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沒想到司落辰居然會對一個這麼老的故事有興趣，回到辦公椅上思考了下才道︰「故事發生在法國美麗的濱海小城‘瑟堡’。有一對年輕情侶，有緣無分，最後不能在一起。又在許多年之後兩個人重逢在加油站，他們已經各自成家，生兒育女。」
「然後呢？」
司落辰覺得這樣的故事應該不會讓人這麼難忘，重點在後面。
沈略笑笑繼續︰「二人舊情難忘，但歲月早已將他們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最後只能無言以對，用沉默來告別，只是為了保住彼此生活的寧靜。」
「……」
果然，讓人難忘的永遠不是所謂的甜蜜，而是錯失的遺憾。
說完故事的沈略，頓了頓，問︰「司醫生，喜歡這個老故事？」
司落辰沉默了片刻，表情很淡的點了點頭看向沈略，淡淡說︰「你記性也真好，這麼老的電影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沈略一臉淡然的回答︰「讓人感動的事總是記得很清楚。」
司落辰垂著眉，頭輕點︰「的確。」
不知道怎麼第一面明明對這個女人印象不是很好，如今卻跟她聊了很多跟這里沒有關系的話題。看樣子並不是很老，卻會說出這麼老的故事，司落辰第一次對向千彤以外人有了好奇。
「司醫生覺得這里怎麼樣？」說了半天無關的話題，沈略將重點轉移回來問。
「這里很好，環境很安靜，適合靜養。」
「剛剛見司醫生對杰克好像很有興趣，可是想從他開始嗎？」雙手交叉拄在桌子上問，整個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表情十分嚴肅，沒了以往的微笑。
司落辰睨著沈略，淡淡道︰「我還沒決定，因為還有幾個問題沒搞清楚。」
「噢？」沈略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態度。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做負責人？為什麼會選擇我們，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同為中國人吧？」司落辰的眼眸深邃極了，宛若深不可測的古井。直接的表達，模不清的表情，讓人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思。
這就是王少柯當時的心態嗎？自古聰明的女人都喜歡挑戰高難度，甚至喜歡對事物的掌控，所以才會有武則天的出現。
沈略一瞬間有了別樣的心思。
看著眼前的女人直起身來到一旁點了一根煙，動作像極了王少柯，一瞬間差點讓司落辰晃神。
「做這里的負責人，這是不能對外說的秘密，所以很抱歉不能回答你。但是希望你相信，我沒有惡意。」沈略吸煙的姿勢很英氣，中長發的沈略卻帶著一絲中性氣質。見司落辰沒有表情繼續道︰「至于為什麼選擇你們，因為我觀察向醫生很久了，我對她……很有興趣。」
司落辰︰「……」
沈略說的時候直直的盯著司落辰，很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到一絲不滿，或者驚訝，結果卻有些失望。對方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就算听到「對向千彤有興趣」的時候，眼楮只是微微亮了下，很快又平靜下來。
這女人，有意思。
「我知道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再見，沈小姐。」這是與沈略見面說的最後一句話，便起身離開。
「再見，司醫生。」
走出康復中心，司落辰的表情很像覆蓋了一成薄霧，如同秋夜霜打。
給向千彤發了個信息，簡單說了下康復中心的事，向千彤卻遲遲未回短信。
可能在忙，因為向千彤說今天會有病人要看。
司落辰在咖啡店吃過下午茶，足足等了一個下午，也未曾接到向千彤的訊息，不放心的司落辰撥出個電話，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難道今天出門千彤沒有拿手機？」司落辰想著，卻再也坐不住。
來到公司樓下時天色已晚，周末的診所內早已漆黑一片，拿出鑰匙將門打開順著樓梯來到三樓發現向千彤的辦公室燈還亮著。
難道還有病人在？
好奇的司落辰走近向千彤的辦公室。
周圍一片安靜，司落辰不想打擾向千彤工作，拿出手機發了一條訊息，可以清晰听見辦公室內向千彤的短信鈴聲，卻沒有其他的動靜。
司落辰沒有再猶豫，打開門發現里面空無一人，除了桌上的手機，什麼都沒有。
「千彤？」聲音回蕩了下，周圍又恢復了平靜。
拿起向千彤的手機，發現第一條短信她就沒有看到。
一瞬間，她第一反應是向千彤可能又再次離開了，這種感覺讓司落辰幾乎喘不過氣。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相比懷疑向千彤，更相信她對自己的承諾。
她不會再說走就走，司落辰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難道已經回家了？
想到這兒，司落辰轉身迅速離開診所，直奔回家，打開門房間內還是早上出門的模樣。
沒有多停留一刻，再次走出去外面竟然下起來大雨。看著街上奔走的人，司落辰心里有一種莫名的無助感，這里除了向千彤她誰都不認識。
讓她堅持下來的信念卻跑到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好像從未抓牢過一般。
腦子里忽然閃過沈略的故事，果然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過童話。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堪一擊的脆弱。
司落辰沒有帶傘，一人漫無目的的走進風雨里，走到半途往深處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兒撐著淡藍色的傘，定在原地望向自己。
看著眼前的人，司落辰突然輕輕笑了，唇角蒼白。下一刻，她邁出腳步，奔向那個身影。
緊緊抱著她，生怕她再次從身邊溜走。
「落辰？你怎麼在這里還不帶傘，怎麼了？」向千彤撐著傘站在原地，一只手攬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擔心。
司落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一動不動。
雨卻越下越大，一條熱鬧的街上人逐漸沒了蹤影。一把折疊傘根本撐不下兩個人，司落辰跟向千彤基本被突如其來的秋雨淋透。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落辰撐起身子，她整個人在微微發抖，眼圈泛紅的盯著向千彤，低低道︰「我們回家吧，千彤。」
還好，她還在。只要還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落辰？到底怎麼了？」從來沒見過這麼脆弱的司落辰，難道今天康復中心出現了什麼事？向千彤眉頭微蹙，很擔心。
司落辰搖頭︰「我沒事，只是出來的時候忘記帶傘了，又忘記拿鑰匙，還好遇見你。」
信她才怪，只是她不想說向千彤就不會問。
將司落辰攬入懷里，輕聲道︰「那回家吧，這里好冷，別生病了。」
「嗯。」
二人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向千彤就讓司落辰換掉所以衣服立刻先去洗澡。
「那你呢？」司落辰問。
「我沒事，等你洗完我在洗……」話還未說完卻被司落辰打斷︰「怎麼可以讓我先洗，你也淋了雨不是嗎？你臉色比我還差，要麼一起洗，要麼誰都別洗。」
「……落辰。」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會耍脾氣，向千彤聲音有些無奈。
「我們都是女人，我有的你也有。還是說，千彤你在害怕什麼？」司落辰的語氣不是很好，讓向千彤不知道今天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確實如她所說，大家都是女人，大學期間游泳時又不是沒見過。她不想多在這個問題上爭執，想盡快換掉這濕噠噠的衣服才最重要。
「那你先進去洗，我先燒水，等洗澡出來喝一杯姜茶去去寒，再睡知道嗎？」
得到向千彤的答案，司落辰點頭轉身走進浴室。
望著她的背影，向千彤垂著眉，輕嘆一聲。
向千彤用了一天的時間來審視自己，如果可以離開，她會毫不猶豫離開到一個沒有司落辰的世界。卻發現不管走到哪里，司落辰都在心里從未離開。就像在美國的這三年，這顆心還算安穩，但在看見司落辰的一剎那，歸心似箭一般根本不受控制。
已經找不到，離開的理由了。
向千彤站在原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