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臥看風起雲涌世(9)
白緋晚一到就被蘇灕叫走,她沖著兩人行了個禮便要告退,卻被幕衍一把拉住,「你還欠我一杯茶呢,公主殿下」,白緋晚蹙了蹙眉「怎麼幕世子這般無賴,我們何時見過?」幕衍笑了,松了手,如此小心嗎,這人竟比他更無賴,也不懼這世人目光,罷了罷了,那就改日再討了,理了一下,仿佛剛剛都是錯覺,一回首,又是翩翩公子無雙。
白緋晚見過蘇灕,行了個禮,然後在蘇灕下首坐下,華妃嗤之以鼻,冷笑一聲,「身為宴會主人,來得這樣遲,沒有教養」算上早上的帳,白緋晚終于忍不住了,拿起手上的杯子,一手把玩,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子,紅唇輕啟,「各位娘娘,緋晚這有一樁舊聞說與各位娘娘解悶」
眾人均是洗耳恭听,白緋晚放下手中瓷杯,環顧一眼,緩緩開口「據說當年這京都里有一位小姐對我父親甚是仰慕,當年屢次制造偶遇不說,還多次向父親表明心跡,又多次著人提親,還時不時跑到父親府邸,做些不知廉恥的舉動,弄得父親頭痛不已,最後好像是入宮為妃了吧,只是傳言,也不是是真是假,不過說出來博諸娘娘一笑罷了」
知情的此時不敢說話,不知情的不明所以,也聰明地閉嘴,而華妃一張臉漲得通紅,白緋晚熱情地問「啊呀,華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臉這麼紅,該不是生病了吧」說著走過來要來探她的額頭,華妃一甩手把白緋晚‘重重’摔在地上,白緋晚一下哭起來,蘇灕大怒,沖著華妃斥責「她還只是孩子,說了樁父母趣事罷了,你怎的這樣激動,難不成這不知廉恥的小姐是你不成」
華妃急忙跪下請罪「臣妾一時失手,還望皇上恕罪」蘇灕沒有理會她,抱起白緋晚去里間包扎,梵音起身,「既是有罪,便當處罰,華妃李氏,殿前失儀,傷害公主,毫無戀愛善良之心,又損我皇朝顏面,著廢妃位,降為華嬪,罰奉三月,禁足一月」
華妃大喊「臣妾無心之失,臣妾不服」
梵音冷笑,「你不服,呵,傷害皇親國戚可堪死罪,更何況,于永安公主所言,華妃你的反應著實古怪,此事真假待辨啊」
華妃一個計量,降位罰奉禁足也比逐出宮好,當年的事如若查明,一旦被扣上不貞之罪,那就是能夠株連九族的,而鳳印也在她那,多說無益,觸怒皇上就不好了,父親在一日,就有復位之日,忍下這口氣,悶悶地說了句「李氏領罰,現回宮閉門思過」梵音無語,任著華妃離去,這樣的腦子,能做到四妃,真是感謝老天爺給她一個好爹爹。
眾人揭過這一頁,繼續宴會,而里間白緋晚卻被蘇灕盯得發毛,想了想,抱住蘇灕甜甜地喊「父皇,兒臣錯了」,倒是讓蘇灕有些詫異,這感覺有些陌生,但還是暖暖的,怪不得都喜歡有孩子啊,佯怒著點了點白緋晚的鼻頭。
「錯了沒」,白緋晚順從的點點頭,「是緋晚不該,若是緋晚聰明一點,今天應該可以殺人于無形」
蘇灕失笑,搖搖頭,「你最錯的是,在沒能保證自己毫發無傷時動手,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華妃起了殺心,你雖有內力,但並無武功,況且,你這麼一招,將你父王都扯進去了,若是有心人徹查,只會說你父王沾染後妃,而你今日不就仗著公主身份,朕的寵愛,你是皇親,她也是,所以無法重罰,一擊不死,後患無窮,給自己留這麼個炸彈,你說是不是得不償失,況且,若是她沒反應呢,那只能顯得你沒有禮儀,眾人面前談這種事」白緋晚低頭不語,自己今日是真的欠妥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不如以後慢慢還。
蘇灕看了看擦破皮的手掌,肉肉的,白白的,白緋晚嘟著嘴不說話,很是可愛,若是他也有這麼個孩子該多好,呵呵,只是痴心妄想罷了「你很聰明,但不夠謹慎,若是私下和她說,臨了先告狀的話,那效果更好了,現在知道沒,是不是錯了」,白緋晚重重點頭「懂了,要做到兵不血刃,一刀致命,如果做不到,還是記著以後慢慢討回來」她,還是太心急了。
蘇灕滿意地點點頭,此時太醫也來了,上完藥,太醫告退,蘇灕抱起白緋晚走出去,白緋晚順勢窩在蘇灕懷里,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蘇灕挑眉,倒真是現學現用啊,叫來了護衛,「將永安公主送回去,太醫囑咐好生休養,你們守著,不許閑雜人等前來打擾」
宴會到了一半,幕衍推月兌不勝酒力,先行離席,蘇灕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沒想到幕錫生的這兒子倒是極品,蘇灕笑著準行,看著這背影倒想起了白霖淵,溫潤如玉嗎,這只怕又是假溫潤吧。目光移到景國席上調笑美婢的男子,雖是舉止輕浮,眼光雖似迷離,但仍有幾分清明,又來了個假荒yin,今年的皇朝真是熱鬧啊。
而幕衍告退後,卻是徑直去了白緋晚下榻的驛館,一人獨行,倒是早于白緋晚和衛隊。
白緋晚走進庭院時,正好看到某人立在菩提樹下,含笑望著她,連忙別開眼,妖孽惑人啊!喊了青茗上茶,自己到了秋千上坐下。
青茗上茶時好奇地瞄了幕衍幾眼,臨走時轉身留下一句「公子長得真好看,要不等我家公主長大,你娶她可好」然後不看白緋晚一眼就逃。
白養了這丫頭啊,這麼點美色就受不住了,竟然連她都要送出去,氣死人了,眼珠一轉,直直望著幕衍,「煩請公子替緋晚倒杯水來」
她讓他倒水嗎,幕衍有些詫異,但也從善如流,手一動,轉眼,杯已至眼前,這人好看,干什麼都賞心悅目啊。白緋晚含笑接過,一揚秋千,然後將杯中茶水一撒,「煩請世子恕罪,緋晚素最喜空杯余溫,以及」幕衍听她一頓,直覺地躲開,果然,隨著一聲碎瓷聲,白緋晚接下剛才的話「以及裂杯之趣」
幕衍只是笑笑,沒有在意,他躲得快,所以並沒有傷到他。幕世子在桌旁坐下,看著秋千玩得正開心的人,自己倒了杯茶,畢竟,這主人不太會招呼客人。
「說吧,來干什麼,慕大公子可不是來看望緋晚的傷勢的,若是,傷已看完,緋晚很好」長裙的裙擺在空中飛揚,隨著秋千一上一下。
「也無事,只是,覺得我有些看不透你了,想來看看透」是真的看不透了,她很聰明,至少他不曾見過比她聰明的女子,可是,今天她的舉動實在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這樣低劣,不妥的招數怎的她會使出來,他不解,更想探探是不是能發現她的死穴。
白緋晚白了他一眼「皇上已經罵過我了,能為什麼,不過是她犯了我的忌諱,一時情急罷了」他的忌諱嗎,是她的家人嗎
似是猜到幕衍心中所想,白緋晚看著他「沒錯,就是我的家人,你們知道也無妨」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了幕衍一眼,繼續蕩高秋千「你沒那個本事」是嗎,這安陽王倒是實在難纏的角色,這事不急。
白緋晚停下秋千,走到石桌前,倒了杯茶,閑適地坐下「說說你南梁吧」,幕衍抿了口茶,恩,是絕世好茶,「我來睡覺,南梁,無法安眠」白緋晚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沉默許久,白緋晚起身離去,臨了告訴幕衍「我本信奉速戰速決,只是,就目前來說,我殺你不易,你要殺我也麻煩,我想過過安穩悠閑的日子,話已至此,該是如何,世子自行抉擇吧,緋晚告退」
院中只留幕衍一人,菩提樹葉茂密,月光投下斑駁的樹影,幕衍倒了杯中的茶,雙手握杯,直至余溫不在,然後突然手一松,清脆的碎瓷聲似乎久久不退,裂杯之趣嗎,難道不是因為余溫不在,干脆毀了,還能換個永恆嗎?
望著滿地碎片,庭中人呢喃道「這樣也不錯」,然後離去,身形似鬼魅,只有這滿地殘骸或可證明,剛剛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