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洪兮本來想隨著艾莉絲進入辦公室的,直到他見到艾莉絲座位上有人。
幸虧,他比她先見到王釗。
王釗在這所學校簡直就是一個傳奇。他的臉好像就是天生能夠駕馭各種發型各種衣服,無論怎麼變換風格,他稜角分明卻很俊朗的面龐都和它很好的搭配在一起,普通人之所以一成不變就是害怕暴露自己未曾發現的缺陷,而王釗無需害怕,改變的只有風格。他的英俊並非同女乃油小生那樣的做作,剛毅的臉龐,敦實的聲線,結實的肌肉和像是被曬黑了的皮膚,無不是一個真男人的必備要素。
相貌畢竟是天生的,他的傳說並不是指這個,他是這所學校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將物理課講得如此精彩。他憑借淵博的各個領域知識和物理教學經驗,再加上前衛的方式和幽默的語言,將一節節本應枯燥乏味的物理課活月兌月兌地變成了月兌口秀。他用顛覆性的授課方式讓這個二流理科班物理成績排到了年級第一,但是學校高層一直不敢將他分配到八班等學校重點班,慕名而來的各個地區的物理老師在听過他的一節物理課後都笑著搖搖頭,當然了,這是他專屬的風格,誰也模仿不來。
既有貌又有才,那為什麼他還是一直單身呢?甚至連他有過女朋友的消息都沒有過。無論學生還是同事都在悄悄八卦著,有人說他曾經有過一個女朋友,後來她深深地傷害了他,之後他就變成了現在只見****不見情的模樣;又有人說他是個男同,各種傳言迭起,王釗不可能沒有听到過,只是他一直沒有解釋過,這讓他變得更加神秘了。各種原因,只有他知道。當男生們都在私下模仿他的動作,女生們激烈的討論他是不是處男的時候,他也漸漸變成了一個傳說。
「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師怎麼可能會成傳說呢?」在被問及是否是一個傳說的問題上他總是憨憨笑著撓著後腦勺說道。
彭洪兮像被落單了一樣幽怨的看著眼前王釗和艾莉絲談笑風生,在這麼有魅力的男人面前自己顯得太幼稚了,和他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懷著仇恨的眼楮看著王釗漸遠的背影和艾莉絲一掃疲憊地笑顏,自己默默地轉身離去。「彭洪兮,你現在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彭洪兮捫心自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很幼稚?」彭洪兮的腳步拖得好長,搖頭嘲笑著自己太過沖動。
「算啦算啦,艾莉絲是老師,自己就是一個學生,根本不可能啦!」彭洪兮踢著地上不知被誰扔的紙團走到了班級門口。
「你可真夠無聊的!」彭洪兮一不小心把紙團踢到了唐蕭羽腳邊,正在倚靠著走廊和女伴閑談的唐蕭羽看了一眼,嘲諷道。
這時候的彭洪兮也沒有那麼多的活力和別人逗悶子了,「嘿嘿」笑了一聲撿起躺在她腳邊的紙團攥在手里,同她一樣倚靠在走廊的瓷磚牆上︰「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有點不對勁?」
「是呢!艾莉絲來了之後你們男生的魂不都被勾走了嗎?」在唐蕭羽一旁一直玩手機的女生頭也不抬,酸酸說道。
彭洪兮微微皺了一下眉,見唐蕭羽沒有回答,補充道︰「還有其他特別的沒?」
「人都是會改變的,只要是按照自己方向改變,就沒有什麼不對勁。」唐蕭羽沉吟一刻,轉過身透過窗子看著正在艱苦打盹的張邁,緩緩道︰「有意義的改變亦或無意義的改變,對于自己的向往來說,都不重要對嗎?」
唐蕭羽不是反問,只是用反問來確認自己的看法,說罷,唐蕭羽轉身進了教室。彭洪兮順著他的背影向教室里面看去,幾乎是一夜時間,整個班級里的氛圍都變了,很壓抑,沉郁地有些透不過氣。彭洪兮透過窗戶輕輕用手指擦拭窗戶上的一小塊污漬,指尖之下教室里面張邁昏昏沉沉地打著盹,沈淵無聊地盯著窗外的操場發呆,章霖和阿斯卡一樣,一臉愁雲。是啊,也許人們都是近視眼吧,只看到別人的變化,卻無法覺察自己的改變。
說不定,自己也改變了呢!
張邁趴在桌子上打著盹,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睡著,那個面色鐵青的臉一直浮現在自己眼前。這幾天來他一邊準備校園藝術節的節目一邊陪孫雪聊到凌晨,他不知道他這樣下去還能夠堅持多久,反正今天早晨發生的事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像個亡命之徒誤殺一條人命之後的瞬間醒悟一樣,意識到自己眼前形勢的嚴峻,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和順著刀刃滴血的凶器,看著覆蓋著一層血膜的刀刃上照出的暗紅色的自己,殘存的樂觀一點一點****殆盡。
今天早晨,張邁同往常一樣準時出現在孫雪家樓下,趁著等著她的時候大口呼吸涼爽的空氣伸個懶腰,抬起頭看著正在升起的太陽,看著那充滿生機的陽光居然有些刺眼,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強光了?想起他離開家之前照鏡子才發現的黑眼圈,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氣。
「怎麼?不願意等就別等啊!」看來這幾天下來孫雪也疲憊得夠受的,一早晨起來還有點起床氣。
「領口」張邁每天第一眼就看孫雪的衣領都快成習慣了,但是眼鏡後面蔓延血絲的眼楮里的溫柔還和初次一樣︰「領口又沒有弄好,別著涼了!」
「我自己會弄!」看來她的起床氣還不小,微微撅起的嘴唇和緊皺的眉頭無遺地把她的心情暴露了出來。
張邁看著好笑,心里偷笑地看著自己和自己生悶氣的孫雪,剛才還充盈全身的疲倦全都不見了,溫柔地靠近孫雪,「還是讓我來吧,以後這個就交給我好了!」說著,他輕輕地放下孫雪的雙手,張邁一邊慢慢幫她整理衣領,一邊搞怪地模仿著她的表情觀察著她的反應。孫雪見張邁正學著她不高興時的表情欺負她,氣得她「哼」了一聲後把視線轉向別處,臉上的潛台詞是「我才不理你呢!」
整理好孫雪的領口,又輕輕地順了一圈她總是那麼干淨純白衣領,然後出乎孫雪意料地將腦袋緩緩湊向孫雪的領口,動情地吻了一下領口的一粒扣子。
「你.你干什麼?」孫雪甚至都能感受到張邁呼出的熱氣,身子頓時軟了下來,動都不敢動,羞澀的聲音有些發飄地問道。
「我在設結界啊!」張邁在她耳邊慵懶道,緩緩收回腦袋,一邊幫她提了提校服拉鏈一邊看著臉蛋快要冒蒸氣的孫雪道︰「貂熊用尿把被抓的動物圈在里面,這樣動物就跑不出去了,我就是那個貂熊。」說著,張邁滑稽地向前挺著前胸。
「那這麼說,我就是那個要被你吃的獵物嘍!」孫雪一直苦于沒有辦法對張邁生氣,因為張邁總會用讓人驚喜的方式哄她開心,她認命地在心里輕嘆自己沒用,右手輕輕爬上了張邁的手心。
「切,你怎麼可能有資格當我的獵物?」張邁用小手指緩緩纏上她的小手指,勾著向前走著,看著孫雪的眼楮補充道︰「你是注定要被我把玩一輩子的標本!」
兩個牽上的小手,一牽就走。
「對了,你不是說過你以前練過小提琴嗎?」張邁握著孫雪的小手掌,不爭氣地又出了汗,見孫雪假裝沒感覺到卻不小心偷笑,張邁岔開話題道。
「嗯,不僅僅是以前,現在也在練習。」孫雪低下頭,輕輕地搖著牽在一起的手,撒嬌道︰「害得人家都留下缺陷了。」
「不會吧?拉小提琴還會有事兒?」
「嗯,因為一側總是听很大的聲音。」說著,孫雪習慣性的向左側偏了偏頭︰「現在左側耳朵听覺有些變弱,平衡還不是很好。」
「真的假的?」張邁將信將疑。
孫雪見張邁睜得大大的眼楮,拽著他的手走到一個花壇前面,「你看,我走在這上面都會有些掌握不了平衡。」說著,她走上了花壇上,雙手伸張著,只不過右手被張邁牽著把住,被張邁這麼一支撐,以往走在上面有些左右搖擺的孫雪這次走得特別平穩。
「你看,你這不是走得挺穩的嗎?」張邁憐愛地抬頭看著咬著嘴唇盡力掌握平衡的孫雪。
「那你怎麼還一直把著我啊?」孫雪示意被張邁緊緊攥住的右手玩笑道︰「你怎麼不松開我啊!」
「因為我喜歡你啊!」張邁月兌口而出,他仰著頭挑釁地看著孫雪,想看看孫雪會害羞到什麼程度。
孫雪眼楮一直看著前方,像是沒听到張邁的回應,正當張邁要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孫雪的嘴唇冷冷地說出讓張邁難以置信的話。
「松開!」
「什麼?」張邁被孫雪的突然變臉搞得有點頭暈,他驚詫地仰起頭,不知所措。
孫雪像是想擺月兌他的手似的,狠狠地將他的手甩向一邊,順勢將雙手放進外套的兜里。一秒鐘,從一個熱戀的情侶變成了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演技真好。張邁腦袋只能得出這一個結論,他強忍著自己不罵出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坦然。
「你干什麼?」張邁的聲音像是瀕臨爆發的火山,下一秒便是漫天火紅熾熱的岩漿。
孫雪先是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醞釀感情。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張邁等著她說出什麼托詞,只見孫雪故作輕松地抬起頭,假裝很驚訝地跟前面的人說道︰「媽,你干嘛去?」
張邁一驚,轉過頭去才發現一個三十**歲的婦女推著電動車站在他們兩個面前,剛才視線一直都在孫雪身上,沒發現前面有人。張邁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他剛才依稀好像听到了孫雪向這個婦女叫媽,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看到剛才的畫面沒?
「我教案落在家里了,回去取一下。」孫雪的母親嚴肅地說,她著一身這個城市里一所重點初中的職工服裝,听孫雪曾經說過,她媽媽是一位物理老師。張邁斗膽觀察了下眼前站著的盛氣凌人的「岳母」(反正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就差當面叫了),整齊干練的短發,銳利的劍眉,臉上歲月的痕跡無一不說明她是一個名師,也會是一位嚴師。
「你怎麼還沒有上學?」孫雪母親嚴肅道,說話的語氣倒不像對她的女兒,更像是對她的一名學生,沒等孫雪回答,她話鋒一轉,用針尖一般銳利的目光看著她女兒旁邊的男生,冷冷道︰「你是誰?」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