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知道了?」
即便是內命婦,也不宜在宮中待的時間過長。
皇後也便沒再廢話,青扇奉完茶,便單刀直入直接問了出來。
涂夫人算是正式入宮,看閨女倒在其次,給皇後請安才是重點,一身命婦朝服穿得中規中矩。
「本以為不會進京,你爹也打算讓她就在養父母家生活終老,沒想到終于還是知道了。」
輕輕嘆了口氣,涂夫人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嘆息著搖了搖頭。
「從前瞞著你,怕你小,一時不防說了出去,後來不說,是覺得總歸不會進京,何必說出來與你添堵,見不到的人,索性不知道心淨,總歸是當年的事了,那位姑娘生下女兒後便血崩而死,你父親對此也總覺得虧欠她許多。」
皇後便沒把東廠的消息全說出來。
一是鳳儀宮中到底人多眼雜,說太多了,萬一一不小心傳到幕後主使耳朵里,反而不好。
二來……大抵父親還會覺得是自己從中作梗,見不得多個妹妹,不信現在那位婉兒姑娘是冒牌貨事小,說不好還會覺得是自己查知消息,下手暗害。
東廠引得李月婉入京尋親的事情,只要父親去查,簡直就是一目了然昭然若揭,這頂帽子一扣下來,雖然說不至于父女翻臉,但疑心總會生上許多。
她能信白行遠,涂相難道能信自己?
「母親打算怎麼辦?」
皇後特意沒問涂相的意思。
就算再怎麼大度,終究這也算是涂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涂夫人拍了拍皇後的手。
「人都已經上京了,我還能怎麼辦,左右還是看你父親的意思。」
皇後終于沒能忍住,皺了眉頭。
「父親的意思,該不會是真的要女兒封她一個夫人?還是名入族譜?又或者是賜她黃金百兩,獨府而居?」
涂相總比高侍郎要懂事一點。
封夫人那得要夫家娘家都是高門世家。
名入族譜擺明了是在甩涂相耳光。
至于獨府而居?放眼整個京城,也只有昭明大長公主和寥寥無幾的幾個郡主有這個待遇好麼!
涂相家的嫡小姐都沒有被封郡主的榮寵,更別說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私生女了。
涂夫人緊跟著又嘆了口氣,換成看向皇後時的目光悲天憫人了。
「母親知道你為難,只不過你父親的意思,總也要好好補償一下婉兒才是。」
皇後生生咽下一口老血。
「女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補償這位婉兒……」
頓了頓,皇後幾乎是咬著牙把妹妹倆字從齒縫之間磨著擠了出來。
「只是即便是她從小養在涂府,母親大度,給了她親娘一個如夫人的位置,也不過是一個庶出的二小姐,母家出生寒微,雖說嫁給高侍郎家的公子勉強配得上,但也若說要入宮請旨封個誥命……」
其實不用皇後把話說得全,涂夫人自己也知道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誥命夫人要真有那麼容易就封,豈不是京城大街上一塊招牌砸下來,都能砸中一個夫人了?
「若是高家公子和那位婉兒姑娘真的情深意重,女兒是可下旨賜他們完婚,只不過這品級之事……」
一個侍郎家里白丁公子娶親,倒是沒有非得高門女子不可,縱使他想娶,只怕人家姑娘家還不樂意嫁,賜個婚還能說是一段佳話。
但封個誥命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哪怕涂相親自過來,皇後也打算咬死了絕不松口。
涂夫人默默低了頭,低聲嘆了口氣。
「還有一事,雖說父親或許覺得是女兒容不下這位新妹妹,但說出去,總歸是高大人家看著涂家的臉面,願意迎娶妹妹,只不過這件事事關婉兒妹妹的清譽,母親是不是總也要和她說一說?」
掉包可以說是自己派人干的,但私奔……那雙腿總長在她自己身上,千真萬確是抵賴不掉。
總不能涂夫人頂著個嫡母的名頭,對頂著涂家閨女名頭的女兒,連這等事情都不聞不問吧……
若說高侍郎為了討好涂相,特意把消息給封了,這也不可能。
私奔鬧得那麼大,兩家家丁一塊兒出城捉,動靜也不小了,涂相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釋就是,消息到了自家爹那兒就打止了,根本沒往自己親娘耳朵里傳。
否則以涂夫人的脾性,眼楮里還能揉得下這麼大一粒沙子?
皇後話音剛落,涂夫人那依然悲憫中還帶著三分憂傷的表情頓時楞了一下。
「女兒也不知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只不過鬧得挺大,賀家高家兩家都被驚動了。」
皇後頓時放了心,總不能讓她當女兒的去拿著皇後的架子壓她親爹吧。
「賀家?你說的是大理寺丞賀家?」
涂夫人在嫁來涂家之前,便是京城和她差不多年紀名媛圈里的翹楚,哪個小姐妹嫁了哪家的公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只不過夫人受了自家相公的嚴令,又礙著和涂夫人從前交情甚篤,不該說的自然也不會多說。
「不是高公子,怎麼又和賀家扯上關系了?」
皇後輕輕把茶盞往涂夫人面前推了推。
「女兒也只是听說,婉兒妹妹前陣子和賀公子私奔,兩家一直追到京郊才把人追回來,鬧得也挺大的,女兒也只是當個笑話來听,還從未想過這是真的,母親想必也是知道的,外頭人傳什麼不是有鼻子有眼的,終究自己沒見過,想一出是一出,听了風便是雨,做不得數。」
抿了口茶,皇後只看著自己面前的描金茶盞。
「只不過女兒想著,畢竟是我們涂家的女兒,這還未出閣,就住到高家算是怎麼回事?父親疼婉兒妹妹,總也要為妹妹的名聲考慮,謠傳歸謠傳,說得多了,總也是不好,日後妹妹嫁去高家,這讓下人們怎麼說呢。」
自家娘大概是不會同意那位婉兒姑娘入府,高家又自告奮勇上來巴結,估計涂相才順水推舟承了他這個情,請他家代為照看閨女。
只不過男男女女的,一個屋檐下,又是那種小門小戶出來不懂規矩的姑娘,沒事也要生出事來。
更何況這一只是個蓄意要生事的冒牌貨?
指不定私底下是怎麼兩頭傳情的呢。
明知道是甩皇家顏面的事情,還要硬逼著自己答應,皇後也沒了什麼好心情。
嫁人是吧。
行啊,那總也要有三媒六娉擇了吉期親家見面才行。
又要朝廷賜婚,少不得要等到過了年之後春日宴把新考上功名的舉子們都安頓好了,才能輪的上她。
新人在行禮前不能見面的規矩倆人總得守著。
高公子總不能大著心的把自家未來娘子送去賀府里住著。
就放在涂府里,就擱自家爹眼皮子底下,要有什麼異動,也能讓涂相自己死心。
更何況只要人在涂夫人眼皮子底下,那堵添得何止一點?
就是沒錯也能給她挑出錯來。
皇後對自家娘親整治涂府的功力從來就是信任有加。
涂夫人本來也就沒指望皇後能答應什麼封誥命,別說侍郎家的媳婦,就是高侍郎自己的夫人,熬了這麼久,才熬上末位的一個誥命,在誥命扎堆的夫人圈子里,根本就說不上什麼話。
能讓自家閨女松口說諭旨賜婚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說住進涂家來是添堵,但事情已經這樣了,若不準她住進來,那就是丟自己的顏面,更添堵。
「娘娘考慮得周詳,自然是應當這樣。」涂夫人不過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翻過了這一篇。
「听聞前陣子宮中出事,充媛見了紅,皇嗣最後也沒保住?」
本來下手就和皇後沒什麼關系,涂相縱使想管,也是礙于後宮,不能時時刻刻總把眼楮放這上頭上。
更何況事後皇後處理得干淨利落,涂相也只是模模糊糊收到風是哪位宮嬪打錯了主意,一點都和皇後沾不上關系。
涂夫人不過一問,自己教出來的閨女,必然是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
即算是要下手,也得把善後做得滴水不漏。
于是,皇後便也是一臉悲傷之情,長嘆一聲。
「也合該充媛妹妹沒福,好不容易懷上了,又遭了這樣的事,女兒只命好生待她,過些日子後宮大封,總也要給她晉一晉位份,不過是安慰一下罷了,終究是沒辦法的,只盼她自己能夠想得開」
涂夫人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自家閨女的手,才起身告辭。
雖然說後宮無所出,但總不能把事情全怪在皇後頭上。
相比起來,兩害相權去其輕,即便是她,也不認為皇後留著這個孩子有什麼好處。
不過連自家相公都查不出來什麼和皇後有關的證據的話,那麼別人也必定查不出什麼消息。
皇後一路送到鳳儀宮門口,又站著看著涂夫人慢慢走遠了,才扶著青扇慢慢走回主殿。
「去把庫房開了吧,本宮想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咳咳
統計結果
天衛大爺5票高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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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人1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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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桑本尊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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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臣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