可是如今,她也只有笑的份。
「你不知道?」程暖笑出了聲,她笑的眼角都有魚尾紋︰「那我就把話挑明了說。」
程暖背靠安全出口的大門,她眯了眯眼,深呼吸。
「我這個人比較蠢也不懂得克制,愛上誰,就真的一點原則都沒有。當初你把我逼到了絕路上,我想,如果我能活下來,這輩子都不會和你有任何瓜葛,再犯賤,死也是活該!」
「陸子揚,你有女朋友,你嶄新的人生那麼精彩,何必再來拿羞辱我來襯托你的光鮮亮麗。我求過你,也只求你一次。不要奪程程的撫養權,他不是可以爭奪的貨品。」
陸子揚緊抿著唇,沉沉看著她。
「如果要上法庭,陸子揚,我等著你。」
程暖轉身拉開那扇沉沉的門,她挺直了背抬步朝遠處走去。
程暖一直挺直腰桿做人,她以為自己足夠干淨,就能活的堂堂正正。
程程病房里都是陸家人,她根本不能走近。
程暖走出了醫院大門,深呼吸,她現在需要更多的錢來防身。
醫院門口的小賣鋪里,她買了一盒十塊錢的煙,蹲在門口狠狠抽了兩根,嗆得肺都快咳嗽出來。煙霧繚繞中,她突然就哭了,淚來的措不及防。
陸子揚,今生,再無瓜葛!
她把剩余的煙扔進垃圾桶里,應著熱風而站,深呼吸。孩子的撫養權,她是死都不會放手。黑色的有些掉皮的錢包,她打開,最里面的夾層有一張磨損了邊角的紙張。
按號碼的時候,程暖手有些抖,可到底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她彎起了唇,表情調整到最完美的狀態。
「你好,林先生。」
「我是程暖。」
「您有時間嗎?」
「……我想和您見面。」
程暖眯著眼楮望天,六年,真的回不去了,誰也不能永遠單純無知。
程暖回去病房的時候,陸家人已經走完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個看護,瞬間安靜下來。程程躺在病床上,听到動靜後就睜開了眼。
「媽媽。」
他的聲音柔軟,騷動著程暖的心。
程暖笑的彎起眼楮,走近彎腰親了親程程的額頭。
「怎麼了?」
她拉過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掖了被子蓋住程程的手臂,眼楮靜靜看著程程,也許以後,他會覺得自己的媽媽惡心,程暖一直堅持著底線。
她有個五歲的孩子,她得為孩子做榜樣,無論多艱難,她都咬牙過來。可是此刻,她發現自己堅持不下去了,程程是她的全部,失去了程程,她真的會想死。
「寶貝。」
她聲音有些沙啞。
軟軟的小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程程看著程暖︰「媽媽,他……」
他抿了抿唇,到底是沒叫出來爸爸兩個字,表情漸漸沉重取來︰「是不是很有錢?」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
程暖一怔,看著程程。
「我不喜歡那位女乃女乃。」
他正在回復,身體依舊虛弱。
「她欺負媽媽。」
小孩子,真的比誰都看的清楚。
「媽媽,我是不是叫他爸爸了,我們就能有錢?你就不用這麼辛苦?」
程暖情緒瞬間崩潰,她的嗓子里仿佛塞滿了棉絮,哽的呼吸都難受。彎腰抱緊程程,貼著他的臉頰︰「媽媽有錢,一點都不辛苦。」
真的一點都不辛苦。「你不用委屈自己,對不喜歡的人乖巧。」
她委曲求全也就罷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走上同樣的路,孩子應該是陽光健康的長大,而不是如今敏感多疑,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孩子的病還沒好,法院的傳票就到了。
陸家是要奪撫養權,他們志在必得。
葉璐打電話約程暖,「我想和你見面,有件事我認為有必要讓你清楚。」
「電話里說吧。」
程暖笑道︰「你我有什麼見面的必要?」
前妻和現女友,見面說什麼?
討論前夫在床上的能力?
呵呵!
「程暖,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和陸子揚的感情如何,只想提醒你不要不自量力。你都這把年紀了,再被甩一次,就十分難看。」
「謝謝提醒,希望你和陸子揚白頭到老。」
程暖聲音平緩︰「哦,忘記告訴你了,前幾天陸子揚向我求婚了。你可看緊,男人啊,有第一次軌就能出第二次,祝你好運。」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年,葉璐也是這樣,當著陸子揚的面一套,背著他一套。
而陸子揚只會把責任都推到程暖身上,葉璐是他的初戀,他怎麼會舍得讓葉璐傷心。停車場,因為葉璐的一個電話,陸子揚甩開程暖,她對陸子揚的愛情,就是在那個時候徹底死亡。
程暖去見了醫生,程程恢復的很好。
程暖心里一塊石頭才算是徹底落了地,接到林先生電話是在下午,那個陌生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程暖直覺就是他。
「晚上七點,過來。」
低沉的男中音落入耳中,程暖抿了抿唇,視線眺望遠處。
她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回道︰「好。」
「再見。」
他掛斷了電話,程暖背靠著牆壁,眉頭皺的十分難看。
她在賭,拿自己賭。
拳頭捏的很緊,骨節微微泛白。
終于是走到這一步了,所有的清高都落在了塵土了,她主動送上門。
她不能等到陸家把孩子帶走,再追悔莫及。
程暖在病房里給程程讀小王子,溫暖的陽光從玻璃窗戶照射進來,程暖聲音低柔。
「如果有人鐘愛著一朵獨一無二的、盛開在浩瀚星海里的花。那麼,當他抬頭仰望繁星時,便會心滿意足。他會告訴自己︰「我心愛的花在那里,在那顆遙遠的星星上。」可是,如果羊把花吃掉了。那麼,對他來說,所有的星光便會在剎那間暗淡無光!而你卻認為這並不重要!……」
「媽媽,你喜歡什麼?」
程程突然發問,他的眸光干淨清澈。
「我想要一頭小羊,我會對它負責,我會好好的照顧它。」
清脆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格外清晰。「媽媽,我說的對不對?」
「對。」
程暖模他的頭發,眨巴眼楮,「我愛程程啊,你就是我唯一的亮光,我只愛你。」
她的視線漸漸飄忽,靜靜望著程程,卻透過他看向了遠處︰「我太年輕,甚至不懂得如何去愛他,可他等不到我變成熟……」程程握住了她的手指,軟軟的叫了聲︰「媽媽……」
程暖回過神,低頭親了親程程的臉頰。
「我的寶貝,媽媽愛你。等你出院,媽媽送只小羊給你好不好?」
程程笑的彎起了眼楮︰「我也最愛媽媽。」
孩子是那麼單純,他的世界干淨的純白。
程暖不希望他沾上世故,那天孩子問︰陸子揚是不是很有錢?他是陸子揚的兒子,那陸子揚死了,錢是不是都是他的?
程暖忽然很害怕,她的兒子不該有這樣的世界觀,他應該健康陽光的生活著。
有這樣的觀點,全是她的錯。
陸子揚是在四點半過來的,他帶了兩紙袋的玩具。
程暖看到他,兩人都是冷冷淡淡,誰也沒有說話。
陸子揚對待程程倒是比之前有耐心的多,他翻了翻那本小王子,隨手扔在一旁,拿過玩具,和程程說。
「你喜歡那個?」
程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程暖,他抿了抿唇︰「謝謝。」
並未對變形金剛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拿在手里時,清亮的眸中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歡。這些玩具都很貴,他不想媽媽花太多的錢。
可是這個是陸子揚買的,又不是媽媽花錢,可他不能表現的太喜歡,媽媽會難過。
「程暖,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同意復婚,孩子依舊會待在你身邊。」
「我不同意。」
程暖話說的平淡,在病房,她並不想多討論什麼。
語調也是低緩,並不尖銳。「我說過,我不可能和你復婚。」
他的家庭,他這個人,程暖都失望透了。
陸子揚一個人想了很長時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一起,他不相信,程暖會真的不想和自己復婚,她想要什麼?還想要什麼?
復婚,是他深思熟慮後最大的讓步。
咬牙切齒,為什麼她會不同意,她這樣固執!
條件不夠?籌碼太低?
程暖何時變得如此利益?
「在孩子的病房,別發火。」程暖表情平靜,她穿著白色T恤,米色短褲,頭發扎在腦後,沒有劉海露出光潔額頭,這樣的她顯得年輕冷靜。
陸子揚壓抑住火氣。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不會再讓步。」
「我也不會讓步。」
這是程暖的答案,她抬眸看向陸子揚,黑眸干淨︰「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對你念念不忘六年?你太自信了。」抿了抿唇。「陸子揚,你我早就結束了!我現在是孩子的監護人,若不是因為你給他捐過干細胞,我絕不會讓你們陸家人見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