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齊自然把周圍人的言語听得清清楚楚,可惜他根本不曉得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看這幾個人的樣子準沒什麼好事,卻也懶得招惹是非了。于是灰溜溜的跟著陸大爺坐下,卻沒有松開背在背上的蒼玄劍,只是安靜的坐著,伸手去拿筷子。
陸更名自始至終都觀望著許淵齊的言行,不禁得又怒火中燒。人家都這麼罵你了你都沒反應,這種事情也是能忍得了的嗎?難不成他們這麼說你你還很高興?陸更名就是想破了腦袋也絕對想不到,許淵齊不理會是因為壓根兒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隨機聯想到了玉峰子那晚的話。這下子,真是褲子里沾塊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接著,陸更名看許淵齊更是越來越不得勁,瞧著他寶貝似的背著那把劍,臉色更是一陣難看。明明已經坐下,一會兒還要吃飯,鐵定是背後空門大開,這個時候不趕緊拿出寶劍放到旁邊防身更待何時?還背著……背著劍當盾牌啊!
一瞬間,無數個白眼不要錢似的從陸更名的眼里,一路飛馳盡數打在了無辜的許少俠身上,半點兒都沒浪費。
直到一碗面上來,陸更名這才翻了翻眼珠子,憤憤的把一口面塞進嘴里,大嚼特嚼。
對面的許淵齊無奈的搖了搖頭,瞅著自己眼前巴掌大的一點兒面條,無奈的吃了起來。
也就在此時,許淵齊突然覺得背後嘈雜的人群里有一絲異樣,頓時警鐘大動,卻仍舊不動聲色。
「敢偷吃老子的東西,你他媽活的不耐煩了!」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暴怒聲音,還伴隨著幾聲沉悶的噗噗聲,接著便是另一人痛苦哀嚎的聲音。
「救命啊!」嘈雜的人群中一個精瘦的漢子沖了出來,手中還抱著一個啃了一半的滿頭。那漢子衣衫襤褸,幾片硬的跟鐵片一半的衣服隨著他的狂奔而四處呼扇著,從中還露出漢子宛如骷髏的身軀。
漢子跑著,卻不意前面的一個街角忽然冒出兩個人來。那倆人賊笑著說著「臭乞丐總算跑不了了吧!」就擼起袖子露出健壯的胳膊,扭著指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張開手臂一左一右就要去抓他的腦地啊。
他二人一個飛撲上去,結果什麼都沒撲倒著,兩人卻蒙頭撞了滿懷!
可那臭乞丐去哪里了呢?
漢子嘶啞的叫喊著救命忽然又響起來,這人居然不知何時摔倒在了地上,膝蓋還摔出了一個碩大的血紅色傷口。
他一看他們站起來了,一張臉都嚇白了,立刻捂著膝蓋拔腿就跑,卻還不忘往口里塞著髒兮兮的滿頭,連嚼都沒嚼就給咽了下去。哪知他跑的太急,這一下竟然噎著了,他難受的弓起了腰,干瘦的手捏住自己的脖子。
「嘔……」的一聲,他彎下腰把口里的饅頭吐了出來,一團黏糊糊白花花的東西就這麼掉到了地上。漢子沖出去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又迅速折返,蹲去毫不猶豫的拾起來再塞回了自己嘴里。
這種情形估計誰看見都會吐得出酸水!
「嘔!」漢子身後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干嘔聲音,那幾個追他的幾個彪形大漢正扶著沿街的攤位齊齊捂著肚子吐著酸水。
追兵吐得腿發軟,狠狠瞪著他道︰「真他們的惡心人!下次別讓我踫見你……他媽的真惡心的受不了了!」
追兵盡去,精瘦漢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朝著周圍看熱鬧的人掃視了一眼。就這麼一眼,被他看到的人都好像是沾到了什麼極為不干淨的東西,紛紛抱頭鼠竄。漢子呵呵笑著,開心的捧著珍寶般的饅頭啃著,似乎還不經意間朝著許淵齊的方向隨意的看了一眼。
許淵齊目光一閃,隨機轉過頭去,和那漢子打了一個對視。
「你找死啊……」陸更名心中駭然,連忙伸出手來把許淵齊給扯了回來,一巴掌把他的頭按了下去,道︰「這個人不簡單,趕緊給我裝作沒看見!」
陸更名厲聲教訓著,自己卻抬起頭來,盯著那精瘦漢子,眼中已經滿是殺意!
精瘦漢子忽然露出白痴般的笑容,掉頭就竄進了人流里,徹底不見蹤影。
陸更名這才松了一口氣,對著許淵齊就是一頓痛罵︰「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全然不知道別人來歷就敢跟別人打對眼!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只要對你有一絲的殺心,剛才你就絕對活不成,最起碼也得落得個半痴半傻的地步,從此都是個廢人!」
許淵齊愣愣看著陸更名居然激動成這個樣子,眼神略微有些閃動,卻也只是謙卑應道︰「陸前輩說的是,是淵齊見識短淺,讓您擔憂了。」
陸更名瞧著他似是有些難過,心里也不禁得一疼,嘆了口氣然後勸道︰「齊兒,江湖險惡,你閱歷不多難以察覺到這都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了,就算是你陸伯伯我,想要看穿一個高手的偽裝都是極為困難的事情,要不是……算了,總之你不必氣餒,只要肯跟著我好好學,多歷練,他日絕對不會吃虧的。」
許淵齊點點頭,低著頭吃面也不再多說話。
陸更名搖搖頭,然後說道︰「多吃點,今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許淵齊好像突然有了興趣。
「別多問!」陸更名皺眉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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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是月黑風高的時候,偌大的貢陽城徹底進入了死寂,仿佛喧囂和緘默只不過一線之隔,界線竟然是如此分明。
鷓鴣悲啼,夜空中劃過兩道黑色的身影。
陸更名飛身在前領路,一個飛旋突然停在了一個寬闊的府院之中。許淵齊也不逞多讓,一步不拉的緊隨其後,一點都沒有在意他突兀的急剎車,反而更加沉穩的隨之落到了他一肩之後的位置上!
許淵齊目光露出寒意,打量著這座府衙。
若是說貢陽城中華麗的屋舍也實在是不少,但是能堪比此院落的確絕對萬中無一。只見層層屋舍鱗次櫛比,宛如層層鱗浪,蕩漾著排開兩遍。屋舍檐下,無數個碩大的紅燈籠映照著,昏昏沉沉的光有些微醺醉人的****堂皇。更有一陣一陣沉穩的步伐整齊的蔓延開來,應該都是這里的護衛。但是最能看出此處非凡的卻並不是這些。
許淵齊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瓦,瓦上已經有了很多深坑,看起來已經有了很多年歲了。
事情就是古怪在這里,人盡皆知貢陽城連年征戰,幾乎所有東西都毀于一旦。戰事之後又經過了漫長的****,還有各大權利集團的輪番洗劫,一時間貢陽堂堂一座大城,當權者變換速度近乎趕上了戲台上的滑稽表演。但是就是如此,這座明顯已經屹立百年的老房子卻安然存在在這里,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他素來不喜繁華,尤其是亂世繁華。
陸更名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震驚失望了一天的小心肝終于是得到了一些慰藉,這個孩子總算還不是太傻,以老子這身本事,應該還是有救的……
心里想著,陸更名怪笑了一下,用手捅了一下許淵齊,用一種近乎命令的聲音說道︰「看到右手邊第三個開著窗的屋子了嗎?馬上下去,給我在那里蹲守著,一步不許出來!」
「啊?」許淵齊一愣,那間屋子的確是沒有掌燈,但是你都說了開著窗子,這很明顯是主人還會回來的好不好,就這麼呆在那里,縱然不被發現,可是我……我為什麼要蹲在人家屋頂上這麼長時間啊……
「啊什麼啊,別廢話!」陸更名拿出強勢,伸出手來居然直接把人給推了下去,自己卻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子。
許淵齊立刻一個飛身穩住身形,仍舊宛如一片羽毛一般落到了地上。他仰頭看了看,原先待過的屋頂上已經連根毛都沒有了,心里也好生苦笑了一番。這是干什麼,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教導嗎?這也太沒意思了吧。
可是事已至此,許淵齊雖不是會胡亂行事的脾氣,也只能按著陸更名的吩咐做了。一個隱匿至極的翻身,許淵齊直接錯過了中間幾丈寬的花叢,在侍衛交接的間隙飛速鑽進了那座屋舍之中。
飛身跳上房梁,許淵齊還是一陣郁悶。這個屋子雖然大的離譜,可是通共只是在靠窗的一邊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幾根毛筆,一個硯台,連本書都沒有,簡直就是個廢棄的書房,待在這里,真的有意思嗎?
門外再一次響起了衛隊們整齊劃一的步伐,幾個人在行至離著這間屋子大約一丈遠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一聲猛烈的跺腳聲,加上兵器微微震動,幾個人很是突兀的停在了那里。
緊接著,衛隊中跑出一個人,用一種很是鄭重的語氣喊了聲︰「少門主!」
一陣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傳來一個年輕男子微怒的聲音︰「不是告訴你們不許來本公子的書房嗎?這可是機密之地,要是本少爺的……不是,是我們快活門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你們擔得起嗎?!」
少年用很是強勢的語氣極力聲明這這間屋子到底有多大的價值,可是在里面偷听的許淵齊卻有些無語了,這里有機密?難不成那張破桌子還是您的傳家寶不成?
「這個……」外面的衛隊領頭顯然也有些郁悶,額頭上的冷汗前赴後繼的往下冒,「少門主……這個,您讓屬下怎麼說呢?」
您這所謂的書房里有啥東西誰不知道啊,一張破桌子,還有隱藏在地下的一張大床。這些咱都是清楚滴,咱也懂您生在大門大戶里活的不容易,又是少年脾氣總愛偷個懶。可是您不能總是拿這麼扯一個理由壓人啊,這也太浮夸了些吧……再說了,您要是真的怕自己這個偷懶的地方被發現,您倒是記得關上窗啊。是是……打開窗空氣好睡的香,但是您好歹記得您這是在偷懶啊……就算您真的不記得了,就干脆直接忘了吧,我們小家小戶絕對不跟您對付,您就別再整出這麼個理由了行不行,我們也是有智商的好吧……
「什麼怎麼說!」少年貌似還生氣了,接著發出一陣衣袖揮舞的聲音,「滾犢子吧你們,有點閑工夫別在本少爺這里轉悠,否則要是丟了什麼,本少爺可就真的那你們試問!」
侍衛們如蒙大赦,您早說啊,早說的話我們半年前就絕對不會往這里走半步!這幾人一溜煙兒的功夫幾個人徹底沒了影子,誰能想到這少年的一句話就能徹底爆發出幾人的潛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