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暖閣以後,蕭綰從行囊中找出一支簫,吹了曲《二泉映月》,引出暗中跟著自己的鸚鵡金姑娘,把今天上午許宇謙向許老夫人借銀子時,許老夫人說起的一番話,以及今天晚上朱升跟白衣男子在兩間密室所說的話,都跟金姑娘仔細講了一遍,吩咐它連夜趕往京城,找到蕭禹印、鄭香蓉,向他們匯報。
金姑娘知道事關重大,馬上領命而去。
翌日,由于昨晚睡得遲,直到辰時初,蕭綰才起來。
雲彩趁著打水給她洗臉的機會,笑著提醒︰「綰姑娘,卯時正,老夫人打發雲艷姐姐過來看望你,得知你還沒有醒來後,就安排廚房留下你的那份早膳熱著,又安排史姨娘另做了一碟芙蓉糕給你備著,然後,帶領府里的小夫人、史姨娘和過來賀壽的所有其他女眷們先用完早膳,去暢春園里看戲了。」
「哦……」雲彩是許老夫人的人,特意提醒蕭綰這些,不過是為了讓她知道許老夫人有多「體貼」她而已。
蕭綰清楚許老夫人的真實嘴臉,根本不以為然,倒是有些擔心許宇謙的傷勢,好奇地問︰「你們大公子今天早上沒有過來陪許老夫人一起用早膳麼?」
「沒有。」雲彩搖搖頭,如實回答︰「大公子卯時初派人過來告訴老夫人,他早上在錦程齋後面的竹林練功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後背被地上一棵沒砍平整的竹樁刺中,傷得不輕,需要臥床休息十來天,才能恢復過來。」
「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可真是不巧。」許宇謙這樣的謙謙君子,居然想出這樣烏龍的借口,實在有些好笑,蕭綰裝模作樣的感嘆了一句,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久,廚房幾個負責送飯菜的嬤嬤和小丫頭在雲朵的帶領下,把早膳和芙蓉糕送了過來。
蕭綰認真看了下,發現早膳的種類很多,量卻很少,才是巴掌大的一小碗雞絲粥和茶蓋大的小碟、小碟佐粥小菜;而芙蓉糕的量倒是很多,足足有一大碟。
她估計許老夫人是昨天早上看到她愛吃芙蓉糕,特意這麼安排的,心里暗暗好笑,打算今天下午回金蝶谷時,把所有的芙蓉糕帶回去,送給密林里的那幾個小屁孩嘗嘗,只喝完雞絲粥,用了大半的小菜,便放下筷子了,根本沒有動芙蓉糕。
雲彩、雲朵見狀,顯得很意外,目光中不約而同的悄然掠過一抹焦慮之色︰許老夫人去暢春園之前,曾經特意把她們叫過去,叮囑她們要親眼看著蕭綰吃下芙蓉糕,然後,再悄悄派人稟告她,否則,必將嚴懲!
為了順利完成任務,雲彩不得不裝出好奇的樣子,指著桌上那碟芙蓉糕,笑著問蕭綰︰「綰姑娘,我昨天听雲艷姐姐說,你很喜歡吃史姨娘做的芙蓉糕,今天,怎麼一口也沒動呢?」
蕭綰不方便把真相告訴雲彩,沖她微微一笑,找借口搪塞︰「今天的早膳很豐富,我光是嘗那些小菜,就吃飽了,這芙蓉糕,還是留著以後再吃吧!」
「這樣恐怕不太好。」今天是許老夫人的六十大壽,許老夫人安排廚房做的早膳的確比平時要豐盛得多。雲彩親眼看到蕭綰把那些小菜幾乎都吃完了,對她的話信以為真,不得不硬著頭皮哄勸︰「早膳和芙蓉糕是一起送來的,你昨天那麼愛吃芙蓉糕,今天早上卻光吃早膳不吃芙蓉糕,許老夫人等下回來知道了,會以為是史姨娘這回沒有用心做好的緣故,怪罪她的。請你幫幫她,現在先吃那麼一、兩塊吧!」
「不,我已經吃飽了,就是一、兩塊,也吃不下!」蕭綰淡淡的拒絕。
史玉珍是許老夫人的親佷女,且嫁到許府近二十年,對許老夫人一直惟命是從,許老夫人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懷疑史玉珍沒有用心,怪罪史玉珍?雲彩的理由明顯有些牽強附會,令蕭綰下意識產生了警惕。
她懷疑芙蓉糕可能有問題,故意試探著吩咐雲彩︰「既然你這麼關心史姨娘,不如幫我吃幾塊吧,反正老夫人又不在這里,不清楚到底是誰吃的。」
「這——」
「這怎麼行呢?」
雲彩正感到為難,雲朵也按捺不住了。她一臉義正辭嚴的斥責蕭綰︰「綰姑娘,史姨娘親手做給你吃的東西,你必須親自吃,才有誠意,如果讓雲彩替你吃,就是在辜負史姨娘的一番心意,欺騙史姨娘!」
「是麼?」史姨娘不過是一個姨娘而已,根本算不得正經主子,雲朵作為被許老夫人派來侍候蕭綰的丫頭,哪有不顧蕭綰,一味維護史姨娘的道理?蕭綰更加覺得不對勁。
她懶得再跟雲朵、雲彩廢話,閃身掠到她們跟前,迅速出手點了她們的啞門穴與神闕穴,令她們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然後,飛快關上東暖閣的門,從頭上取下一根銀釵,插進桌上那碟芙蓉糕里,過了一會兒,再抽出來查看。
還好,銀釵顏色如故,看來,芙蓉糕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毒性。
不過,沒有實質的毒性並不等于就是無害的,鄭香蓉曾經特意告訴蕭綰,這世上有一種主材料為「秋石」的催*情藥,如果摻在食物里,用銀器測試,根本測不出來毒性,只有用鼻子仔細去聞,才能聞出來,因為,它是用不曾跟女人交歡過的男子之童子尿提煉而成,帶有一般藥物所不可能有的那種近似氤氳之氣的淡淡尿騷氣。
蕭綰記得,許宇謙昨天上午去找許老夫人借錢時,許老夫人曾經說到過要對自己用催*情藥,懷疑許老夫人有可能看許宇謙受了傷,要臥床休息十天,並沒有機會再陪著自己了,故意在自己的食物里下催*情藥,毀壞自己的名節,令自己不得不選擇許宇謙。
她收起銀釵,伸手拈了一塊芙蓉糕,放到鼻間,小心翼翼地仔細聞了聞。
果然,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樣,這塊芙蓉糕里面除了散發著淡淡的芙蓉清香和糯米清香,居然隱隱約約還夾雜著「秋石」所帶有的那種近似氤氳之氣的淡淡尿騷氣!
她眼神一黯,心里不由無比憤怒,當即飛快收拾好行李,打包成行囊,背起來,然後,端起桌上那碟芙蓉糕,大步走出東暖閣,趕往錦程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