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冷不丁的提起徐宏遠,欣瑤心里咯 一下,入口的好茶不知為何沒了滋味。
她托著腮遲疑了半天才道︰「沒有音訊。我估計小叔叔他們得守完七七四十九天,才會回來。回來的路上,順道再去看一下三個鋪子,怎麼著也要四個月左右」
顧氏打量欣瑤神色,知道女兒心中擔憂南邊的事,遂打趣笑道︰「听說周姨娘那一鬧,瑾玨閣的生意好了許多,可有這回事?」
欣瑤點了點頭,緩緩道︰「哪里有好許多?比著蘇州府還差遠了。不過到底是天子腳下,雖然客人不多,買的卻都是精品,且出手闊綽。」
「我的瑤兒這樣會賺銀子,嫁妝銀子可是替母親省了不少!」
欣瑤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撢了撢身上的點心渣滓,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母親放心,我不光把自個的嫁妝銀子掙回來,還要把兩個弟弟娶媳婦的銀子也掙回來。」
顧氏嗔笑道︰「能的你,別說是你兩個弟弟,就是你,母親都預備著,行了行了,別說起銀子來就兩眼放光,我就看不上這一點,好好的姑娘家,俗氣了不是?」
欣瑤嬌笑道︰「大俗即大雅,母親,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能的!」
顧氏哎喲一聲,撫額長嘆,怎麼就生出這麼個鑽進錢眼里的女兒。
……
福人居二樓包間外,站立著三個小廝模樣的人,正百般無聊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包間內,燕十六,杜天翔,蕭寒三人圍坐一桌,桌上滿滿當當十二道菜,三壺上好的酒。
偏這三人只喝酒,不吃菜。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時,一壺酒見了底。
燕十六一身錦衫。端的是氣度不凡,偏偏愁眉不展。
「阿遠去了一個多月,連個信也沒有,也不知順利不順利?」
「總得讓人過了五七吧,一南一北,隔著千里,日後也不會常回去。再者說,回來做什麼?一堆煩心事。三年丁憂,哪兒舒服,哪兒呆著。換了我是他。反正孤家寡人一個,游山玩水,不比在京城強?」杜天翔翻了個白眼道。
蕭寒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他家的瑾玨閣不是在金陵,揚州府都有分店嗎?說不定會順道去看看。」
燕十六氣悶。拿過酒壺,斟滿了一飲而盡。
杜天翔見狀,不動聲道︰「十六,明年初,你就大婚了,收斂些,多少雙眼楮盯著呢。關鍵時候別給二哥添麻煩。省得到時候,我們兩個陪著你挨罰。」
燕十六頓時氣泄,憤憤的再倒了杯酒,不飲卻只拿在手里把玩著。
蕭寒接過酒壺,倒滿了酒,朝那兩人一示意。三人拿起杯子。踫了踫,一口飲下。
蕭寒壓低了聲道︰「最近那位府里進進出出人很多,朝中大半的官員都向他示好,勢頭強勁,又是嫡出居長。我們勝算不大。這兩年,他前前後後納了四個側妃,均是各個世家的女子,野心不小啊。」
燕十六把杯子往桌上一扔,冷笑道︰「老頭子一天不立太子,他就納再多的側妃也沒個屁用。太後尚在時,老頭子就沒立他,如今太後不在了,老頭子更不會立他。」
杜天翔一把扯過燕十六身側的折扇,「啪」一聲打開,扇了幾下,不奈煩道︰「你別忘了,他有個最大的靠山統攝六宮,與先太後同姓蘇,母族勢大,不可小看。」
燕十六鼻子里冒出一團冷,臉色不大好看。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老頭子顧忌著呢。蕭寒,這兩天安南侯那幾家有什麼動靜?」
「沒什麼大動靜,小動靜倒是不斷,都盯著呢?」
燕十六道︰「蔣家如何?」
蕭寒意味深長的看向他,頓了頓方道︰「蔣宏生此人頗為聰明,借著當日周姨娘的事,與侯府往來少了,听說最近又納了房小妾。」
「不摻和進去就行,省得到時阿遠那邊不好交待。四小姐呢?」
「不太清楚,千金小姐,出門也少,兄弟們沒法跟著。不過經上回這麼一鬧,最近對門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也算是因禍得福。」
燕十六蹙眉道︰「私底下讓人盯著些,日後,咱們幾個府里的玉器珠寶,就定在瑾玨閣。底下的人,都會知一聲。」
杜天翔嘴角微垂,譏笑道︰「十六,咱們三個身上的銀子,算上私房,加起來都不會有四小姐的銀子多。就太醫院那點子俸祿,捧到錢掌櫃面前,我保證,錢掌櫃眼都不會眨一下。」
「你去過了?」
杜天翔一想到這事,便有些氣悶。
「昨兒個,我正好路過,順便進去瞧一瞧。老錢帶我上了二樓,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你別說,比著你們皇家玉器的氣派,就顯得精細別致,討人喜歡。可惜手頭銀子不多,要不然,那塊子玉牌,我就拿下了。」
杜天翔說到此,尤不解恨,奪過蕭寒手里的酒壺,自斟自飲一杯,罵道︰「他娘的,老子我在太醫院辛辛苦苦一年,連塊玉牌也買不起,這日子過得,真叫一個窮!」
蕭寒冷笑連連。
「姨母要是知道你花了一萬兩銀子包了的兩個頭牌,不知道……」
杜天翔臉色大變,忙求饒道︰「表哥,表哥,不能說,不能說,要出人命的。母親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弟弟我求你了!」
「行了,我管你那些個破事做什麼?別忘了,背後的人,可是大皇子。咱們裝裝樣子也就得了,別一腳陷了進去拔不出來。」
杜天翔訕訕笑道︰「我也只是看她們可憐,小小年紀,淪落到那種地方。」
燕十六一臉嫌棄的看著他,「玩玩也就算了,那種地方的貨色,有幾個是好的?這一年到頭給老大賺了不少銀子,怪不得出手那麼闊綽。」
蕭寒點頭道︰「是很賺錢,也替他攏了不少人。不過靠酒色攏住的人。未必能長久。」
燕十六正色道︰「這話我愛听。咱們兄弟仨干一杯,明兒個老頭子讓我陪二哥到軍中呆兩個月,估計有那麼點意思。京城交給你們兩個人,務必給我看牢了。等我回來,兄弟們再聚。」
杜天翔,蕭寒對視一眼,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
京城的夏天比起江南的夏天來,似乎短了很多。七月剛過,早晚就有了涼意。
這年的中秋,因是蔣府進京後頭一個中秋,老太太頗為重視,一早就帶著全府人祭拜了祖先。
今年中秋的節禮。蘇州的大老爺早早讓管家送了一船時鮮貨進京。安南侯府,馮府,孫府均送了節禮。讓人稱奇的是,京城的沈家也派管家送來節禮。老太太與二老爺夫婦商量了半日,在大老爺的節禮中挑了些上好的江南特產及絲綢算作回禮。
……
這日欣瑤收了件莫名其妙的禮物。
李媽媽的兒子李君晨起剛一出府。就有個小乞丐往他手里塞東西。那小乞丐說了句「交給四小姐」後,一轉眼隱在人群中不見了蹤影。李君不敢耽擱,轉身進府偷偷把東西塞給了李媽媽。
欣瑤猶豫的接過錦布,打開一看,是一塊翠玉相連、水*滴、內透絕妙,雕工精致的玉佛。
欣瑤奇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不會是送錯了吧?」
李媽媽道︰「小姐可猜得出是誰?」
欣瑤搖搖頭。把玉佛放到手里,慢慢把玩,觸感微涼,半晌才道︰「媽媽,你說會是誰?」
李媽媽笑道︰「小姐怎地反過來問我?媽媽我要是知道,可不就成神仙了。只需掐指一算。」
欣瑤把玩著玉佛,若有所思道︰「看來,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小姐,此人是何用意。會不會害咱們?」
「什麼用意,倒猜不出來,惡意應該沒有,媽媽先去忙吧,容我好好想想。」
待李媽媽走後,蔣欣瑤透過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找出什麼異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隨手就扔在一邊,不去管它。
……
蔣府的中秋家宴,主子們擺在歸雲堂正廳,下人們擺在院子里,熱熱鬧鬧的設了四五桌。
老太太坐席首,左手邊依次是蔣二老爺,顧氏,蔣欣瑤,蔣元晨及蔣元昊,右手邊依次是蔣欣珊,蔣元航,下首處是剛剛抬了姨娘的紅繡。
老太太嫌人少,恰逢中秋佳節,特意把紅繡叫來坐在一處。
紅繡今年十六,中等身量,圓臉,還算標致,原是老太太陪房的孫女,從小就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算是個得臉的。
老太太的歸雲堂,府里的爺們就數蔣宏生進出最為頻繁。紅繡與蔣二老爺雖無多少交集,卻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藏了幾分心思。如今抬了姨娘,奴才變成了主子,心下便覺得圓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便沒了興致。
原來,蔣元航,蔣元珊想著本應是團圓之日,姨娘冷冷清清守著個院子,臉上有了戚色。
顧氏向來話少,欣瑤,元晨不願多說。
紅繡頭一回與老太太,二老爺一桌吃飯,緊張得手腳不知如何放才好,哪里還說得出話來?低頭著,吃著眼前的菜,只不時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著二老爺。
蔣宏生則陪著老太太說些家常逗笑的話。倒是小元昊,一會嚷著這個好吃,那個好吃,惹出不少笑話,讓人看著喜慶。
老太太早早的推說身子倦怠,便由二老爺扶著進了房,其他人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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