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20︰詛咒

作者 ︰ 刃輾轉

星光很涼,傾灑在落葉上發著銀白色的熒光,踩在松軟的落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阿斯卡稍微把衣領翻上去,來抵抗不時灌進去的冷風,已陷入深夜的風比剛才大了,也更加砭骨,撲在臉上脖子上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枯黃色的葉子被強風逼到牆角或樹坑里,楚楚可憐地蜷縮在那里,它們的家本應是抬眼望去的樹上,可是時光的流逝讓他們自認為自己成熟,不用再去依賴大樹的給養,趁著秋風卷起的時候它們乘著風兒遠走高飛了,可是離開了大樹就真的沒有了庇護。它們只能哆哆嗦嗦地躲在那里等待著第二天陽光地到來,以為那會暖和點,可是第二天陽光灑下來又有什麼用呢?它們早已被掃成一堆付之一炬了。

阿斯卡茫然地站在樓下,不知道到底哪個窗戶才是井千尋的家。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這里,像是被什麼指引似的,阿斯卡不想去想這是為什麼,因為最近有太多事情讓他無法放下心了。

「喂?」听筒里的聲音冷冰冰的,就像正在撲向他臉上的風兒一樣。

「千尋,你在干嗎?」阿斯卡關切道,仰著頭仔細看著整棟樓的窗口。

「和你有關系麼?」井千尋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像是一條平直的粗線。

「沒有,對不起。」阿斯卡一踫到她,就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歉意,明明是她對自己的關心藐視可是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向她道歉,他一邊踢著腳邊枯黃孱弱的銀杏葉一邊盡量平和說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听筒那頭沒有說話,阿斯卡注意到一間窗子閃過一個人影,大概那就是千尋家吧!阿斯卡心說道。

「怎麼了?」阿斯卡輕輕問道,他清楚剛才說得幾乎是句廢話,但是現在真得很想和井千尋多說幾句話。

「沒怎麼。」井千尋說道,可能現在的她正在靠在窗戶旁邊︰「我不會下去的。」

「我怎麼會允許你下來呢?」阿斯卡不由得笑出聲音來,一邊用手指擦鼻子一邊哈氣道︰「現在外面這麼冷,你出來會不小心感冒的!」

果然,和阿斯卡預想的一樣,自己不經意的關心真得變成了不經意。阿斯卡尷尬地干笑了幾下,用腳輕輕捻著落葉,直到他們變成了淺黃色被風一吹就散去的粉末︰「你.最近還好嗎?」

「嗯」

「真得嗎?」

「真的。」

「你.」阿斯卡屏住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原諒我好嗎?我.」

「你還有別的事兒嗎?」井千尋沒有遲疑地打斷阿斯卡的話,冷冷道。

「我.」阿斯卡一時語塞,拿著手機仰著頭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沒事兒的話,我掛了。」沒等到阿斯卡回答,井千尋就掛斷了電話。

「我.我真的很喜歡你。」阿斯卡拿著手機,輕聲說道,但是電話另一端已經無法听到了。

阿斯卡輕輕地嘆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井千尋家亮著的燈光後,轉身離去。如果自己離開了,千尋會像故事里那樣躲在窗子的角落偷偷望著自己落寞的背影嗎?她會像那些浪漫故事里那樣躲在窗戶後面隔著玻璃輕啟嘴唇說她喜歡我嗎?阿斯卡一邊離開一邊心想道,他很想回過頭看看是否她在看著他但是他不敢,他很怕看到那些沒有發生,打破他蟬翼般薄弱的自尊。就讓這一切留些想象空間吧!

這里的秋天其實真的不算美,看不到想象中風吹麥浪的景象,更嗅不到書上寫得果實成熟的味道,只有滿地枯黃似乎永遠也不會打掃干淨的落葉和泛黃枯萎的花草。阿斯卡出神看著街邊花壇里卷曲帶著褐色枯斑的灌木叢,漸漸蔓延的黃色與仍還溫存的綠色夾雜,讓人感到一種病入膏肓的無可奈何,看著眼前的一切凋,而自己只能眼看著自己和它們一樣衰老卻無力回天,就像自己與井千尋的關系。

阿斯卡心中裝載滿滿的心事,都是關于井千尋的,如果那天晚上沒有像對待其他女孩兒一樣對待她,如果他那天將她送到家門口,會不會現在就不會發展成這樣,會不會和井千尋成為朋友,甚至戀人!阿斯卡心里假設著,沒想到想看到一個人笑容的****會比與她****的****更加強,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想竭盡全力去守護井千尋。這是什麼感覺?胸口為什麼會這麼悶這麼痛?這,難道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陰雨的時候才會知道晴天的明媚,漆黑的時候才清楚光線耳朵重要,自己現在才知道依戀的不僅僅是她的**,還有她內心的世界,就算那個世界對自己多殘酷,自己也會在那個世界里很幸福的!就算那個世界是黑白的,自己也要用心中彩色的愛去入住。

阿斯卡在人影稀少的路旁往家走,這里原來是整條街的大排檔,前幾個星期還可以看到到處亂放的扎啤桶和燒烤簽子和光著上身醉醺醺聊天的男人們,現在這里已經被清理地很干淨了,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熄滅的繁華喧囂。

他遠遠地就看到遠處一個路口有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那里,因為那里的路燈失修,光線很昏暗,阿斯卡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是他隱隱感覺到那個人在看著自己。「可能是路人在那里等別人吧!」阿斯卡心里嘲笑著自己︰「怎麼可能會是井千尋呢?自己患上了妄想癥了吧!」

阿斯卡一邊否定者自己的猜測卻又一邊期待著走進,那個人的面孔愈來愈清晰。

「是你?」

「是你?」兩個人同時說道,一同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那個站在路燈下的那個人是阿斯卡不知道第幾任的女朋友,她叫吳 ,是阿斯卡在學校搭訕認識的,剛剛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就去賓館了。當然進展地快結束地也很快,就像幾倍快進的感情一樣,他們兩人一個多月就草草收尾。其實兩個人也算不上是感情,之後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聯系,即使踫面了也不怎麼打招呼。但是今天,一個路燈下的兩個人,久違的重逢讓他們彼此都有了想聊一聊的想法。

「你怎麼在這里?」吳 疑惑地問道︰「你家不是那個離學校挺近的嗎?」

「嗯,我在這里散散步。」阿斯卡淡淡答道,耳邊呼嘯的寒風讓他很難受。

「在這里散步?」吳 環視周圍岑寂的大街,還是一副不怎麼相信的表情︰「那你散步散得可夠遠的啊!」

阿斯卡剛才來到這里的時候心里一直在想事情,沒注意多遠,他微微皺著眉毛,露出搞不清她說得什麼意思的表情。

「反正我從這里騎電動車要騎二十多分鐘才能到學校。」吳 解釋道,旋即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不過,你到我家附近干嘛啊?」

「啊?你家就住在這附近?」

「切,原來你不知道啊!以前咱倆.」吳 不高興地嘟嘴道,但是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兩人已經分開那麼久了還提及干嘛呢?

阿斯卡不好意思地對她笑著,側眼看到旁邊有個小店,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況且外面的風這麼硬他感到有點招架不住,于是他提議道︰「咱們到那家邊吃邊聊會兒行嗎?」

「吃飯之後呢?」

「吃飯之後?」阿斯卡疑惑道,看著吳 略有深意地眼神,搞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還想干什麼?」

「不是我想干什麼,是你想干什麼。」吳 伸出食指歪著嘴角冷笑道︰「別以為咱們這麼長時間不見了我就把你的招式忘了,你不是經常以各種名義灌醉女生然後.」

阿斯卡已然不想解釋什麼了,他無奈地倚靠在路燈旁︰「我現在肚子餓了,我要進去吃飯,如果你不進去的話就算了。」說罷,他雙手****衣服兜,走向哪家還開著門的小飯館。

「我吃飯請嗎?」從阿斯卡身後響起吳 的聲音。

阿斯卡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請!」沒辦法,自從認識吳 起,她就是一個吃貨,一提到好吃的就屁顛屁顛听你的。

果不其然,吳 急匆匆的跟在阿斯卡身後進了小店。

點好飯菜,阿斯卡喝著小飯館里自家沏的熱茶水,而吳 坐在阿斯卡對面一小口一小口喝著可樂。

「說吧,你到這兒干嘛來了?是有朋友住這兒嗎?」吳 問道,而後歪著頭自言自語分析道︰「不對啊,你那些朋友哪有住這麼偏僻的啊?」

阿斯卡白了他一眼,看來吳 還是戴著有色眼鏡看自己,就好像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似的。強咽下一口滾燙的茶水,說道︰「先別說我了,你呢?」

「我什麼啊?」吳 看到旁邊有筷子,就抽出一根筷子攪拌著杯子里的可樂,像是在喝咖啡。

「你最近怎麼樣?還有.」阿斯卡盯著桌面,沉吟半晌,抬頭繼續說道︰「你原諒我了嗎?」

吳 叼著筷一子頭盯著阿斯卡一副認真表情的臉,她從來沒看見過這樣的阿斯卡,以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玩世不恭的好像什麼事情他自己都能解決。他突然這麼問道,還真讓吳 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找不出任何玩笑的成分。

「我.」吳 臉瞬間變紅︰「我有男朋友了。」

「什麼時候有的啊?」

「一年多以前。」

「是我.離開你之後?」阿斯卡盡量讓自己說的話听著婉轉。

吳 什麼也沒說,叼著筷子一頭,將另一頭放進杯子里,不敢看阿斯卡正臉地點點頭。

阿斯卡了然地點著頭,沒想到她和她的男朋友已經一年多了,而自己卻從來沒有一個維持超過兩個月的女朋友。阿斯卡趕忙掩飾掉自己的落寞,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又問道︰「那然後呢?」

吳 又點點頭,低著頭說道︰「你也許不知道,分開以後,甚至是現在,我都是恨你的,那種恨,可以掩埋心中化為詛咒,也可以終結你的性命,我選擇前者,因為我不至于沒有理智到那種地步,我想大部分女孩兒都會這樣選擇的。」

阿斯卡感到自己呼吸都在顫抖,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寒意,比門外的寒風都要凜冽的寒冷。他听得出吳 在說剛才那番話的時候的確在用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燙在自己腦中一樣。

「那你詛咒過或者現在正在詛咒什麼?」阿斯卡用余光瞥到服務員端著飯菜走向自己的桌子。

「我詛咒你比死還可悲!」吳 一直沉著頭,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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