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當然不知道張玉含那些糾結的想法,自顧嘟囔著︰「不過,這麼多人都知道傻小子得了我的傳授,不收他為徒恐怕也不行了。——得啦,我趕快瞧瞧去,別讓那小賊當真傷了他,老叫化可面上無光。女女圭女圭,你順著廊子往後堂走,那邊有個小門,把守的娘兒們都讓我……」說著對地上被點倒的兩個女弟子笑嘻嘻地看了一眼。
張玉含點點頭︰「多謝洪幫主。還有,我叫張玉含,請叫我張玉含。」
「好好!」洪七公一揮手,「小娘兒的心思就是古怪。張玉含,快走吧,再待下去,你這名字要把我耳朵磨出繭子來了。」
明明是你一直嗦,張玉含在心里回了一句,轉身往洪七公指點的方向走去。
洪七公倒是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個神。本來以為這程大小姐是個嬌滴滴的深閨小姐,可面前這女孩子……怎麼形容?待人說話,一點羞澀也沒有,跟個男人似的。
還很沒禮數!救了她之後,除了口頭道個多謝,連禮都沒施一個,扭頭就走!
當然,張玉含根本不知道如何行禮,這一點就不是洪七公所能料到的了。
張玉含走了兩步,就發現迷藥藥性只退去一部分,仍然感到頭重腳輕,四肢無力。她心想人家洪七公既然救了自己,叫自己從後門走掉,總不好執意要跟他到大廳,不過出了門再轉回來,他就管不著了。想到他一登場,後面兩番對戰非常好看,不由得心里長草。
自從知道自己穿越進《射雕英雄傳》的小說當中,張玉含被雷得不輕,穿越初期的郁悶卻也消了大半。她年輕時也是武俠迷,時隔多年以這種方式重溫那些故事,不免興奮起來,倒好像事不關己的純看戲一般。
此時她一門心思想繞到前廳去看郭靖黃蓉,步子更加快了,但手腳乏力,一個不慎,就絆在游廊的石階上,往前摔倒。
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只听「呼」的一聲,一個人影竄到身邊,抄手就拽住了她。
「你身上迷藥未解,老叫化倒是疏忽了。」
「洪幫主,」張玉含覺得自己很是沒用,感謝地一笑,便轉移了話題,「你還不去看兩位高徒嗎?」
洪七公看她一眼,又听听大廳動靜,兩邊都是放心不下,索性一攜她手臂,一同往前廳掠去。
張玉含心里感嘆,如果年輕個十幾歲,中學時代那個天天想著上名山拜師習武行俠天下的自己,肯定會為今日的體驗神魂顛倒。
而現在的她只不過在考慮以這種速度和身手擠公交的話,上班是不是就可以保證不遲到了。
她倒不認為今後還有擠公交的機會,不過是……思維慣性。
眼前一亮,又已回到大廳之中。洪七公這人雖不愛顯擺,卻總喜歡出人意表,帶著張玉含先上了房梁,把她安排得穩穩當當的,然後自己向下跳落。
說他出人意表,倒不是因為上房梁,反正他們這些江湖中人都有這個癖好,就算他從天而降,廳里這些人也不會奇怪。
但是他和張玉含明明是打門進來的,眾目睽睽之下,還好整以地飛上跳下,不但歐陽克,就連黃蓉都有點看傻了。
「打啊,怎麼不打了?」洪七公像領導視察似的擺手示意,他本是丐幫幫主,屬下有數萬之眾,派頭真和封疆大吏也差不多遠。
「七公!」緩過勁來的黃蓉跟郭靖同時拜倒,被他一手一個拉起來站在身旁。
張玉含坐在梁上,本來還戰戰兢兢的生怕摔下去,過一會兒習慣了,發現房梁甚為結實,又沒人來打攪,倒比坐在大廳里還穩妥,不禁佩服洪七公的心思。迷藥藥性漸解,她心里輕松,專注看著下面發展。
只听洪七公以他毫無邏輯的特色語言罵著歐陽克,黃蓉不時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張玉含心想,這一老一少要是去說相聲,說不定能跟郭德綱分庭抗禮。
正這麼想著,只見洪七公手一伸,已快如閃電的把歐陽克手中的折扇搶了過來。張玉含「噗」的一聲笑,險些從梁上栽下去。
讓你說相聲你就拿扇子,洪老爺子啊,你要不要這麼配合!
她離現場畢竟太遠,又是俯視,一走神就錯過了底下的對話。左右那些話她以前倒背如流,現在還能回憶起一大半,對劇情走向倒是了若指掌。
只見黃蓉看了扇子上的題字,眉毛一揚,道︰「料他也不會寫字,定是去請同仁當鋪的朝奉代寫的。」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黃蓉一副吊樣子,抬起臉拿下巴指著歐陽克,正好讓張玉含仔細端詳她一番。
這女孩此時年方十五,皮膚細得在明晃晃的光線下也看不見毛孔,更兼杏眼桃腮,亮麗可人,聲音清脆宛如珠落玉盤。張玉含不禁「嘶」的吸了一口氣,用手抹了抹嘴。
簡單地說,她被黃蓉給「萌」了。
張玉含一貫對比自己小的漂亮姑娘沒有抵抗力,何況這黃蓉,雖然不是金庸諸小說中第一美女,卻是第一機智活潑、鐘靈毓秀的人物,此時得見真人,覺得比書里寫的還要加倍惹人喜愛。
連她都如此反應,更不用說那位自栩閱遍花叢卻閱的淨是些溫婉人妻型女子的歐陽少主了。
張玉含心里暗笑,歐陽克的眼光已經像膠在黃蓉身上一般再也拆不開、扯不斷,連被她信口胡說又貶又損也不以為意,看來這一陷進去,再也無法自拔。她之前被歐陽克屢次輕薄,認定這人在談情方面毫無品味,又兼通曉劇情,知道就算沒有郭靖,黃蓉也不會對這種人稍假辭色,不禁起了幸災樂禍之心。
此時洪七公正作出不勝其擾的樣子,答應黃蓉收郭靖為徒。張玉含想這位老先生就坡下驢的功夫當真不錯,明擺著對這兩個孩子早就心許,還要等人坑蒙拐騙地引他入。
也許孩子的一切小聰明小花招,在成年人眼里都不過是可愛的笑話罷了。
張玉含不懂武功,懶得看洪七公給郭靖教招,心思就飄到那歐陽克那倒霉的感情歷程上去。他在中都趙王府初見黃蓉,此時是第二次見面,見了兩回就打了兩回,處處手下留情卻沒得到任何好顏色。然而這人一旦動情,簡直是拼了命的犯賤,千里迢迢傳信給歐陽鋒,叫他帶自己上桃花島求親。
一想到「求親」二字,張玉含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差點沒有坐穩。她想起程大小姐一听人提親就會犯病,難道現在自己也染上了這個毛病?
盡力排除開這個想法,她繼續著原來的思路。西毒北丐雙上桃花島,郭靖和黃蓉的婚姻之約卻被老頑童周伯通攪了,于是大家紛紛離島,後來好一番折騰,重傷的洪七公和黃蓉、歐陽克三人流落荒島,歐陽同學也進入了他人生中最倒霉的階段。
想想這人還真是挺慘,在書里一直也沒干什麼正經事,連個人都沒殺過,最後還是死在自己的風流債里。
算起來還不如這時候就叫洪七公給打死,也落得干淨。張玉含這麼思忖,多少帶著被他幾次調戲的報復心理,不過被這人玩弄過的良家女子也不在少數,應該算是公平報應。
所以這時候張玉含觀戰的心態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看著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威猛生風,不由得心情激動,只差鼓掌喝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