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綰棠這幾日都是這樣的反復,總時不時的心煩。
一想到那令人心神蕩漾的秀色男子,她羞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臂彎里。
已經過去許多時日了,可這人的模樣卻是絲毫沒有變得模糊,反而隨著她的一次次輾轉反側而變得更加清晰,她一閉上眼楮仿若就能瞧見他那細若凝脂的肌膚,還能聞見他身上那清雅素淡的香味。
那淡淡的香味卻是極重地撩撥著她的神經。那模糊的背影,那清晰的輪廓,翻疊出現。自她有記憶來,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這般地思念一個男子,久久不能忘懷。但一想到慕之清也對北闌閆傾心,心里又不好了起來。
元錦立在一邊,看著她這樣也是無奈地嘆氣。沁月閣的丫鬟小子慕綰棠都不大束縛他們,眼下都在外頭玩著。元錦雖是大丫鬟,時而說上幾句也就最多了。
再過幾日,怕那老太太就要到了,這個府里只怕也就沒幾日安生了。見元錦依舊是站在一邊,慕綰棠道︰「元錦,你坐下吧。」
慕綰棠待元錦與他人不同,有時這有些什麼事都能有個人商量,也就只能是元錦了。雖然是個丫鬟,但不過比她自己年長三歲,心智也較為成熟,考慮問題起來也是周到的。就如那日的雪珍,元錦就算接觸的沒有慕綰棠多,也是知道怎麼回事的。
依著慕綰棠的話坐下,元錦終于開口問︰「小姐近日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日日都是這般煩惱的模樣。」
景園的兩位除了那丟臉的事就再沒能掀起什麼風浪,听說那日在府里鬧了一會兒後,二姨娘拿了銀子出門尋了幾個京中幾個繡坊和胭脂鋪的姨太太說話,手里輸了好些銀子,又怕大少女乃女乃黃氏克扣了自己的列份,這幾日倒是安份。
若是說道大少女乃女乃,就算那日小姐心中不爽快,但也不至于到了今日還這般不爽快。小姐的心性她多少模著一些,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她自然不會日日放在心上惹得自己煩悶。
慕綰棠托著自己的腮幫子,豐潤飽滿的雙唇微微嘟起,額上一縷碎發堪堪垂在耳邊,年歲尚小的她未曾打過耳洞,更是顯得那白皙小巧的耳垂可人,與那一縷碎發結合而成了一種莫名的好看。
元錦雖是大丫鬟,心思也是周到,但卻沒念過書,也想不出什麼好詞兒來形容,只能用了「好看」這樣的字眼兒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細長縴女敕的手指依次敲打桌面,那修剪的整齊涂了一層粉女敕鮮花汁子的指甲在桌面上發出了「嗒嗒」聲。慕綰棠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問道︰「你覺得,那北二爺如何?」
元錦原不知她是怎麼了,今日听了她這麼一說,心中頓時有了答案,低頭輕笑了一下︰「小姐認為如何?」
慕綰棠知道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嘟囔道︰「你看那景園的都自個兒巴巴地貼上去了,這男子當真是好到了天上去了。」
說到了景園的那位,元錦倒是嘆氣︰「這幾日,五小姐都成了整個慕府的笑話。只怕再這麼傳下去,若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了,還不知怎麼說咱們慕府。」
慕綰棠也是無可奈何。景園那兩位當真是不知怎麼做主子的,那二姨娘每月得了錢便出門去,說是去找那幾個姨太太,個個心里都明白她那是又賭錢去了。而那二姨娘又是個嘴碎,府里她知道的事兒都能出去說,被慕夫人給罰了半年的月例不算,還將景園的額外賞賜都給克扣了下來,讓他們過了大半年的苦日子,這才算是收斂了一些。
「她家女兒那些事兒,只怕也都是她自個兒讓其他人都給知道了。」慕綰棠道。她又搓了搓自己的手,突然感到了一陣寒意,嘴里輕輕地〞咦〞了一聲,道︰〞不過才十月的天氣,怎的身上感到有些冷了?〞
元錦模了模她的手,那溫軟的手卻帶著些微的涼意,如是踫著了一方溫涼的綢緞,細膩光滑卻帶著一絲沁入心肺的涼。
這涼意來的不尋常,可不見慕綰棠何曾哪里不適,便道︰〞已經是十月的天氣,過不了幾日便要到了該點爐子的時候,小姐可是想點個爐子?〞
慕綰棠笑著搖了搖腦袋,那垂墜銀褸隨著她的這擺動發出踫撞聲︰〞多加件衣裳便好,不必這般費勁。這日子若是點了爐子,還不知往後怎麼辦呢。〞
元錦笑應著便去尋了件錦絨加邊的銀白色袍子,內里是用實棉,內襯用的是光滑團錦,外頭用了細密的針腳趕制出的芍藥花樣,好看又是暖和。將那袍子給慕綰棠披上︰〞這般總得抵了些涼。〞
慕綰棠將袍子攏緊,元錦好似又想到了什麼,道︰〞對了,這會兒子老太太的壽宴,左家可還是要宴請的,也不知那左三公子能想了什麼妙招,讓老太太開懷?〞
左家與慕家素來交好,這左家老太太是慕老太太的表家姊妹,慕沛進京時左家已然是京中大官位列尚書,得了左家不少照拂。自左相高中榜眼以來,步步高升也少不了左家的暗中扶持。如今也是與平殷爵同列了爵位的琚逸爵,不同的是,它除了與慕府更為親近一些之外,便不再與其他豪門大戶有任何牽扯瓜葛。
那左三公子倒真是個妙人,每每都能哄的慕老太太心中開懷。年歲到不大,只比慕綰棠大了三歲有余,卻當真是個有趣兒的,又是懂得看人的臉色說話,在慕府上下也是頗得人歡心。而今,听說這左家三公子被聖上指去了南鄰,說是南鄰的領地如今因著那水災不大安生,讓過去瞧瞧。
本是指著讓平殷爵去多勞苦,怎奈平殷爵恰逢每年的風濕犯了,白家的公子那出名些的也同時因著公事不能過去,這便派了左三少爺去。
慕綰棠這段時日心中煩悶著,幾乎都要忘了祖母的壽辰要到了,可復一想到,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還有那惱人的三伯父和刻薄的三伯母。
今年就算是有這左三少爺,也不見得能多寰轉這關系。何況南鄰的問題與慕府故鄉的問題相差無幾,都是因著三月前的那場雨,連著一個月也不見停,斷是連著向來干旱的七月也是陰雨綿綿,淹了南方的許多土地,形成了嚴重水災。
而向來這瘟疫與水災是患難兄弟,如今的富庶繁華的南鄰成了人間地獄,到處都是那尸橫遍野的慘景,已經關了城門,日日駐守在城外的將士都是心驚膽顫,就怕是染上了可怕的瘟疫。
提到了這個,慕綰棠攏了袍子道︰〞走吧,隨我見母親去。〞
坐著也是無聊,不如去找母親說說話。
元錦替她系了領口,又替她換了雙金絲明玉系扣的鞋子,道︰〞這鞋底兒軟和卻厚,走著也不至于硌腳。〞
慕綰棠笑道︰〞就是元錦你心細。看看可還有什麼不足的?〞
元錦知道她又開始打趣兒自己,便故意下垂了嘴角︰〞再沒有了,小姐已是玉一般的人兒了,奴婢哪里還有下手的地方。〞
慕綰棠笑嘻嘻地便與元錦出了門。
慕綰棠與元錦走在前頭,一眾該是隨行的丫鬟也都在後頭跟了上來。不似那大少女乃女乃黃氏一般地簇擁著前頭的主子,而是只有元錦一人陪在了慕綰棠的身側,其余的雖也是熱鬧的跟隨,但就是沒有那敢上前與她倆兒並排的。
慕綰棠年歲雖小,平日里也是個愛說鬧的,但底下的人卻是教的很好,縱使愛熱鬧也不敢越了規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