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11︰燃盡的導火索

作者 ︰ 刃輾轉

刀傷、槍傷、鈍器擊傷、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傷害,可以讓我們皮開肉綻,鮮血直流。M但是有一種傷害是看不見的,沒有傷口也沒有鮮血,卻也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瘋狂噴涌的鮮血散發的腥臊氣味,周遭同學和老師驚恐的眼神和出于本能的驚叫,散亂一地的迸濺上了血沫的書本,這一切一切的最中心,是被如同聖壇的血色托起的顫抖的祭物,就是張邁該死的同桌——沈淵。

沈淵驚恐的死睜驚恐的眼楮,只不過眼球被蒙上了一層女乃白色的渾濁。被自己的鮮血染得火紅的頭部不住顫抖,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的靈魂仍在駐守,只不過是鮮血極速迸出傷口的現象罷了。他的鮮血大多來自嘴部,他的嘴自兩邊的嘴角被匕首割開,刀口直至耳根,如同小丑,如同經典的黑色大麗花。他的心口還插著一把匕首,刀柄上雕刻的幾個歪歪斜斜的字母「Lˊennei」散發著銳峻的血光,如同一個眯著的眼楮,冷冷地盯著尸體前的張邁。而張邁,在一個超自然存在的幻像之前,沒有悲拗,沒有眼淚,甚至沒有一絲人道上的憐憫,而是微笑,是的,他在微笑!張邁眼里放著喜悅的光芒,他興奮地幻想殺了沈淵,即使沈淵是耶穌,他也要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無意毀譽惡名,只要他的命!

張邁微撫額頭構想著他那謀殺沈淵的陰謀和殺人之後造成的轟動。當然,這僅僅只能停留在草圖里。也許擁有三百多萬年歷史的人類仍然沒有進化完美,依舊沒能把最原始、最極端的獸性褪盡。每個人自小到大都想著殺了那些阻礙我們的一切,甚至動過殺了父母,同桌,朋友,愛人的念頭,不必笑著拒絕,也不必刻意掩藏,這並不是心理變態,這不過是自然賦予我們祖先的獸性的殘留而已。荒誕的殺人念頭被道德倫理束縛,它只能在心里的某個角落舌忝舐你的傷口,給你最大的安慰。這種制約,這種束縛,就是我們相比較野獸的升華,與殘暴的邊境線。

張邁撫額頭的手興奮地有些發抖,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出教室繞著操場一路狂奔,全然忘記了一夜未眠的困頓和正在進行的早自習的考試。他不時抬頭觀察正在講台上打盹的班主任和周圍認真答題的同學,發現他們一直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誰都無暇顧及到他。張邁的神經略微有些放松,但是握著筆的手仍舊不安地轉動著筆,手心里盡是盜汗,像是剛從水里出來一樣。

「怎麼了?這麼的就不答了?我這兒有答案,要不小爺我賞你幾個答案?」快要答完卷子的沈淵瞄到張邁沒寫幾個字的卷子,關切地玩笑道。

張邁的臉上立刻斂起興奮,正了正身子,沒有吭聲。

「哎!張邁!听到沒有啊?等會兒班主任就收卷子了,來不及了!」沈淵再一次提醒道,這回是真替張邁著急了。

張邁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寫卷子,但是被疲憊和憤怒累加的張邁,怎麼能夠集中精力答卷子,連把目光聚焦到卷子上都是奢望。

「來來來!抄我的!」沈淵看著張邁幾乎是空白的卷子,心里比張邁都急。他趁蘇眉沒注意,不耐煩地要把自己的卷子塞給張邁。

「不用!」張邁冷冷地說,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書桌,頭也不抬,輕輕地把試卷推回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等會兒蘇眉收卷子看到你卷子,你這一上午都上不了課了!」沈淵無暇計較張邁的不禮貌,焦急的把卷子塞向張邁書桌膛。

「我說了不用!」張邁突然提高音調,把沈淵嚇了一跳,也把教室里的其他同學嚇了一跳。沈淵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張邁,他的眼里出離的憤怒,面無表情,如此的苦大仇深,仿佛自己並不是他的死黨,而是弒父仇人!

這突如其來的吼聲把正在講台備課的蘇眉嚇得一激靈,本來就有起床氣的她再加上正處于更年期這個火山口,憤怒到無以復加。但是出于有經驗的資深班主任這個名號,她不得不捱住即將噴涌的怒火,臉色憋得鐵青︰「自己看自己的!」語氣之冰冷,像是冬天的最後一場化雪。

「到底怎麼了這是~」沈淵被蘇眉嚴肅異常的呵斥嚇得出了汗,連忙抽回自己放在張邁書桌膛的手,嘟噥道。緊張到流鼻涕的沈淵無辜地沉下頭,眼里瞄著張邁仍舊板著的臉,心想︰也許是他睡眠不足,所以脾氣才這麼差吧!

也許,也許真是也許。

「張邁!你干嘛來了?早自習三十分鐘你這幾道破題都沒寫完?你還有什麼解釋的?.行了,別說了,到教室門口給我站著去,你不是答不進去卷子嗎?今天上午你也听不進去課吧!」辦公室里的蘇眉如同一個積攢很久的火山猛然爆發,劈頭蓋臉的給張邁一頓臭罵。在其他老師幸災樂禍的惡意圍觀下,張邁不由自主地耳根發燙,躲開其他人嘲諷的目光。心里暗罵︰「沈淵,你丫就是一烏鴉嘴!」

這一天,無論是上午罰站間歇,還是下午重新回歸教室,張邁從未理睬過沈淵,眼光只是掃過,但是並未聚焦。每一次沈淵試探的目光,都被張邁無情殘忍的置之不理抵擋過去。當每一次憤怒的火焰燃燒掉理性的時候,那一次次狂暴的咆哮,一記記致命的拳頭,都還是正常現象。一旦突然變得靜謐,就好像突然停止激烈噴涌岩漿的火山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停止一樣,突然安靜的矛盾也不是真正的息事寧人,而是蓄力下一場更加洶涌的爆發,一場毀滅世界的爆發。

接連一周,張邁沒跟沈淵有一點交流,就這麼一直尷尬的冷戰著、僵持著。有張邁的地方肯定不會出現沈淵,有沈淵的地方也絕對不會出現張邁。彭洪兮阿斯卡他們看著也很尷尬,畢竟向著誰也不好,但是又很難控制大局,只能眼睜睜地看到一條直線硬生生地拆成兩條平行線。每到冗長無聊的課結束之後,張邁都會萎靡不振的塞上耳機趴在書桌上,他並不是困,只是沒有心情走出教室跟那些死黨嬉鬧,耳邊的情歌一遍又一遍復述這同樣情節的悲劇,張邁早已听得麻木。偶爾余光瞄到窗外孫雪的身影的時候,張邁都會挺直身子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注視著她的一顰一蹙,注視她的舉手投足,直至把她送出視線之外。每一次看到她都會加深張邁的決心,張邁每一次在看到她的最後一秒時都會默默地自言自語道。

我們,永遠都不要成為這些情歌的主人公,好不好?

一周之後,一個極其普通的周三,有像往常一樣爛熟于心的變態課程和口頭禪似的訓斥。這也是一個極其不普通的周三,只因為這一件事。

「哎,張邁!今天晚上別回家吃飯了,放學之後你陪阿斯卡到商場買幾個水槍,咱們打打水仗!這天兒真尼瑪熱!」彭洪兮呲牙咧嘴地拿紙巾擦拭額頭沁出的一層汗珠怨聲載道。

「好吧!」張邁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懶懶地轉身走向門口。

「哎!等會兒!」彭洪兮趕忙叫住他︰「你也不問問你今兒晚飯怎麼解決啊?」說罷得意的用大拇指指著自己。

「哦,怎麼解決啊?」張邁實在沒有心情閑鬧,有時都覺得自己很煩人,總是心情不好。

「我啊!我給你買啊!你看不出來嗎?」

「哦」張邁語氣冰冷,連致謝的意思都沒有。

「什麼叫‘哦’啊?你就不準備說點兒別的嗎?」彭洪兮指著自己的手僵住了,神情詫異︰「你怎麼了?智商打折了?」

「哦,忘了說了,再見!」

整個人都僵住了的彭洪兮看著慵懶地走出教室的張邁,那種蔚為自豪的神情僵硬在臉上,哭笑不得︰「怎麼能夠說他智商打折了呢?這尼瑪明明是折上折嘛!」

這里並不是海濱城市,也沒有什麼河呀湖呀什麼的,就是在這個除了黃土就是綠地的內陸的地方,夏天竟也出奇的悶熱。再加上教室里惡劣的通風條件,根本叫人不堪。所以每次到夏天,都會看到益遠的學生在打水仗。還有就是彭洪兮嘴里提到的水槍並不是回憶中那個巴掌大裝不了多少水的小孩兒玩具,而是那種比真槍稍大的可以裝很多水呲很遠的塑料制品,僅僅一百多的親民價,既可以圓了男孩兒們的槍械夢,又可以涼爽得痛快,何樂而不為?

當阿斯卡抱著一大堆散發著濃重塑料味道的水槍回到學校之後,離上晚自習還很早。所以他把晚飯塞進書桌里,破天荒地主動張羅著等一會兒的水戰。他也覺得一周以來的頹廢也讓這幫朋友費了不少心,所以從今天晚上開始,從等一會兒的水戰開始,要重新把原來的張邁找回來!什麼孫雪、情敵之類的,都比不上自己的快樂、自己的這幫兄弟重要!至于沈淵這個棘手的問題,看看再說吧!

沒多大功夫,就組成了原來那個隊伍,沈淵也參與進來,看著張邁嘴角終于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沈淵的眼里也放了光。他知道現在打破尷尬的局面還是有些難堪,所以他主動要求加入與張邁不同的隊伍。就這麼逐漸的一點點拉近距離,最後一笑泯恩仇,雖然沈淵並不知道他們倆之間有什麼仇恨。

「快點兒啊!集中火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fireinthehole!」

「我湊!竟然敢呲我!」

「誰啊?咋這麼沒素質啊!呲我襠?」

就這麼一直一起快樂的玩兒著,發自內心的憨笑,和出于娛樂精神的粗口,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的快樂,這些略微幼稚的男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的模樣,這些幸福點極低的男人。嬉鬧之中,沈淵看著掃去一臉陰霾的張邁,喜悅的呲著眼前那個一改愁容的張邁。他在等待著張邁的回擊,那個可以說是幸福的回擊。

「啪~!」塑料制水槍被摔得粉碎。

「Lˊennei」張邁扔下一句話,驀然離去。

「他怎麼了?說的是什麼啊?」

「死敵!」沈淵惡狠狠地說,雙臂上的青筋暴起。

導火索燃盡,接著該是什麼?

可以控制的爆炸or失控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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