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與左相的住所是?h月館,與慕綰棠的沁月閣一同帶了「月」字,是因著慕夫人的閨名中帶著「月」字,因此左相便將兩人自己的住所與慕綰棠的住所都取了帶「月」字的館閣。M
初建這?h月館的時候,慕夫人也是說過不適取這個名字的,未免太有了偏幫與偏私的嫌疑,可就是讓左相一句「咱們也不是在宮中,即便偏私也是合理」給堵的無話可說。
左相府建了已有將近十年,每一處的樓閣都是慕夫人親自監管照看過的,建造出來再沒有比這更精巧的構造。出了沁月閣,往右邊拐個彎兒,走過了「肅橋」再一直往前走,見了那足有兩層半高的便是?h月館,已然是左相府內最鮮明的建築。
?h月館離著正殿不遠,卻也與外界隔開了一定的距離,那外頭的喧鬧也吵不到里頭來,又是這好位置,幽靜,同時也顯示了當家的味道。
慕綰棠一路過來,進了?h月館,元芝恰巧從里頭出來,立即笑著道︰「四小姐可來了,夫人正在里頭與芙箬姑姑說著話呢,四小姐快些進去吧。」說著,又瞥見了慕綰棠身上的白銀錦毛段子的袍子,奇道︰「咱們四姑娘的身子最是好,如今可是這般感到冷了?」
慕綰棠笑笑沒有說話,元錦在一旁幫著接道︰「姑娘今日身上冷,便取了這袍子來給姑娘穿著,省的姑娘凍著。」
「元錦,我這身子好好的,還能讓你們都說出了病來?」慕綰棠突然冷笑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驚的元芝趕忙便在一旁低了頭,元錦也是低低著頭不敢說話。?h月館即便是夫人的地方,但元錦也一向很得夫人的重視如今慕綰棠竟是連著元錦一道說了一通,底下人都突然不敢喘氣。
元瑜從里頭捧了夫人剛喝完的燕窩出來,見了這一番景象,在看看元芝的模樣,心下大概明白了幾分,趕忙走過來打了圓場︰「奴婢道是誰呢,原是四小姐來了。夫人方才正說道老太太壽辰的事兒,小姐既然來了,可不得趕緊去幫著夫人出謀劃策去。」
元瑜是?h月館的大丫鬟,上頭畢竟有個宮里頭出來的姑姑弗若壓著,當不了管事丫鬟,但也是慕夫人教出來的,禮數場面一樣都不差。而那元芝,是景園的管事丫鬟,怕是在景園呆的久了,何況當初也便未曾費過心思教景園的管事,導致這元芝也是個沒個心性的人,明知道慕綰棠是個什麼性子,也敢胡亂說話。
慕綰棠見是元瑜出來了,這才笑嘻嘻地上前︰「我進去尋母親去。」元錦雖說方才讓慕綰棠當眾說了一通,但眼下主子要進去了也得跟著進去,畢竟是個一等大丫鬟,還是得時刻陪侍左右。
慕夫人在里頭坐著,見了慕綰棠本是笑著,但突然間又是眉頭一皺,眼中流露著關切的神色︰「這是怎麼了,這天氣竟是將這錦緞袍子給穿了出來。」
慕綰棠一邊走一邊將那錦緞袍子月兌下交到了元錦的手中︰「方才在沁月閣坐著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覺得冷了起來,現在倒不冷了。」在那鋪著軟繡墊子的榻上坐下,才略微帶著歉意對元錦道︰「方才讓你在那麼多的人面前真是難為你。」
元錦自然知道她是為何像方才那般的,在一旁已經恢復了神采,笑著說︰「小姐說的什麼話,那元芝也太是不知如何說話了些,只是即便小姐這般作為,只怕她也不能知曉自己是錯在了哪里,倒怕是一直覺得真是奴婢詛咒了您。」
慕夫人听了元錦的回答,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芙箬嘴角也有一絲贊賞的笑容。能在適當的時候為主子分憂,過後也能不記掛在心上,當真是一個大丫鬟應該有的做派。
慕綰棠這才將事情放了下去。慕夫人道︰「在說著你祖母壽辰的事兒,我這兒想著,如今你祖母的年紀愈發大了,舟車勞頓來京城已是艱辛,不如今年的壽辰便直接在府里辦著,也不用去了翠延館,讓那麼多的人瞧了也不甚好。」
慕綰棠喝了口茶,點了點頭︰「也是,祖母的身子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不必再這般地煩苦,府里辦個壽宴雖說麻煩了些,但咱們府里地方總是管夠不是?」然後才道︰「那今年,左三哥哥可還來?」
慕綰棠自小與這個左三哥的關系也還算不錯,心中多少都有些掛念著。原是期待著慕夫人點頭,哪知慕夫人卻是一個長嘆︰「只怕是趕不回來。那孩子,只願他可別是著了什麼病痛便很好。」
左三哥名為左儀堂,是左家的三子,非嫡子也非長子,可在作家的孩子中卻是最為出挑的一個,其名聲之大已經能與太師北家的北二爺媲美。北二爺畢竟是個嫡子,而左三哥卻是個庶出的,這身份上的事情也是他一直不願提及的東西。
在這樣的一個封建王朝,即便是民風開放,但終歸逃月兌不了庶出與嫡出的尊卑之分。上至皇家大院,下至縣官小宅,都是如此。既不是長子又非嫡子,便難出頭。左儀堂既是這般在京都名聲大噪,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從前左相第一次見他時,便與慕夫人說過︰「不可小覷」四個字。
慕綰棠希望落空,失望地說︰「南鄰倒也真是混亂多災。」
淮陽與南鄰雖相隔甚遠,但同享用著同一條母河,淮陽因著在這流町河的上游,因此只是淹了一些地勢較低的土地;而南鄰在流町河的下游,大水滿了出來,將整個村莊都給淹沒了也不是沒有。自太祖時代開始,這地方便是如此,年年多災多難,國庫每年都得撥了好些銀子來治理,卻都是治標不治本。
「此次擺明了就是平殷爵想將這樣的事兒撇開,眼下朝中外姓封爵的又只有平殷爵與琚逸爵,皇上為了顯示重視,總得派了官位高的下去,琚逸爵也是個不好事的,竟是將這樣的事交給了儀堂來做。」慕夫人說起來,便是想著便不公平,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
「這孩子雖說自小便是聰明伶俐的種兒,可尚未弱冠,將他派了出去怎麼行?他那長子怎麼說也是個學士,派他去可不好?」
說道這個,慕綰棠也是為左儀堂感到不平。她與左儀堂關系向來不錯,那麼個通透的人兒,竟是就敗在了這庶出的身份上。
「左三哥哥能平安回來便很好了,我可就盼著這個。」慕綰棠嘆了口氣︰「他已經去了多久了?」
「大約是有半個月了。」慕夫人道︰「此前咱們一是忙著祭祀,二是忙著你祖母與三伯父的事情,這件事你父親到也提起,只是我便也沒有往心里去。」
慕綰棠突然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可皇帝舅舅怎麼也沒有阻止?」
提到這個,慕夫人卻更是生氣︰「你可知是怎麼回事?原是你皇帝舅舅提了,讓他那學士兒子去了,可琚逸爵卻偏偏說自己這個三子是如何的有才干,你皇帝舅舅還因著他沒有官位不想讓他去,可琚逸爵卻是說有了皇上的聖旨與通關令,可不比官位差,加上儀堂在坊間朝中也是有著盛名的,眾臣也有了提議,你皇帝舅舅還能有什麼法子?」
慕綰棠心中也是一驚,琚逸爵這不是明顯地將左儀堂往水里推嗎?原先對左家已經漸漸下降的印象如今又下降了一些。按理琚逸爵她也見過,不是這麼個人,于是便估模著,是與那左夫人相關。
左夫人原是京中一商戶的女兒,當初琚逸爵也不過是個位列末品的京中小官罷了,到後來才一步步地走上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原先這左夫人也是個賢惠德良的典範,只是在左家封爵了之後便性情大變,總時不時地攛掇什麼。
長子學士大人便是左夫人自己的兒子,定是左夫人在後頭吹了什麼風,才讓這一向謹慎的琚逸爵竟是在朝堂之上這麼坑害自己的兒子。
「左伯父原先也不是這麼個脾氣,如今卻是也變了一番模樣了。」慕綰棠道。
元錦與芙箬都是有眼力的丫鬟,只顧著為兩位主子添茶水,其余的便一概裝作不知。
「你看看他封爵位了後,娶了多少房的姨太太回來?如今他的府里可是熱鬧,光是兒子便有八個,女兒有五個,姨太太就有七位。」
慕綰棠這是第一次听慕夫人提起左家的內府事,听了也是一驚。她知道如自己的父親這般只有一個姨太太,還是萬般無奈之下才納的已是很少,但京中大戶豪門頂多也就是三四房的姨太太,這七位姨太太,府中還不得熱鬧死。
一想到有七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日日在各自的閨閣爭風吃醋,一見面便口舌不饒人足足能抵得上一個菜市場的場面,慕綰棠覺得自己的頭都要大了。
這哪里能夠吃的消!
慕夫人臉色也有些惋惜︰「左家若不是這般的放肆,謹言慎行,對下一代約束管教,倒也能成個世家,到底是享有爵位的;可如今這般,只怕便只能享用個空的爵位了,竟是沒個明白人撐著。」
爵位擁有世代世襲的權利,但如今是世代世襲下來且未曾衰敗的爵位便只有平殷爵北家了。
慕綰棠嘆息,心中卻擔心著那遠在南鄰的左儀堂。她這幾日當真是被北闌閆給弄得心神不寧,連左儀堂在南鄰的事兒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