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說初初好,而只有武思瑜和那幾女乃女乃們嗤之以鼻。初初懶得理她們。
現在還債的銀子在手,初初覺得不能再拖了,要盡快把交到債主手上,免得夜長夢多。
可是初初遲遲不動的原因就是在等清平,他那麼努力,她要等他的結果。
第七天的中午,王府里爆竹聲聲,全府的人都錯愕了,是什麼大喜事?是誰在放爆竹,方向來自書房。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初初知道,她雀躍地跑進書房的院子,果然畫童在放爆竹,而書房的門窗俱開。台階上站著形容邋遢但精神絕佳的端木清平。
從沒有見他長胡子的模樣,現在的他卻是另一番俊美。
他笑容可掬地望著初初,忽然張開雙臂,初初小燕子般投了過去。
他的心跳聲在她听來要勝過爆竹。
「畫作完成了是不是?」
「是。」他寵溺地微笑著。
「那我可不可以看看?」
「當然,第一個看畫的人非你莫屬。」
初初與他進去,里面是另一個世界了,那是紙團與墨的世界。每一腳踩進去,紙團沒膝,你可以隨意倒地睡上一覺而不用擔心會著涼,也不用擔心會沒有彈性。那是何其舒服的大床啊。
他們跋山涉水地趟過去,書架下兩張並排的長案,上面放著一個大卷軸。
雖沒有打開,但以目測的話比平常的畫要大。
「這是長卷?」
清平略顯憔悴的俊臉微微一笑。
因為外面放著爆竹,初初急忙把窗戶關上,再來欣賞他的畫作。
畫卷徐徐展開,將兩個長案全部覆蓋,畫卷的開頭題寫:十六美人圖,並附有一首小詩。下面落款處端木清平。
縱觀整個畫卷仿若天宮,流雲翻飛,瓊樓玉宇,雕梁畫棟。十六美人娉娉婷婷散布于間,或歌或舞,或坐或臥,百種風韻千般風情。美不勝收。
清平用入進去的眼神望著初初,笑道︰「好不好?」
「好,婀娜多姿,儀態萬千,顧盼神飛,各領。」
畫中女子個個絕色,每一個都是傾國傾城,初初不禁想到,他的靈感來源于哪里呢?難道是曾經那些圍繞他的貴婦小姐們?
看她不再說話,清平柔聲笑道︰「在想什麼?」
初初笑道︰「我在想你靈感的源泉來自于哪兒?」
他環住她的楚腰溫柔笑道︰「想听嗎?可能說出來不太好听。」
「你說?」
他貼著她的鬢發沉醉地呼吸著。笑道︰「我靈感的源泉一半來自于你,另一半來自于還債。」
初初呢喃道︰‘不信,你說謊,是不是那些仰慕你的貴婦小姐們?’
「我能說沒有嗎?」
「不能!」
「那就是有。」
‘不行!」
「你太霸道了吧,不行我得讓你懂規矩。」
他將她撲倒在紙團床上。那奇異的感覺,初初從沒有體驗過。
他的吻是甜的,他的胡茬兒刮著她的臉,既癢且痛。他身上是書卷香和濃重的墨香。那種幸福的眩暈之感仿佛到了畫中世界,到了理想之國。
那些宣紙團不滿地反抗著,發出嘩啦嘩啦的摩擦聲。
他柔聲道︰「我們多久沒在一起了?」
初初含糊道︰‘沒有多久,」
「怎麼沒有。我覺得已經好久好久了。快想死了。可是總是有做不完的事。」
「現在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一段時間了,上官星辰答應我,這幅畫完成之後,可以給我一萬五千兩白銀。」
「加上原來的五千兩,我們可以還債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當初真沒有嫁錯人。有才華又有擔當,我想我應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吧!」初初無比傾倒地道。人家是憑真實力,而自己則是憑著偷和騙解決的問題。
那麼這樣一來她豈不是有了很多錢?有夫者如清平,以後的生活豈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遇到經濟問題,畫一畫就解決了。那日子得有多逍遙啊。
可是她的素手撫著他扎手的臉頰時,發現他瘦了。那是苦其心致勞其筋骨的過程。溫順如清平者不是也為了找不到靈感而大發脾氣嗎?她不想讓他再那樣子了。
「我們是不是還得去鬼城送畫啊?」
清平詭秘一笑︰「不用,他們自己來取。」
「他們知道你什麼時候畫完?」
清平忽然從抽屜里掏出一個東西,跟爆竹相似,他笑道︰「這個會告訴他們的。」
「這是信號彈?」初初道。
清平吻了一下她的玉頰,笑道︰「聰明如我妻者叫人怎能不愛?」
「這是上官星辰他們自己制的,別處買不到。他說,等我畫好之後晚上放它,看到那凝固在天上恆久不散的花形,他們就會派人帶著銀子來取畫。」
「先進。我在想得夫如此,為妻者是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當然了。我要把我的王妃捧在手心里用心呵護,讓她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初初倒在他的臂彎里,柔聲道︰「我想我已經是了。」
「但我覺得還遠遠不夠,我一直沒有做到讓你免于傷害,我承認我很笨的,在某方面很笨,城雪,能不能原諒我的笨?因為我的笨讓你受委屈,因為我的笨讓你被迫遠離我。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相公。」
「你是的,一直都是,無人可以取代。我在想此生此世有你就足夠了。」
「我也是。」
初初模著他的胡子,笑道︰「幾天沒梳洗了?你打算一直繼續下去嗎?」
清平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正打算如此。」
初初高喊道︰「我介意,快還我以前的清平來!」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一起什麼?」
「沐浴更衣。」
「不要,我才不給你逞能的機會。」
「逞能?逞什麼能?說說逞什麼能?」
「你現在就是逞能,我才懶得跟你一起呢。你快去吧,晚上不是還要交畫嗎?」
清平去了,初初開始打掃書房,把那些紙團都清理出去。本可以讓下人干,但是有關清平的東西,她還是想自己打理。
打理完書房,書房煥然一新。窗台書案擦得縴塵不染。這時門突然開了,初初回過頭去,展眼望去,一個干淨清新,香風徐徐,俊美無比的端木清平從天而降,站在她面前,與剛才那個判若兩人。
初初柔情地望著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見他,他那一回身的情景。記得自己當時就被他的男美俘虜了。
如今的他衣飾精美。黑發飄逸,其美自然更勝當初。就算整天面對,就算有審美疲勞一說,她也看不夠。
到了晚上,清平放了信號彈。然後就在書房坐等。
一個時辰左右,有人敲府門,被帶進來,果然是上官星辰的人,此人看了畫,贊了聲好,然後從衣袖里掏出一卷銀票來。
清平數了數。正好一萬五千兩。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此人告辭。
「這回我們可以把那些債主們叫來了,還債!」清平高興地道。
初初沒有提自己弄得的那兩萬四千兩,留著以後備用吧。她知道清平是想證明,他有解決危機的本事,那麼她又何必多言呢。
債主們听到十天不到就能還錢。都欣然前往。
金色大廳里擠滿了人。清平拿著自己幾個日夜不眠不休賺來的銀子還給他們。
可就在此時,大廳之門被一個人粗暴地踹開。
此人身後跟著四五個面色不善,霸氣沖天的隨從。眾人都往門口看去,走在前面的正是端木成。
端木成眼楮都紅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式。
他陰狠地盯著初初。看樣子恨不能剝其皮抽其骨。
「江城雪,你詭計多端陰險無恥,拿別人的東西籠絡人心,鞏固地位,我今天就不讓你如願以償。」
他一揮手,後面那幾個大漢飛過去,伸手去擒初初。當著許多客賓的初初當然不能束手就擒。
清平和歐陽夫人同時喝道︰「端木成你要干什麼!」
端木成如受傷的猛獸,雙眼冒綠光,指著初初罵道︰「問我干什麼?該問她吧,你們問問她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些還債的銀子哪兒來的?」
「倚玉園是我的,還輪不到你說了算,你是這里的主人,可不是倚玉園的主人!若不是看在清平份兒上,今天我就廢了你。」
「既然今天你們問起,那就請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這個女人偷去我的房契,把倚玉園賣了,用來還債。這筆帳怎麼算!」
清平道︰「大哥,今天用來還債的錢,有目共睹,那是我賣畫的錢,你怎麼能如此污蔑城雪!她是我的女人,污蔑她就等于污蔑我!」
端木成听了大搖其頭︰「清平,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個女人就更加可惡,她是渾水模魚,中飽私囊,原來你也讓這個女人給騙了,這樣出身低賤的女人就不應該入府!」
「你問問她是不是賣了我的倚玉園!」
此時初初才知道自己沒跟清平提前交待該有多愚蠢!這不是等著清平來誤會嗎?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包括清平,滿目的疑問。
初初揚起下頦兒,無比冷傲地笑道︰「八天以前,我拜訪金礦的時候,我記得大哥說過,倚玉園因為金礦的債務早就賣掉了。說我賣掉倚玉園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