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拿起桌上的木梳給坐在銅鏡前的天瑜梳著頭發,三千青絲已沒有當初的黯淡枯黃,閃爍著它本有的光滑,輕輕挽起,用一根成色不算很好、但雕工深刻的玉蘭簪別起。其余的天瑜嫌會被風吹亂用一根淡藍色絲帶順著發絲綁住。
葉氏望著鏡中的可人兒,心中無限的愛憐︰「呀!俺的丫頭長大了。」
天瑜伸手環住葉氏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胸口、聲音軟軟的︰「娘~,我長大了不好嗎?這樣就可以孝敬您了呀。」
「你這丫頭,這張嘴越發的甜。」
「嘿嘿,苦的過去了,就剩下甜的了。」
葉氏嘆了口氣、捧起天瑜的臉︰「是啊,以後就剩下的甜的了。」撫模著天瑜的眉眼,在那挺巧的鼻間流連忘返「你跟你哥的鼻子都像你爹,直直挺挺的、」
「娘,您還有我們呀。」
「哎~,娘沒啥能給你們的。」
天瑜的頭在葉氏懷里蹭蹭︰「娘~,您給的已經夠多了,不然我怎麼能好好地坐在這里?」
「你這丫頭,轉眼間巧兒就要出嫁了,真快。」
「娘,您別擔心,我會一輩子陪在您身邊的。」
葉氏想到什麼眼神閃過一絲黯淡︰「姑娘家的哪能陪娘一輩子?莫說胡話。」
天瑜繼續撒嬌語氣帶著些許委屈︰「呀,娘~莫非您是嫌我在家晃來晃去的,礙事了不成?」
葉氏錘了她一下、嗔怪道︰「丫頭,說什麼呢,胡話越來越多了。」
「嘿嘿,娘我開玩笑的,哥哥還沒有找到意中人呢,我著啥急?」繼而安慰道︰「娘,放心哥哥會遇到心儀的人的,若是那些人因為哥哥的腿嫌棄哥哥、那是他們豬油蒙了眼,再說了咱家還看不上她們呢。」
葉氏的心里此時寬慰了不少︰「丫頭,說的好。不著急、不著急。」
「娘,您要是不著急,我可就先走啦。待會兒巧兒姐可是要等急了的。」
「行呀,丫頭快去吧。看見自己喜歡的也甭顧慮。」
「知道了,娘。」
出了大門果真見到剛剛停下牛車的水生,以及車上的石氏、李氏、巧兒。
巧兒揮揮手︰「天瑜,我們可就光等你了。」
「我這不來了嘛。」
一路上歡歡喜喜、尤其是石嬸那個眉飛色舞就連三舅母也疏開了眼角的皺紋,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一行人到了縣城,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圍著城門左側指指點點的說些什麼。
石氏好奇就跳下牛車直奔而去。
圍觀甲疑惑的看著城牆上的告示︰「這上面寫得啥?」
圍觀乙︰「它們認識俺、俺不認識它們。」
圍觀丁︰「呦~,這不是田秀才麼快來給俺講講,也好讓俺們明白明白。」
眾人紛紛讓路,那位被稱為田秀才的人,瑟的平了平洗的發白長袍上的褶皺,走到大伙前頭,清了清嗓音。
「嗯哼,鄉親們。這上面貼的是縣長大人的告罪書︰
敝人任縣令三五載,自以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行無愧于人,止無愧于心。然姚十五命案起,驚然醒徹,有負君主隆恩、百姓倚任、惶惶不可終日。十八日甲申,故下罪已詔譴、不求原諒,但求問心無愧。」
周遭立即議論紛紛,有說縣令仁慈敢作敢當;有人不屑,明明是自己的師爺內外外勾結做下的,現在才來放著馬後炮。
巧兒拉拉天瑜的衣袖、神色有些緊張︰「天瑜,你說我們是不是捅了大簍子連縣老爺都下告示了。」
天瑜淡笑著看著城牆上的那張紙︰「言辭是夠誠懇、又認錯的苗頭。只不過他若是真心告罪,那就表明他真的是個青天大老爺;若不是,可見此人其心可誅。」
巧兒驚訝道「這還有假?晃晃白日下,大伙可都看著呢。」
天瑜搖搖頭,這些思想簡單的村民怎能知曉官場的黑暗,先發制人在大伙眼里留下光明磊落的形象,明明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先嚴懲惡徒、自己再一力承約束不力之名,縱然大伙有再大的怨氣也去了一半了。
「放心,不會有事的。」
石氏瞧完熱鬧,看了下四周︰「巧丫、天瑜咱們還是趕快進程采辦吧,時辰也不早了。」
進了城石氏一直惴惴不安、心不在焉的。
天瑜拉住了石氏︰「嬸子,別擔心。您不說她沒認出我們來麼?著說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也不會有人拿出來亂擺的。」
石氏臉色有些猶豫︰「嬸子明白,可不知為啥心理總不踏實。」
「嬸子,您就把心放肚里等兒媳婦進門吧,不然您這樣子沒事也會以為您心里有事。」
石氏恍然拍了下腦門︰「對、對、對,瞧我著糊涂的,沒事瞎捉模啥。」說完臉上又換上平時里爽朗的笑容。
急忙拉著天瑜趕上水生他們,路過一間米鋪時,店里的伙計往外扒了一眼又迅速轉過身跑進店後的堂屋。
石氏本來就是愛瞧熱鬧的,見小二如同見鬼般躲進屋子,心底憋了口氣。二話不說就走進了屋子,大聲吼道︰「小二,你藏鬼哩!」
許是怕把事情鬧大,石氏的話剛落音,店小二就哭喪著臉跑了出來︰「嬸子,您有啥吩咐?」
本來心里就不疼快,在看到這張臉,心里那叫一個躥火︰「你吊著個臉給誰看呢!俺家最近可是要辦喜事的。」
小兒心里暗暗焦急、原本想著換成笑容可掬表情、可越換越難看。
「你家死了老母怎麼地,還是你想咒俺早死。」
小兒慌忙解釋著︰「沒、沒有啊,嬸子。有客上門俺們高興來不及呢。」
「那你到底啥意思!」
天瑜看著石氏分要辨出一二三四的樣子、頓感好笑,有些可憐的看著快要急哭的的店小兒,等等,這地方咋這眼熟呢?
內屋的掌櫃的終于坐不住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他嬸子有什麼需要的您說,這伙計辦不好事兒明天俺就辭了他。」
見掌櫃的出來天瑜終于想起來啦‘不正是那無良奸商嘛’那原本豐碩的體態早已變得干癟癟,寬大的衣裳松松的掛在身上,那肥得冒油的臉也變得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