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有一間專門收些雜七雜八大件物什,又或者是皇後戴膩了懶得再戴的珠寶首飾的屋子。
青扇也不過是隔三差五去看上一圈,確定沒少東西沒落灰也就是了。
皇後自入主中宮以來幾乎從未踏足。
皇後陡然吩咐下來,青扇還當是自家娘娘想要親自去找些甚麼東西出來賞人,干脆先點了一群的宮女太監,先去把庫房整理打掃干淨,好方便皇後挑。
于是,屏退貼身宮女,一個人坐在房里喝茶發呆的皇後,不出意外的就看到闊別已久的天衛大爺,奕奕然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好久不見,皇後安好?」
皇後手一抖,差點沒把茶潑出來。
有你在她怎麼安好啊!
這種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放在明面上來講……
當然,對著一個無法無天連把皇上扒拉下龍椅這種話都能說得理直氣壯的貨色,皇後縱使滿心想拍著桌子怒斥他犯上僭越,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咬咬小手絹月復誹咆哮兩句。
「你許了岳鳳池什麼好處?」
大概是上次藏在皇後椅子背後太過于托大,以至于差點被宋橋發現行蹤,施尉這次死活沒離開屏風一步遠,一手搭著屏風架子,微微往前傾身。
白行遠沒抓著切實證據,但好歹事關皇後安危,宋橋再一攛掇,皇後身邊看得到的看不到的,暗衛圍得是密不透風。
要不是皇後突發奇想吩咐青扇去開庫房,引去了一批暗衛先去庫房蹲點,他還真找不到機會溜進來。
「他雖然對我著意提防,但為著要袁大人被人暗害一事,便也不難。」
不管是東廠暗衛還是西廠暗衛,倆人一人手里捏著一人的把柄,倒是誰也不敢妄動。
皇後長嘆一口氣,差點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你同他說,是本宮容不下那個孩子,所以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都不用施尉親口說,皇後幾乎已經能夠想象他是怎麼在別人面前黑自己的了。
無非就是說皇後想要除去這個孩子,又不想被人發覺是自己主使,如果他能替皇後辦好這件事,袁大人之事自然由他在皇後面前一力斡旋,皇後也能明白他的忠心雲雲。
既能把他自己的身份底子洗干淨,又能借刀殺人做得不留痕跡。
左不過岳鳳池是由岳老大人下的保,除非切切實實抓住他下毒的現場,否則皇後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
就和看出來皇後心里在想什麼一樣,施尉頗為及時的在皇後處于精神暴走邊緣的瞬間開口。
「放心,我說是文鴛夫人。」
皇後幾乎是瞬間抬頭。
然後就听得施尉毫不猶豫的給她補了個刀。
「文鴛夫人想要暗害皇嗣之事,還是岳鳳池發現的,我只不過和他說文鴛夫人似乎欲以此嫁禍皇後,只不過薛昭儀防得太緊,不能成功。若不能成功,皇後便不能查出文鴛夫人的幕後指使,如能搶在文鴛夫人之前下手,那便是嫁禍得實了,抵賴不得。」
皇後︰「……」
岳鳳池在自己見他第一面時,是表現得二了點。
但那也只是二,不是蠢啊。
到底東廠對他做了什麼,是不是把人整個打成白痴了,才能相信這種漏洞百出的話?
她是真的不想自己在召見岳鳳池和岳齊川時,再被人問上一句,皇後果真不想留著那位皇嗣吧……
「你這些日子從不踏足上陽宮,更對皇嗣不聞不問,不用我多說,皇後的態度,後宮里早已議論紛紛,自然他也是知道的。」
大概是皇後臉色太差,施尉幾乎是精準的踩著皇後的傷口,哪壺不提提哪壺的安慰了一句。
皇後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閉嘴。
「事情已經完了,就不必再說了,袁沛之事,東廠已查出了些眉目,想必你也已經去過好幾趟了。」
岳鳳池是關鍵,但不代表就真的沒有其他的缺口。
從冰災貪污上查起,一個一個篩下來,總有見過袁沛,也總有和袁沛說過話遞過東西的人。
更何況還有袁沛死都攥在懷里的名冊,雖然說是難了些,但總也能串起來一點。
皇後總不能只憑一個岳鳳池的一面之詞,就把這案子給結了。
施尉默默點了點頭。
「我不過是給他透了些消息,他在宮中,雖不能親自出宮,但我也潛去東廠幾趟,把袁沛的卷宗翻了幾次,東廠果真注意了。」
皇後本就下令一定要查清袁沛之事,再有人夜探東廠,指的也是這件事,白行遠自然只會想到是有人也想查袁沛之死,不會再疑皇後。
「只是你還想晾他到幾時?」
文鴛夫人早已發落完畢,章炎也已經身首異處,宋橋清理後宮清理的越發得心應手,幾乎是每天都會有人犯個錯或是被逐出宮,或是被派往別處,皇後卻還沒有想要召見一下岳齊川的意思。
他是不著急,問題是岳鳳池基本上是每天一問,隔三差五就要逼他說要催動藥性。
要再像上次那樣,不管不顧的發個毒,再踫上宋橋在把整個後宮盯得死死的,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皇後抬頭看了一眼施尉。
「怎麼,你很急?」
岳鳳池有求于她,看著架勢,不把整個岳家都賣給她,是不會罷手的。
偏生岳齊川竟然也由著他,幾乎沒給自己爺爺什麼反應的機會。
皇後自然不急。
拖得越久,只會有越多的人忘記還有袁沛這件事,到時候岳鳳池早已別無選擇,只能相信皇後。
施尉看著皇後不說話。
然後皇後就猛然醒悟了。
「他還沒把毒給你解了?」
有東廠和自家老爹一起查,皇後自然也不會太依賴施尉去從岳鳳池嘴里套消息。
只要知道結果,過程如何,皇後早已習慣了不去太過問。
現下就是皇後早已知道了結果,至于岳鳳池要通過什麼渠道跑來自己面前,皇後犯不著為他操心。
「我問過他,他說此事在未明了皇後態度之前,死都不會透露半句,他說的堅決,我不好再問,只不過我看東廠卷宗,倒是有些趣事。」
皇後︰「……」
東廠卷宗當然有趣啊老大!
沒趣的東廠查他做什麼?
「似乎謝慎行也在找他。」
白行遠的性格從來就是只在最後事情板上釘釘時才來和皇後匯報一聲結果,又或者是在實在無法下決斷之時,才會來和皇後問一聲如何處理。
就好比皇後那位異母妹妹的事。
若只是查出些模模糊糊的消息,白行遠寧可不報,也免得皇後多為此煩心。
久而久之皇後便也習慣了。
皇後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朝廷里的ど蛾子十有*是謝慎行沒事找事折騰出來的,剩下的不過是些官員們之間的明爭暗斗,不觸及皇權,皇後多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放過去了。
袁沛要麼是觸了哪位權臣的禁忌,要麼就是查到了謝慎行什麼把柄,否則就沖著他過世老爹的面子,也不會有人拿他的性命來抵。
謝慎行前陣子如此大張旗鼓的拿著冰災說事,若說此事他沒參與,皇後就是傻子也不會信。
若真是謝慎行派人殺人滅口,那麼知道袁沛曾今身邊還跟著位藥童,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找便找了,連東廠都查不出來歷的人,只怕謝慎行也不會想到,一個岳小公子身邊的藥童會和袁沛身邊的書童是同一個人,更不會想到岳鳳池能有這個膽子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待著。
「那找到了麼?」
皇後幾乎是從善如流的略過了過程,直接挑了結果問。
施尉繼續光棍無比的搖頭。
「謝慎行找的是曾今跟在袁沛身邊,但在袁沛出事那一年,卻突然不見的書童,至于岳鳳池,沒
人懷疑。」
于是皇後就更懶得問了。
一旦接受了謝慎行想要把自己拖下鳳位再踩著上位的設定,皇後便對很多勾心斗角失去了興趣。
提早知道結果的壞處就是懶得動腦子了。
「沒了一個牝雞司晨的理由,他還想鬧出什麼事?」
自己死去活來好幾回,又把朱氏一族連根拔起,已經讓謝慎行措手不及。
更何況冰災之事又是緊跟著來的,想必是謝慎行早已打算拿著這個作筏子,配上牝雞司晨一鼓作氣把自己踩死,
現下精心布下的連環結缺了一大塊,皇後也很好奇謝慎行是想用一個什麼理由,重新把這些已經散了的珠子再串起來。
施尉皺了皺眉頭,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天衛只會跟隨一位天子,繼位者與此任天衛無關,若謝慎行上位,他身邊已無人跟隨,他也不會知曉天衛之事,若他登基,天衛可從他斷絕。」
皇後只想說,光就這一條來看,謝慎行登基倒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她不好啊!
哪有皇後能二嫁啊老大!
麻煩你長長心吧!
謝慎行要真的篡位成功,她這個皇後就只有拉過去給先帝陪葬的命啊……
朱氏一族就是她的前車之鑒好麼!
謝慎行只有下手比她狠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七夕還在電腦面前更文碼字的苦逼作者團紙君=。=
妹紙們節日快樂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