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組織者,殺。」
冷酷無情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她困難地抬起頭,但身體里的疼痛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那道藏在黑暗里的人影。
「我沒有。」
她咬著牙搖頭,努力地為自己辯駁,但嘴里的血沫子腥得發澀,聲音更是嘶啞無力,幾乎弱不可聞。
「蘇鈺,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死不認錯呢?」耳畔響起了另一道女聲,聲音里似滿含著悲痛與嘆息,「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視為親姐姐的你竟會做這樣的事。因為你的出賣,我們死了多少同伴啊?現在人證物證都擺在眼前,你還想為自己月兌罪嗎?」
蘇鈺轉過頭,迎上了那雙熟悉的眼楮。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可也是眼前這個人,拿出了所謂的確鑿證據讓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永世不得翻身。
是自己太過犯傻,是自己太過信任別人,才讓小人有了機會。
——秦湘湘,是你陷害了我!
蘇鈺嘶聲低吼,卻駭然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她憤怒地直視著那張熟悉漂亮的臉龐,恨不得在那張臉上戳出一個洞。
「蘇鈺,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暗里的那個人再度發話了。
他是他們的最高領導者,手里也掌握著所有的人的生殺大權。
蘇鈺瘋了般地搖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為自己辯駁。
「既然無話可說,你就該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那道聲音里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蘇鈺知道,這一次自己是逃不掉了。
喉間疼痛如刀割,全身更是軟弱無力,無法言語,無法行動,不用想也知道被人下了手腳。
對方早已設好了局,誓要將她置之于死地,不給她任何翻盤的機會。
恍惚間,蘇鈺感覺有人影靠近,那熟悉的腳步聲讓她本已死寂的眼楮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慕風,救我。
蘇鈺在心底瘋狂地呼喊。
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救她,那就只有他了——那個她傾盡所有深愛的男人。
腳步聲停住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駐立在蘇鈺的面前。
她急切地抬起頭,迎上了那雙黑沉的眼眸。
然而,撞入眼簾的,卻是冰冷的槍口。
——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蘇鈺絕望了,試圖從那雙黑沉的眼底捕捉到些許猶豫,可她看到的,只有無盡的冰冷與陌生的嘲諷。
「慕風。」秦湘湘走到了那個男人身邊,輕輕握住了男人另一只沒有拿槍的手,「如果你不忍心,我來吧。」
「不用。」男人淡淡地拒絕,卻也沒有甩開那只緊握著自己的手。
秦湘湘轉頭看向蘇鈺,那看似不忍嘆息的眼底其實藏著一抹得意。
剎那間,蘇鈺有些明白了。
她的好友,她的戀人,一起——背叛了她。
!
槍聲響起。
直接命中了心髒。
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蘇鈺,你真的很傻。
合上眼楮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在那一瞬間燃盡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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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與他初遇,她還是個剛入組織的新手,每天被迫進行著各種殘酷的訓練,苦不堪言。
那時,她還年少。
年輕氣盛的她鋒芒太過,還因此還得罪了很多人,各種明槍暗箭防不勝防。是他,將她從黑暗里帶了出來,並教會了她,如何收斂鋒芒,如何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生存下來。
後來,他們成了生死搭檔,一起執行了無數任務,一起闖過了無數生死玄關。
漸漸地,她愛上他。
而他,也愛上了她。
他們約好,要一起月兌離那個黑暗的世界,一起爭取他們一直渴望的自由。
原本,一切都計劃好了,他們完成那最後一個任務,就可以一起重獲新生。
可到最後,她等來的,卻是痛徹心肺的背叛。
他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了她。
心,真的很疼,疼得無法呼吸,那種疼痛就像要滲入靈魂深處,再也無法抹滅。
為什麼?
她不是死了嗎?
為什麼她還會感覺到疼痛?
「娘子,娘子,你怎麼還不醒呢?」
恍惚中,她感覺有人不斷地在耳邊呼喚,猶如唐僧念經,讓她頭痛欲裂。
「娘子,你再不起來,我可要親你了哦。從我們成親到現在,你一直不準我親你,我也一直很听話。但現在,你一直這樣昏睡不醒,我很擔心啊,真的很擔心啊。也許親一下就會醒了。」
是誰?
好吵。
能不能滾遠點兒?
她想揮手,卻渾身無力,無法動彈。
「我數一、二、三,你再不睜開眼,我可就真的親了。」
隱約間,她感覺有一道陰影朝自己覆身而下。
陌生而清爽的氣息一分分地靠近著,緊接著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踫上了自己的雙唇。
全身一個激靈,蘇鈺驀地睜大眼楮。
眼前放大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可也正因為距離太近了,她也只能看清那雙如星辰般清澈的眼楮。
「娘子,你醒了?」
耳邊,那充滿驚喜的聲音猶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讓她徹底驚醒。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她猛地一把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了出去。
「哎呀!」
那人猝不及防,狼狽地滾下了床榻,然後……就那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蘇鈺一怔,不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剛才她沒用什麼力道啊?不可能就這樣一推……就把人給推死了?
蘇鈺還未從驚訝中回神,就見另一道人影已飛奔而來,語帶愴惶。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跑進來的是一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長發束起,一身布衣,竟是一幅古時的裝扮。
蘇鈺又愣了片刻,這才看清剛才被自己推下床的人也是一個一身古風裝扮的男子,只是與那布衣少年不同的是,那男子身著白衣,此時他趴在地上,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一身華貴的衣料也或多或少彰顯出了主人非凡的身份。
蘇鈺再環顧四周,就連房間里的裝飾擺設也是古香古色,清新雅致。
她……這是在哪里?
蘇鈺的腦袋里頓時一片空白。
「少爺,你沒事吧?你不要嚇玄墨啊。」此時,飛奔而進的少年已經將趴在地上的白衣公子半扶了起來,語帶哭腔,「少爺,你說說話嘛,我——」
少年還未哭完,就見那白衣公子忽然睜了開眼,怒瞪著少年,「玄墨,你跑進來干嘛?」
被喚成玄墨的少年呆了呆,「不是,少爺,我以為——」
「以為什麼——」白衣公子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在玄墨的摻扶下站了起來,「別老當我是瓷女圭女圭一樣供著好不好?你這樣沒頭沒腦地闖進來,你看看娘子好不容易醒來,又被你嚇傻了。」
白衣公子推開玄墨,靠近床邊,緊張地打量著還處在呆滯狀態下的蘇鈺,「娘子,你沒事吧?」
見蘇鈺沒反應,他遲疑了一下,伸手就想模上蘇鈺的臉頰,可還未觸及,手腕就被狠扣住。
「啊,好痛。」白衣公子吃痛,不由微擰起一雙劍眉。
這時蘇鈺才看清,這白衣公子長著一張很好看的臉,五官精致,劍眉星目,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清新靈氣,讓人不自覺得為之吸引。
只可惜,這白衣公子看起來也不過比那個玄墨大上一,兩歲,那微擰劍眉的模樣,更有著一抹無法掩飾的稚氣。
如果再成長上幾年,這一定是個風采絕倫的翩翩公子吧?
她在想什麼?
這個時候還有時間對別人的相貌評頭論足嗎?
蘇鈺甩卻了腦海里的雜念,強迫自己鎮定心神。
「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誰?」
白衣公子原本微擰的劍眉擰得更深了,「娘子,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蘇鈺直視著那雙透著憂傷的眼眸,「我應該記得你嗎?」
「我是你相公蕭靖雲啊,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啊。」白衣公子蕭靖雲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疼痛,直勾勾瞅著蘇鈺,「娘子,你真不記得了嗎?」
「現在是什麼朝代?」蘇鈺無視了蕭靖雲那小狗般可憐兮兮的模樣。
「鳳傾王朝啊。」
「你是蕭靖雲?」
「嗯。」蕭靖雲猛點頭。他的娘子終于記得他了嗎?
「那我呢?」
「你是蘇鈺啊。我的娘子。」蕭靖雲的臉又垮了下來,原來他的娘子還是沒有記起他。
「蘇鈺,我還是……蘇鈺嗎?」蘇鈺喃喃自語了一句,忽然又一把推開了蕭靖雲,沖到梳妝櫃前。
銅鏡里的那個女人臉色雖然有點兒蒼白,但五官卻是自己熟悉的模樣。
她還是蘇鈺。
不僅名字沒有改變,容貌也沒有改變。
唯一不同的是,她已不在二十一世紀,而是身在一個莫名的朝代。
她穿越了——言情小說里那麼狗血的橋段竟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蘇鈺輕撫著自己蒼白的面頰,有些失魂地癱軟在椅子上。
「娘子,你沒事吧。」蕭靖雲緊張兮兮地靠過來,「你只是落水了,並沒有傷到容貌,你別擔心。」
容貌?
蘇鈺在心底冷笑。
誰還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
蕭靖雲見蘇鈺依舊處于呆滯狀態,不禁擔心地伸手想探向她的額頭,「娘子——」可手還未觸及就被蘇鈺毫不留情地一手拍開。
一抹淡淡的受傷閃過了眼底。
「娘子,是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蕭靖雲微垂眼簾,臉上帶著三分懊惱,七分哀傷。
那一剎那間,蘇鈺有些不忍心了。
「你沒做錯什麼。我只是……有些累了,能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嗎?」
蕭靖雲默默端詳了她片刻,便點了點頭,默默地和玄墨退出了房間。
蘇鈺倚著梳妝台黯然失神。
她確實累了,也有些混亂。
還未從被背叛的傷痛中回過神,自己又莫名其妙重生在了另一個陌生的朝代。
也許是老天爺看她死得太過冤屈,所以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吧?
只是,重生了又怎樣呢?
她失去的東西已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