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莊,亂墨院。
自夢與游悠在偏廳里煮著茶。
「自雲公子走後,炅少爺都沒回過明炅院了!」游悠將剁碎的碧綠茶葉用一只玉制的小匙舀出,輕叩到白瓷的盅碗中,放到了一旁燃起的小灶之中。
自夢挑著茴香的手微微一頓,緩緩道︰「是啊!每天就宿在雲公子的床上,就連表小姐來了,也是讓她在這亂墨院里候著……」頓了頓,「你說,炅少爺這是怎麼了啊?」語氣里滿是疑惑。
「當然是想念雲公子啦!」游悠不以為然,「之前和雲公子玩得那麼開心。這雲公子一走,正君又張羅著給炅少爺攛掇婚事,怕是炅少爺覺得以後見不到雲公子,有點傷懷吧!」游悠扇著扇子,語氣帶著些許感慨。
「也不知道墨少爺和雲公子怎樣了……」自夢又動手拾起了丹桂,可思緒卻也飄遠。
亂墨院,竹林邊。
「炅表弟,你別這樣,我是真的喜歡你!」李若年急急地向著背向她自顧看書的行炅表白著自己的心意。
「哦。」行炅頭也沒抬,懶懶地應了一句,漫不經心。
李若年頓時倒不知如何反應了。她今天本就是應了本家長女艾曄虹的正君古霖的邀請而來,正君吩咐來傳話的人也在明里暗里說了正君有意將眼前這個小人許配與自己。自己倒沒什麼意見,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當自己看到了眼前這個水靈的人,還是暗暗高興的。
一陣沉默後,行炅開口︰「那又關我什麼事?」
李若年疑惑行炅怎麼沒頭沒腦來這一句,想了想,才知道他想說的是自己喜歡他不關他的事。
看來,這人不喜歡自己。
本來也不是多渴求,但是,這里面可並不止這層關系,這閨閣男子,怕也是不知道吧。
「炅表弟,李艾兩家在郡都那邊的生意處處低姬家一頭,近來姬家也越來越狠,已經收了我們兩家綢緞莊了,要是我們兩家不聯手,怕是……」
行炅在听到「郡都」二字就凜了凜心神,郡都平元鎮,可是攏月和哥哥去的地方。
轉身,行炅這才看到了李若年的樣子——一身的儒氣,稍白的皮膚透出絲絲的嬌弱,緊皺的眉宇,急促的呼吸,無一不在表現她的擔憂。
「近來姬家打壓得越來越狠?」行炅重復了這句話,話下之意便是要李若年解釋說明一下。
李若年很高興能找到行炅感興趣的話題,于是便直了直腰,道︰「听說姬二小姐的傷勢讓姬當家很是惱火,所以這才不留情面。」
李若年自是知道姬泯煙為何而傷的,這誰是誰非倒不是重點,她也不想因此去責難艾家的人。要不然,她今天就不會來這里,一切以家族生意為重吧!
行炅的眉已舒展不開了。
攏月與哥哥此時也該到了平元鎮了,姬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根弦在行炅的腦中繃緊了起來。
隨後,行炅便沉著臉走出了亂墨院,直奔憐霖閣,留下一臉茫然與無奈的李若年在秋風中郁悶不已。
另一邊,姬家也攏在姬風銘的低氣壓中。
「總管,母親怎麼說?還是沒消氣嗎?」姬泯煙看見在門口躊躇著不肯進的姬淵,掙扎著便要從床上下來,身邊的雅兒頓時慌了,忙將姬泯煙按回了床上,緊張道︰「我的好小姐,您就別再亂動了,雅兒這就去請總管進來!」
雅兒剛想起身,就見姬淵進了來,滿臉歉意。
姬泯煙見姬淵望著自己卻不說話,一時心急,便連著咳了起來,牽動了傷著的肋骨,頓時疼得臉色泛紅。
「二小姐,你別激動……」姬淵忙幫著姬泯煙順氣,知道姬泯煙心急,便說︰「當家要小姐好好養傷,其它的當家自會安排!」
「咳,你,咳,咳,可,跟娘說了,咳,說了麼?咳……叫娘,別,咳……」
姬淵見姬泯煙咳得如此厲害,忙接過話︰「小姐就好好養傷吧!當家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
姬泯煙頓覺不好,自己沒什麼委屈不委屈,就怕那雲攏月討厭自己這般言而無信。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賭約,娘親插手,豈不是坐實了自己這信口雌黃的名聲麼?
想到攏月,姬泯煙不由得心焦。
她現如今,真的是非他不娶了。
「總管,你再去跟娘親求求情吧!」姬泯煙順了順氣,又道︰「就說我願意學祖上留下的拳法,只求娘別管這事了!」
姬淵皺眉,暗忖︰這二小姐還真是……東君留下的拳法,一旦練上了就不能半途而廢,一放棄就會被反噬,頓時老個十歲。而且,這拳法對學習之人的體質有特殊要求,翻遍族譜,能符合條件的人絕不超過十人,而二小姐便是這十分之一的好苗子,可二小姐叛逆,硬是用這副身體去行那yin樂之事,不肯學拳。這次卻主動提出了……
姬淵衡量了一下,朝姬泯煙安慰地笑了笑,說︰「我想當家會好好考慮這個的!」
「那你快去吧!」姬泯煙趕人,樂滋滋地躺回了床上。
要是能娶到雲攏月,別說東君的拳法,就是要他這輩子都不上勾欄院,她也能答應。
傍晚時分。
姬淵跟在姬風銘的身後,看著姬風銘不發一語地翻看賬本。
好一會兒,姬風銘堅毅的臉上勾勒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不冷不熱的說了句︰「這煙兒到底是娶夫還是嫁夫啊?」
一句話,說得姬淵一顫,而後恭謹地道︰「二小姐肯練習東君的拳法,兩年後的比武大會定會大放異彩!」
「那人真有那麼美?」姬風銘的手又翻過了一頁。
姬淵咬咬唇,雖不忿,但是卻實話實說︰「很美,島君與之,仍遜色……」
姬風銘終于放下了賬本,按了按太陽穴,道︰「家世干淨?」
「老奴無能,那人似是憑空出現的,查不到一絲痕跡!」姬淵惶恐。
她派出的人,沒一個能將雲攏月在杳音林之前的情況說出個一二。
「恩?」姬風銘挑眉,心里卻是有了考量。
「那人還有幾日才到平元鎮?」
「三日。」
姬風銘的腦中凝出一個想法,心道︰雲攏月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