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更)大唐綺麗客9︰更新時間︰25-9-92:33:。躺在床上的起初幾日,頭腦中紛來涌去,盡是一些近日的印象,火光,吶喊,激戰,長安城整齊潔白的坊牆,高高的彌煙閣,百千的劍客,石觀海冰冷的笑臉,「你不過是個小孩……」他說著一劍刺來!小。更
我大聲叫喊,坐起來,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爹!你來了!我好痛!」我抓著父親的手,他拍著我,滿臉的憂郁,眼神憂傷地望著我,說道︰「我在這兒呢,聰兒,別怕,別怕……」我惶惶地,又喊︰「娘呢,娘呢?」隨後是娘慘淡的面容,顯現在爹的身後,「聰兒,娘在這兒,在這兒……」她說著奇怪的話音,忽兒遠忽兒近,忽兒大忽兒小,我一點兒也听不清楚,就又躺了下去。724299
頭絞著似的痛,身上發燙,汗如雨下,但有時又冷的凍結,讓人咬牙,發抖,說著胡話,輾轉反側。夢見李流雲,太宗,輝煌的宮殿,我在練劍,我爹在旁重復地說著錯了錯了,我拋東西,發脾氣,無聊地摘桃花,在楓林小築玩過家家,同伴的女孩子笑容燦爛,就象我摘來的桃花,她說真漂亮,我說沒有桃果好吃,等它掉了的時候,等它結果,等它成熟,那才好呢。小女孩說我不好玩,你一點也不好玩……她跑了,消失在一片紅色的楓林里。我拼命喊,卻不知道喊了什麼,我甚至記不起她的名字。
在幼小的時候,我的家鄉總是有一片桃樹,到了一定的時節,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我內傷發作,又連帶著生病,這讓我多吃了點苦,睡了好幾天,有時清醒有時昏迷。在清醒時听到父母在附近的房間吵架,如果換在平時,我會為見到了爹而高興,但因為傷病,意識軟弱,還因為父母的不和,我流下了眼淚,哭著叫他們別吵了。爹和娘听到我的聲音,一起過來看我,然後我又睡過去。
在最後的夢中,有巨大皮鼓在耳內擊響,一記又一記。然後,又听見吹起號角,但聲音里卻沒有了英勇,只聞悲壯。俯視,似乎看見長安城寬闊的街道上漫著長長的人流,白盔白甲的御林軍,滿天飛舞的白花,這是太宗的大葬呵!我在昭陵上哭泣,眼前已不分明,只知道天空風刮的緊,帶動著旗幟辣辣做響,終結了一代明皇的生與死。
當我痊愈完全醒來,已是永徽元年。
由于傷勢初愈,爹和娘不讓我出門,讓我在家靜養。這一日我沉悶的坐在椅上,計算著還有幾日可以全部康復,李流雲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藥,送到我嘴邊,說道︰「來,該喝藥了。」
我厭倦地道︰「還喝!」
李流雲道︰「這十全大補丹,是你爹辛苦制成的,快喝了吧。」
「苦死了,不喝。」我鬧著別扭。
李流雲先是板起臉,然後又微微一笑,說︰「你喝了,我給你樣好東西吃。」
「真的?」
「騙你是小狗。」
「好。」我端起碗,憋著氣,一口喝干,張著嘴,呵著舌頭,伸手就要她的好東西。李流雲微笑著,從懷內掏出一個扁瓷壺,遞了給我。
「別告訴你娘。」她特意囑咐。
這麼神秘?我倒有些好奇了,忙忙地接壺,打開蓋子就往嘴里塞,好沖淡那藥的苦味。而吃到的,是一股香香滑滑的水質,帶著辣辣的感覺,順著喉流下去。
「是酒!」我哈了口氣說道,一邊贊嘆地豎起了拇指,表示這酒的美味。「什麼名?」
「冷香。」李流雲道。「是小師妹釀的。」她說的小師妹,就是我娘八大女弟子中最小的一個,我稱之小師姐的蕭人花。
「好生冷僻的名字?」我道,「小師姐呢?」
李流雲道︰「你小師姐師傅派去有事,做去了。」
我受傷這幾日,服侍我的除了我娘親外,便是蕭人花,李流雲不常過來。其他的弟子更是不見,因新皇登位連我娘都是忙中偷閑,反是我爹在我旁邊多些。
「我快好了,等我好了後,讓小師姐陪我練劍。」我道。
「知道了,練劍練劍,這才幾天,就不讓我陪了,你倒很是見異思遷。」
「你這麼忙,還是幫我娘去做事的好。」我說道,「不過你即說我花心,那明天我跟我娘說,不要你做事了,來陪我好不。」
「小鬼頭!」李流雲曲起食指輕扣了我額頭一記,「不要持寵生嬌。」
我嘿嘿笑了笑,李流雲伸手拿過酒壺,轉過身走了出去。我站起來,道︰「下回讓小師姐換個大點的壺,這壺太小了。」
李流雲不答,顧自走了。我爹走了進來,接口道︰「什麼大點小點?」
我掩飾道︰「沒啥,爹,什麼時候可以外出呀?」
我爹「哦」了一聲,也不細問,說道︰「你要覺得悶,也可以出去散散。但這段時間最好不要運氣使力,不然傷勢反復。」說著,他皺著眉,似有心事重重。
「爹,怎麼啦?」我問。
我爹看了看我,說道︰「聰兒,爹帶你離開長安,好不好?」
「為什麼?」我不懂了,長安這麼大這麼好玩的地方,難道不好。
我爹道︰「這兒不是久待之地,爹帶你回家去吧。」
「楓林小築不是燒毀了麼?」
「燒了可以重造,你想不想跟爹回去?」
我好生舍不得,情急之下,說道︰「娘呢?她回不回去?」
我爹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道︰「長安是不是很繁華?」
「是啊,我有好多地方還沒有玩呢,前些時盡在宮里練劍了。爹,我要你陪我去功臣樓,去西市,那里有好多好東西,還有波斯來的古怪玩意兒。」我興味盎然的說著,全然不知我爹的臉色越來越陰暗。
「夠了,別說了。」爹板著臉,打斷道。
我吃了一驚,縮著身子,道︰「怎麼了?你不開心?」
「你不回家,爹一個先走了。」
「為什麼?」我紅著眼眶問。
這時,外面傳來了娘的聲音︰「三郎,不要嚇著孩兒。」說著話,娘一身雪白的宮服,走了進來。爹看見他來了,哼了一聲,冷著臉道︰「大忙人回來了?」
娘道︰「又怎麼了?好好的,當著聰兒撒氣。」
「都是你做的好事!若不是你派弟子前來,怎會讓楓林小築被毀,讓聰兒在長安受傷!」
「話不能這麼說,我難道想讓聰兒受傷麼!又不是你一個知道護著孩子,我是他娘!」
「哦,現在你這麼說了,早幾年你在哪兒?」
「不是你不讓我回來麼?」娘沉下臉。
爹立著眉,道︰「你如果不放棄職事,就少來連累我們!」
娘瞧了瞧爹,緩和下來,道︰「三郎,事已如此,你想怎樣呢?」
我見他們又要吵,忙拉了拉爹的衣袖。爹本想發火的,被我這一拉,又冷靜下來,道︰「如今什麼話也不必說了,聰兒,要不你隨我去,要不跟著你娘。你選!」
我臉色慘白,道︰「不要!」
娘流下淚,道︰「你這麼恨我?非要拆散我母子!」
爹看娘哭了,軟了下來,長嘆一聲,甩手道︰「算了,我不逼你就是。」說著,走向門外。
我追著他出去,拉著爹,道︰「爹,不要走!」又回頭喊著,「娘!」
娘站在門口,道︰「聰兒,過來,你爹不會走的。」我立在風里,不知所措。
爹停步,蹲下來,對我說道︰「聰兒,你真的這麼想做一個長安人?」
我點點頭,道︰「爹,我要做一個劍客。不是長安人,不過我喜歡長安。」
我爹苦笑著,道︰「劍客?劍客!這條路充滿著危險,隨時會橫死街頭,你不怕麼?」
「不怕!爹,你不是說過男兒漢要做一番事業,就不能怕困難的麼。」
爹嘿嘿笑了幾聲,拍了拍我,站起來說道︰「聰兒,你真是還小,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不是的。」
娘走過來,說道︰「三郎,你的兒子,能不讓他拿劍麼?」
「是啊,我的兒子,能麼?能麼?」爹反復問著,抬頭看著天上,念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娘靠近爹,滿臉的歉意,望著爹,接念道︰「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只嘆江湖幾人回?嘿,幾人回!」爹說著,看了看娘。「明月,你真的了解麼?」
「這時想後悔,也晚了,你娶我的時候,又不是不知道。」娘對望著爹,微微笑道,「管他,天色漸晚,那邊聞松閣有琴,我讓人擺酒,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是啊,管他管他,這世間多少少年郎,都只負了當初那一句管他。」爹說著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分明有一種無奈。
大唐綺麗客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