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鎮,西街,子均樓內。
「……當時那人只喝了一句︰‘叫姬王八出來!’便將一個個家丁掃平倒地,出拳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他一直打,那些家丁倒地的身體足足由門口鋪到姬家的練武場……」一個滿身儒氣的女子站在高台之上,將收起的折扇往身前的木桌子上一拍,響聲徹耳,略微地掃視了堂中的眾人,女子這才又開口︰「這時,姬大小姐提著她最愛的銀鉤槍,看著那人,啐一口,道︰‘你這惡徒!傷我家僕,意欲何為?’不知是那人愚笨還是天生壯氣,只看他不屑地笑了笑,狂妄至極地說︰‘只要姬王八給我句話!不然,我今天便踏平了你們這骯髒的姬府!’听得此話,姬大小姐怒目圓睜,不再多說,提著銀槍便迎了上去,與那人對了起來!剛開始那人沒武器,赤手空拳卻是落了下風。可在場的眾位也知,姬大小姐武藝卓絕,也不用佔這個武器的便宜,于是便在比武場中隨手抓了一把闊刀,甩給那人,道︰‘不屑欺你這惡徒,拿上刀,甭讓人落了口實!’那人接過刀,卻是又甩到一邊,更是狂妄,道︰‘你還不夠我用武器!’見如此這般,姬大小姐便不再與他多耗,將一手落月風華的槍法使了個淋灕盡致,本想直接將那人斃與槍下,沒想到那人卻是衣袂翩飛,卻完全沒讓那槍踫到一絲,還閃到了姬大小姐面前,給了大小姐當前一拳。也僅一拳,便讓這隨國的大將軍不省人事了。在場眾人皆驚,唯有那‘八美’島迭飛島正君,心心念念自己的妻主,這才上前去察看了姬大小姐的情況……」女人頓了頓,換了一副頗為「猥瑣」的臉孔,復又說道︰「說起那‘八美’島迭飛,素聞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相貌綺麗,如那清香之蓮,帶著點點仙靈之氣,舉手投足間更是高貴清雅……可如此清雅之人,卻也有他過人的手段,嫁入姬家幾年,姬大小姐獨寵,即使無所出,也是捧在手心里疼著,硬生生讓那些覬覦著姬大小姐的男子又恨又無奈……」
「啪!」一聲,打開折扇,上面赫然寫著一句「年年月月思此時」,說書的女人優雅地拿起桌上已是半溫的清茶,抿了一口,咂咂嘴……
底下的人不耐起來,不是是誰喊出了聲︰「那島迭飛已嫁作人夫,有什麼好講的?再美也是別家花!快嘴劉,快講講那人後來又是如何!我可是特意從南街過來听你說那趣事的!」
「南屠姐,這話我愛听!快嘴劉,快挑些有趣的講!」有人附和道。
頓時,譴責聲群起。
那被稱為「快嘴劉」的說書人只是微微一笑,氣定神閑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不緊不慢地開口︰「縱古觀今,英雄不都是應該有美人來陪襯麼?雖說那英雄也是個男子……」
「什麼?那單挑姬府的高手是個男的?」底下一片嘩然。
一會,有齊齊默然地望向了快嘴劉,示意要她解惑。
「听敝人的大姨媽的小佷子的鄰居的二姑的大姐在姬府廚房干活的女兒說,那人不僅是個男子,而且還是姬二小姐心儀的對象……」又換回那副「****」的嘴臉,「嘖嘖,姬二小姐為了他,可是連子夜樓都不再進了。而且,听言,那男子可是比島迭飛美多了……」
快嘴劉的話成功地讓听到的人或多或少地羅除了幾分詫異與鄙夷。
忽然,被稱呼為南屠姐的人不屑地開口︰「你們這班色鬼怕是還不知道吧?近期我們南街里來了一位雲公子,那才叫美人呢!聲音又軟軟的,對任何人都和氣得很,就帶著一個家僕和兩位家眷,盤下了那挖出了死人骨的‘有所客棧’……」南屠姐的臉上出現了神往的表情,吞了吞口水,道︰「有一次,他來向我買肉,說話客客氣氣的,末了,還笑著跟我說了聲‘謝謝’,那笑容啊!暖得冰雪都能融化幾尺!老娘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讓人想往心坎里疼的男人呢!」
「南屠姐,口水都流下來了,擦擦吧!」此話一出,全場哄然,誰也沒有發現,那高台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你們懂個屁!」南屠姐狠狠啐了一口,「你們是沒有人見到過那小公子才在這里找老娘的樂子!現在我們南街的人,每天都在那公子會出現的地方候著,就為給拿公子送點什麼,換一句帶笑的‘謝謝’……」
「切!」一人不屑,「再美也不過如此,拋頭露面,定也不是什麼純良之輩!」
「你這個混蛋!說的什麼渾話!」南屠姐拍案而起,「那雲公子,豈是你們這些色鬼能肖想的!他現在是我們的南街之寶,你要再敢侮辱他,別說我們南街的其他人,我這雙殺豬的手就先賞你幾個大嘴巴子!」
南屠姐的驟怒是這些人想都沒想過的,雖說南屠是個殺豬的,但是她的好脾氣在整個平元鎮也是有名的,不就是說了一下那個所謂的「雲公子」麼?怎麼還值得這麼置氣,跟殺了她老娘一樣!
眾人各自月復誹,卻也沒人再去說那個「雲公子」,只是都也暗自下了要去南街證實一下的決定。
子均樓素來不是安靜之地。
眾人在驚訝完南屠姐的怒氣後,也都自顧自地說道了起來,一個說「哪家的公子有多美」,一個說「哪個勾欄院的小倌滋味有多**」,再說的話題都是帶顏色的,純淨不起來了。
南屠姐氣過後也覺得有點大題小做了,抓了把瓜子便離開了茶樓。
殊不知,南屠姐這一走,身後也悄悄地多了幾條尾巴。
南街。
一塊漆朱的牌匾在南街清冷的街道上「咿咿呀呀」地叫著。
一家關了門的客棧後院,一陣急急的敲門聲引來屋子中的人的回應︰「等等,就來!」
聲音軟軟糯糯的,讓敲門的人頓時精神了幾分,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又撥了撥頭發這才站定,肅然地面對著那扇烏黑的木門。
門吱呀一聲,卻只是開了一條小縫。
「雲公子,你看,我今天的豬肉還賣剩了一點,就送過來給你了……」南屠姐手中提著那根本不能算是「一點」的豬肉,笑得格外和善。
門里的人這才將門打開來,露出了個全貌。
素白的一身長衣,懶懶散散地掩著,寬寬的衣袖下是若隱若現的青蔥玉指……
南屠姐頓時看呆了,直到如泉水叮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了起來︰「謝謝南屠姐了,老是這樣也不太好!要不我把這半個月來的肉錢結了吧……」說完,「雲公子」便在身上翻找起來。
南屠姐回過神,听得眼前這人要還錢,便立馬擺擺手,道︰「雲公子,我還有事!錢就不用了,反正也是一些賣剩的東西……」說完也不等回話就急急地轉身離去。
那人看著南屠姐離去的背影,不由笑得無奈。
這不笑不要緊,一笑,卻把那幾條跟在南屠姐背後的尾巴給笑得丟了魂了。
這時,門里又出來一個人,環顧了四周不見有人,便問道︰「雲,是誰來了?」
那人轉過頭,對上那另一人的臉,道︰「是南屠姐,又給我們送東西了,我給她肉錢,她不肯收就走了……」
「也就你了!總能騙吃騙喝的!」另一人揪住那人的鼻子,笑得卻是寵溺。
那幾路人馬又是一愣,美人還不止一個。
「也就你們這里的人淳樸!」那人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卻又堅定了起來︰「等攏月居開了,我就設一個攤點,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免費吃喝!」
另一人頓時黑線,道︰「這的人淳樸,難道雲你那邊的人都似你這般蠢笨麼?」
「行墨!」那人佯怒地喊著,卻惹得另一個人笑得更加開心。
「好啦!先進屋吧!剛不是還要弄新菜式麼?這有了肉,能再弄出一兩道吧!」另一人咂咂嘴,滿臉貪婪,卻是伸了手,將門掩上。
頓時,門外的人皆是一嘆,卻也只能一臉不甘地離開了。
南街,依舊歸于那份清貧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