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樹上的葉子落了滿地,黃色淒迷的顏色,像極了莊秦雪的眼。
他的哥哥被放在大牢,嚴刑拷打之後,招了一切。是的,那個黑人女孩,他曾暗許一生,卻知道她的心里沒有他。有些人的愛情可以成全,有些人便會用世界上最殘忍的手段去得到,然後悔之不及。
莊天娥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奉獻了800萬兩,那是整個越國一年的財政收入。表面上是為國奉獻,在所不辭,不過是想救自己兒子的命。听說,當莊浩銀從牢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如同囚禁了千年的囚犯,喪失了所有的斗志與精神。
听說這些的時候,冷月柔帶著婉兒和單國偉並肩坐在夕陽的晚照中,茶杯里冒著三分的熱氣,算是驅了驅寒。
單國偉將一個披肩罩在冷月柔瘦削的脊背上,溫柔地說道︰
「我想了想,晚上還是我陪你去。」
冷月柔模著婉兒女敕女敕的小臉,這個孩子困意滿滿,漸漸合上了眼楮。冷月柔緩緩地挪著身子說道︰「你和我去,反而會亂了方寸,今個教課下來,我經過下人房,偷了一件丫鬟的衣服,一會天色暗下來就去水兒那瞧瞧,你呀,把婉兒看好就行。」
單國偉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又繼續囑咐到︰「那也好,你一定要小心,萬一被人發現了,也要應對自如。」
「放心吧。」
是夜。
月亮露出半個臉。微風拂動,吹得樹木颯颯作響。冷月柔穿好了王府丫鬟的工作服,將頭發也梳成了簡單的發髻。整個看上去是個頑皮嬌俏的女孩子。即便被人發現,也應該不會有人認出是新進府里的唐太宗。
婉兒被放在床上睡熟了,樣子頗為安靜。冷月柔輕手躡腳將單國偉叫到一側說︰「這孩子說夢話,昨個晚上還夢游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呀。」
單國偉早講唇上的紅色抹去,正常了許多。他點著頭,眼神卻閃了閃,好像有心事一般。
「放心吧。」
冷月柔將單國偉胸前的手帕拿在手里,詭異地笑了一下,便掩了門。將門關上的剎那,她左右瞧瞧,靜悄悄的沒有人。便放心轉了彎,往粗使丫鬟的下人房走去。
審了一天案子的上官疏虞,將馬匹交給了下人,便大踏步地往府里走。臨安堂依舊燈火通明,但是,他今晚並不打算回去,而是直接往鄭雨涵的瑜敏閣走去。
「王爺,天色這麼晚了,鄭側妃恐怕早就睡了…」小雲子看著主子高興,才提醒了這麼一句。
蘇王顯然情緒很好,背著手,邁著鏗鏘有力的步子說道︰「不打緊,本王今天高興,為蘇越國除了一個大禍害,又救了黎民百姓,這一舉兩得的事情雨涵也一定也睡不著。」
小雲子唇角揚起,莊浩銀的事,他也有份。那個揭發莊浩銀的奴才,就是王爺派他安插的。時刻監視著莊家有什麼舉動,以便適時搬倒他,然後,就會有大批的銀子沖入國庫,以備不時之需。要不是這次蘇越國北方水患,蘇王也不會急于下手。
暗處,有人將話听了去。
那個黑衣人蹲在樹上,眸子眯了眯,諸多往事涌上心頭。他來蘇越國是為了要上官疏虞的命,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誰…」
蘇王警覺,發現近處有響動,便甩了一個飛鏢出去。暗處的人,也絕非酒囊飯袋,早一閃身躲了過去。飛鏢直直地插入樹干中。
上官疏虞一抬腳,整個人便飛躍到剛才的響動之處,發現什麼都沒有,然後,遠處,越過房瓦,他看見了一個黑衣人一閃而逝。
小雲子早就大叫︰「有刺客,抓刺客…」
蘇王揚手,眉頭皺了一下。月藍色的衣衫,在火把的照耀中發出燦燦的光。
「不要追了,此人武功極高,在我之上。你們抓不住的。」
小雲子單膝跪地︰「奴才該死,不能替王爺肥分憂,王爺,請王爺饒命。」
小雲子頓了頓,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王爺,會不會是莊家對案子的審理結果不滿意,才…」
蘇王面色平和,眼皮向下沉了沉,嘴角勾起說道︰「此事,先不要張揚。你只多派些人手,加緊防衛就好。」
「是。」
小雲子站起身,讓侍衛撤退。而上官疏虞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晚上九點以後,蘇王府有府禁。所謂府禁與皇宮中的宵禁差不多,除了守衛,所有人都不得出入走動。
也就是這個時候,冷月柔才能避過眾人去看看水兒。
她一身鵝黃杏花束腰裙,微微地矮著身子,眼神時刻左右瞧著,頭發上落了一些秋日的枝椏的碎屑,也不去管它。她此時要往廚房去,看看那里有什麼吃食。
輕手躡腳,地上的樹葉子偶爾會發出點聲響,不過,她已經成功地躲過了一群夜查的守衛,還在暗處捂著嘴巴偷偷滴笑了兩下。
在經過一個回廊就是蘇王府的大廚房了,想想都讓人流口水。听水兒講過,廚房里有一個廚娘是左夫人從皇宮中帶出來的,那可是御用的廚娘,能做出最好吃的糕點和菜肴。冷月柔這樣想著,心情就更加亢奮了。
房門緊閉,她閉著眼楮,輕輕地將門打開,然後邁進去,又將頭探出來左右瞧了瞧,確保沒有人後,才放心地將門合上。
屋子里籠罩著一層月亮的柔光,像孩子沒睡醒的眼楮。冷月柔移近了櫃子,一股蒜香雞的味道撲面而來。她欣喜若狂地打開櫃子,里面有新鮮的各色水果,格子的另一側全是好看的糕點。
她的嘴笑得合不攏,說實話,來到這個世界,她只對兩樣東西感興趣,那就是銀子和食物。
她靜悄悄地往自己的袖子里放,同時發現自己也餓了起來。索性,抓起一個棗糕就往嘴里塞,嘿,旁邊的那只雞油光 亮,她毫不猶豫地一把拽起了雞腿,開始用一排尖利的齒牙對付它。嘿,色香味俱全啊。
冷月柔狼吞虎咽,終于覺得自己吃飽了。索性,又往自己的袖子里多裝了兩個芙蓉糕,一會拿回去給單大哥和婉兒也嘗嘗。
冷月柔吃完,可沒忘了擦**,她小心翼翼地將食物櫃子的門合上,便轉過身子,靜悄悄地往前走。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只手穩準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覺著自己的雙腳慢慢月兌離地面,自己的棗糕們紛紛從袖口中滾了出來。
由于逆著光,她根本看不清要置于她死地的人是誰。而也幾乎是瞬間,她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她不希望讓蘇王看出她是誰。
對于求生的本能讓她磕磕巴巴地從嗓子眼里擠出了幾個字︰
「大…大俠,饒…命。」
聲音嘶啞。
也幾乎是一瞬間,手便松了開來。冷月柔揉著被掐細甚至快要掐斷的脖子,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里冒出了兩股嗆人的青煙,讓她咳嗽個不停。
「咳咳咳…」
「你是哪房的丫頭…」
冷冷的聲音讓冷月柔立刻清醒,這不是上官疏虞那個王八蛋嗎?大晚上的不在小妞懷里綿延子嗣,在這鬼地方出現,難道肚子餓了嗎?
冷月柔眯起眼楮偷偷看了兩眼上官疏虞,發現這個死丫的背著一只手在耍酷,黑色的陰影罩著一張冷冰冰的臉。
「王…王爺,那個,我是新來的,今晚上火沒燒好,廚娘罰我沒晚飯…所以…咳咳咳。」
冷月柔的演技絕非等閑,她早已將面孔瞬間扭曲,因此整個人看上去比較丑。
上官疏虞先是沉默,然後慢慢接近,背過去的右手重新伸出來,瞬間便又掐住了她的脖子,但這次要溫柔得多。
大拇指和食指微微上抬,冷月柔覺得自己的下巴被整個支起抬高,嬌俏的臉便現在溫柔的月光下。
膚如凝脂,眼眸含煙,也只是一瞬間,蘇王的大拇指摁在她的右臉上,然後,將冷月柔的右臉貼近自己的眼楮。
甚至,他閉著眼楮聞了一聞。
由于剛才冷月柔吃得太多,身上的茉莉花香早被蒜香雞以及棗糕給淹沒,冷月柔堅信,蘇王的鼻子沒有警犬靈敏。她一涌,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食物消化的氣味撲在蘇王的臉上,他一閉眼,一陣嫌惡。
手指松開的瞬間,遠處傳來一道嗖的一聲,蘇王反應很快,瞬間將一只飛鏢夾在指尖,他一側頭,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面前。
應該就是剛才出現的那個黑衣人。冷月柔傻了眼,但是她料到,這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
蘇王腳一抬,整個人便身輕如燕一般送出去。二人在空地上,在樹間開始打斗,武功都是一等一,不分上下。冷月柔趴在門後,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便一溜煙消失在門口。
她要盡快地逃離這個地方,千萬不能讓蘇王發現她,否則,她撈金以及逃離越國的願望就破滅了。還好,剛才趁亂,她從蘇王身上偷了10兩銀子,以及他腰間的那個玉飾,應該價值不菲吧。哎哎,不要說她怎麼做起小偷,而是這蘇王也太摳了,作為培育祖國花朵的教師,一個月才給一兩銀子的工錢。這不是敲詐嗎,會榨干她無私奉獻的滿腔熱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