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摔跤,院子里的奴僕全部跑進來內室臥房,嘴上說著關心,卻沒有一人去請大夫。一個二等丫鬟想去請,卻被院子里的管事嬤嬤攔住。父親,您猜她說了什麼?呵呵,她竟然說-傷快好了拉一下沒事,用藥酒揉揉就好了,這麼晚了出去擾了夫人休息,沒得平白被人說不顧尊長。
我倒想問問,到底誰才是他們的主子!夫人仁慈寬厚,對下人們好可以,但有時也不可太過寬厚,慣得他們連規矩都忘了可不好!知道的道他們知恩圖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是夫人的人呢!」
穆輕語侃侃而談,這一番話,條理清晰,主次分明,擲地有聲,似乎完全將雲氏摘了出去,再一細想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在場的听了這話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雲氏掌家,表面上對二小姐恭恭敬敬,實際上卻在她院子里安插了那麼多人,讓二小姐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雲氏這是想干什麼?要說沒有異心,打死他們都不信。
薛姨娘這會兒弄明白了事由,哪能放過這等落井下石的機會,當即煽風點火︰「要我說啊,奴才就是賤性子,誰給好處替誰賣命。若是沒個撐腰的人,他們那里敢如此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哎喲喲,可憐二小姐從小沒了親娘,又是這樣一個烈性的,也不知道背地里受了多少苦喲!」
雲氏狠狠瞪了一眼薛姨娘,急忙道︰「竟有這等事!這奴才是越發無法無天了,罔顧規矩,不敬主子,合該打一頓板子發賣了!語兒莫氣,都是母親不好。原想著你年紀小小沒了娘親,母親對下人寬厚些,下人們對你也就上些心。誰料想那群奴才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母親這就嚴懲他們,再給你換一批服侍的奴才。」
雲氏見換人已是板上釘釘子的事,遂不再堅持不換人,侯爺已經因為這事懷疑她了,她不能但這個監視嫡女的罪名,為今之計只有先認了對下人太寬厚以至于下人無法無天的罪,其他的堅決不能認。到時候重新安排人進去。
不得不說雲氏是個機變的,短短時間就想到了應付之法,一計不成便果斷放棄,化不利為有利,單這一點穆輕語就得給雲氏點個贊。
老夫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冷眼旁觀,這會兒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必覺得對穆輕語也有個交代了,又能挫挫雲氏的威風,再者家宅和睦才是大事,侯爺是男人,老攙和後宅算什麼事。
于是開口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過幾個奴才,發賣了便是,沒得攪得家宅不寧。語兒丫頭這件事你受委屈了,祖母依你,你想換掉哪個奴才就換。」這意思,是說穆輕語可以越過雲氏自己安排奴才。
雲氏見此指甲狠狠插進掌心的肉里,卻也不好有異議。
穆雲飛見老夫人都發話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對穆輕語說︰「語兒,你母親掌家,難免有疏漏,你不要放在心上。往後再有這類事發生,告訴父親,父親給你撐腰。」
話里話外雖然沒有雲氏什麼事,眾人卻也听得明白,老夫人和侯爺這是開始忌憚雲氏了。
穆輕語心中冷笑,知道穆雲飛不希望後宅成天鬧騰的心思。她才不會和雲氏計較,和她計較平白失了她的格調。她的目的就是將語嫣閣打造成自己的地盤,現在目的達到了,再多說就是浪費口水。可是啊,要讓你失望了,雲氏才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穆煙月這會兒已經快氣瘋了,這明明是她的公主宴,到頭來所有的風頭卻被穆輕語那個賤人搶走了,現在還有誰記得今天的主角是她?算計不成反被算計,精明如雲氏今天竟然也栽在了這死丫頭手中。
看來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回想看看,一入廳她便先聲奪人,控住全場,一次次交鋒竟然都被她牽著鼻子走,這賤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有能耐了!看來,那份大禮要盡快送給她了。穆煙月和雲氏對視一眼,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波剛平,一波再起,紫雲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呼。穆輕語抬眸望向門口匆忙而來的紫雲,小巧的唇勾出一個狡黠的弧度。來了。
「何事慌慌張張,如此冒失是誰教你的規矩!」雲氏才被擺了一道失了體面,這會兒立刻把氣處在冒失前來的紫雲身上,無論如何先維持主母的威嚴再說。
紫雲見狀,進門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先給老夫人和穆雲飛磕了頭,然後面對著穆輕語支支吾吾的說︰「小姐,院子里出了些事,請您快些回去。」
眾人見紫雲如此慌張,也看出幾分端倪,想必二小姐院子里真出了什麼大事。「出了何事,如此慌張?不知妹妹能否告知一二,祖母,父親,和母親今日都在此,不若說出來,大家一起那個主意。」穆煙月此刻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出聲狀似關心問道。
雲氏眼楮一亮,也馬上接話道︰「你這丫頭,二小姐院子的事可是大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二小姐如今年紀尚小,如何能處理大事?是不是那幾個奴才又出什麼ど蛾子了?」
紫雲被雲氏母女二人逼得臉色漲紅,眼楮只往穆輕語哪兒飄,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穆輕語也似有些慌亂,雲氏母女見狀越發肯定內心的猜測,于是雲氏對老夫人福了福高聲道︰「母親,看紫雲這樣子,怕是二小姐院子里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二小姐年紀尚小,怕是不好處理,不如請老夫人和侯爺一道過去,瞧瞧是否那些奴才們出了ど蛾子。沒得嚇到了二小姐。」
這話咋一听是為二小姐著想,實則用老夫人和侯爺斷了穆輕語的後路,若真出了事,讓她也沒法回去清除痕跡。
老夫人一听也是這麼個理,于是應了,穆雲飛不好反駁,于是乎一家子浩浩蕩蕩往語嫣閣而去。
還未進門,已經听到院子里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夾扎著不堪入耳的謾罵,隱隱還有男子悶聲低呼。
剎那間眾人呼吸都滯了一滯,一個閨閣小姐的院子里半夜出現男子色聲音,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老夫人面色驟然一凝,揮開攙扶著自己的胡媽媽,疾步走進院子,之間院子中央,一個小廝樣的男人倒在地上,周邊幾個丫鬟婆子正在試圖捆綁他。
老夫人面色霎時雪白。
「大膽!什麼人竟敢私闖二小姐閨房!不要你的狗命了!」雲氏進來見狀先是一愣,接著飛快與穆煙月對視一眼,兩人眸中閃過喜色,「禮物」已經送出去了。院里的人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主子們都到了,一下子院里歪歪扭扭跪了一片人。穆輕翔見此,面色陡然陰沉下來,目光不動聲色掃過雲氏母女二人,周身氣息也咻然變化,帶著一股冷凝的氣勢。了解他的人明白,這回他真的動怒了。該死的,竟敢拿女子的名節來做文章,簡直是``````找死!
忽然一直柔軟的小手握住了他緊繃的拳頭,他一愣,轉過頭去看,卻見少女一雙深邃眼眸注視著他,眼中沒有憤怒,慌張,驚怕等情緒,只一汪幽深的泉水,傳遞出平靜和安撫的氣息。
穆輕翔周身氣勢瞬間轉于無形,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眼前的女子用眼神告訴他,不用擔心,一切皆在掌控中。
這個少女冷靜的態度,深邃的眼眸,讓他不得不相信她。
「二小姐救命啊!我不是故意這時候來的,我真的忍不住想見你了才來的!二小姐救命!」那男子見老夫人和侯爺一眾主子都來了,忙連滾帶爬撲過來,想要抓住穆輕語的裙角。
穆輕翔見狀,一腳將之踢飛。
「大膽奴才,污言穢語,還不將他的嘴封上!」胡媽媽厲聲開口,立刻有兩個力氣大的婆子上前綁住了那男子,又堵了嘴,胡媽媽這轉頭對老夫人說︰「老夫人莫氣,事情還未清楚,眼下當務之急是問清這狗奴才的來歷。」
「回老夫人的話,他是外院一個打雜跑腿的下人,名為張安。」一個小丫鬟適時提醒。
大伙兒都是人精,這會兒不免由此事聯想到之前穆輕語要換奴才的事上。
腦補君已經腦補出情節,二小姐與這男子兩情相悅,某日幽會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集體踫見,這才起了將他們趕走的心思。恰巧那男子今日又前來,不巧又被發現了,這才將事情鬧大。等等多個版本。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穆雲飛這會兒已經氣到雙眼通紅,他再不管後宅的事,也知道這其中有貓膩。一聲暴喝立馬鎮住了混亂的語嫣閣。
「回,回侯爺的話,奴婢不小心在花園里看見一個黑影,以為是什麼賊子,于是一路尾隨他,不料竟看見那黑影熟門熟路從偏門進入了語嫣閣,借著燈光才看見這是一名男子,奴婢嚇壞了,內院怎麼可能會有男子,一定是偷偷模模混進來想要偷東西的賊!然後奴婢便去偏廳喚了黃媽媽帶著語嫣閣的姐妹來捉賊,誰知道``````這人竟然口出讒言說他,說他``````」那個小丫鬟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到最後竟不敢再說。
「說什麼!」穆雲飛一聲怒吼。
小丫鬟一個激靈立刻開口︰「說他已經和二小姐約好了,他是來赴二小姐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