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需要釣很多魚,蕭綰這回並不打算使用誘魚的藥物。她先到廚房里用面粉揉了一個面團,摻了些米酒在里面,做成引魚出現的窩子;接著,從放雜物的耳房找來一把鋤頭,到廚房後面排水溝旁的濕土地里三、兩下挖出四、五條紅蚯蚓,把它們分成指節長的一小段、一小段,用火燒熟了;然後,回到放雜物的耳房,拿出一個木桶、兩根釣竿,帶著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三皇子,趕往小樓後面的池塘。
走到池塘邊,放眼看去,整口池塘面積近兩千平方米,它的塘岸呈蓮花瓣狀,連綿起伏,錯落有致,像是一朵盛開在金蝶谷里的水蓮花似的。
三皇子覺得有趣,好奇地指了那些蓮花瓣狀的塘岸,問蕭綰︰「少谷主,這些都是你設計出來的麼?」
「不是。」,來金蝶谷的人們中,只要看到過塘岸的,都會有三皇子這樣的疑問,蕭綰習以為常,微笑著解釋︰「是我父親設計的。」
「哦?這塘岸明顯已建成多年,你父親把它設計成蓮花狀,只怕是為了哄你母親開心吧?」三皇子含笑追問。
「是呀!」提到這個,蕭綰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柔和了下來,當即把蕭禹印設計塘岸和親手挖下這個池塘的前因後果跟三皇子細細講了一遍。
原來,三十年前,鄭天逢歸隱金蝶谷以後,先是遵照師弟許地遠的遺願,收了許仲昆為徒,後來,因緣巧合,遇到來周國游歷的蕭禹印,對蕭禹印的品性和習武資質非常看好,又收了蕭禹印為徒,把他們跟年幼的女兒鄭香蓉養在一起。
數年過去,待鄭香蓉齊笄時,許仲昆和蕭禹印已經同時愛上鄭香蓉,都不計較金蝶谷女婚男嫁的規矩,打算放棄原本的身份,嫁給鄭香蓉為夫。
鄭天逢很高興,當即讓鄭香蓉自己拿主意。
鄭香蓉那時正年輕,還沒有看出許仲昆的真面目,覺得許鐘昆和蕭禹印兩個都不錯,很難選擇,要他們用一個月的時間,各憑自己的心意為她做一件事,誰做得最稱她的心,就選擇娶誰。
許仲昆發現鄭香蓉平時很注重穿著打扮,愛好美衣、美飾,特意走遍周國,花費近十萬兩白銀,為鄭香蓉準備了好幾套名貴、精致的衣服和首飾;蕭禹印則考慮到鄭香蓉愛吃鮮魚做成的菜肴,而金蝶谷距離景州城數十里,每回她為了買魚,不僅要走遠路,還得為了提防魚在買回的路上干死,在馬背上拴了個盛水的木桶來裝魚,慢慢返回,很辛苦,特意挖下了這個池塘、把塘岸設計成她最喜歡的蓮花形狀,又從九天峰山腳下的小溪引了水到池塘里、到景州買了她愛吃的草魚、雄魚、鯽魚、黃沙魚等數百魚苗放養其中,以便讓她以後想要在任何時間吃鮮活魚,都不用發愁。
結果,鄭香蓉雖然很喜歡許仲昆的美衣、美飾,卻更喜歡蕭禹印挖的池塘,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蕭禹印,並把蕭禹印挖的池塘命名為印心池塘。
三皇子在听完蕭綰的講述以後,由衷地感慨︰「拿出價值十萬兩銀子的美衣、美飾來取悅谷主夫人,對于當年的歸德將軍來說,只怕也算是傾盡家產了。更何況,他還是特意走遍周國挑選的,要論心意的話,我覺得他並不比蕭谷主差。歸德將軍當年之所以會輸給蕭谷主,應該是因為親眼看到了蕭谷主在金蝶谷里是如何一點、一點為她在平地上挖出一口池塘,深刻體會到個中的艱苦和用心,被感動了。這件事說明一個道理︰在喜歡一個人時,學會讓對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付出、知道自己的好,遠比獨自默默的付出、默默的好要重要!」
「不,不僅僅是這樣。」知道當年這件事的人,基本上都是三皇子這種看法,蕭綰早料到了。
她微笑著搖搖頭,鄭重告訴三皇子︰「我許師伯真正輸給我父親的地方,是因為他沒有看清我母親的本性,把她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愛慕虛榮的女子看待,給的是她表面上很喜歡、骨子里卻不太看重的東西;而我父親看清了我母親的本性,根據她的實際需要,用心去幫助她實現和滿足,所以,才得到了她的心。」
「哦,原來如此。」三皇子恍然大悟。
其實,蕭綰本人,表面上來看,也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子,她雖然不像鄭香蓉那樣愛好美衣、美飾,可她在剛與三皇子認識那時候,幾乎凡事都離不開要錢。直到後來漸漸深入交往,三皇子才得以發現,她骨子里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並不是什麼事都要錢,什麼錢都會要的。
說話間,蕭綰根據以往在池塘釣魚的經驗,特意選了黃沙魚時常出沒的靠南一棵大柳樹底下,帶著三皇子準備垂釣。
她在水里先撒入大半窩子,然後,跟三皇子一起不斷拋竿引魚。
過了一小會兒,窩子里游來了很多黃沙魚和三、三兩兩的鯉魚,個頭都有二兩以上,看得她和三皇子都雀躍不已。
他們把釣鉤特意只拋向黃沙魚多的地方,並且,為了避免讓魚兒們發現潛在的危險,故意釣得很慢。
當上鉤的魚兒往左邊游時,他們就順竿子往左邊扯;當上鉤的魚兒往右邊游時,他們就順竿子往右邊扯;當上鉤的魚兒不知不覺漸漸游到窩邊,遠離其它魚兒,開始顯得驚慌失措,急急忽前忽後的用力掙扎時,他們或是順竿子把線往里收,或是順竿子把線往外放,總之,魚竿的角度始終保持不變;就這樣,魚漸漸力不從心,變得馴服起來,自動翻過身子,漂浮在水面,由著他們把它帶到離窩子更遠的地方,收上岸。
用了大約半個時辰,蕭綰和三皇子各釣到了四、五條個頭近三兩的黃沙魚。
蕭綰很開心,看時間還早,打算再釣一條草魚上來,晚上做紅燒草魚吃。
她讓三皇子在一邊等著,走到靠東面一條長滿水草、時常有大草魚出沒的地方,撒上剩下的小半窩子,放下釣竿,耐心等待大草魚上鉤。
過了一小會兒,水草開始動了起來,蕭綰估計水草下面一定聚集了不少的草魚,也許已經有魚上鉤了,便用手輕扯了扯釣竿。
沒想到這一扯,居然感覺釣竿下面特別沉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