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下卿歌 第一章 夢中幻境

作者 ︰ 月灕

漆黑的夜空,點綴著幾顆昏暗的殘星,人間一片寂靜,偶爾傳出幾聲蟲鳴。

偏遠孤寂的村莊,離村莊不遠的河邊有一處小屋,門前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爹爹,世上真的有神仙嗎?」稚女敕的童音軟軟的響起,讓人感覺好像是躺在棉花里。

暮叔打個呵欠,揉揉睡意朦朧的眼,大手將暮卿小小的身體摟入懷中。

「神仙?你信他就有,你不信他就沒有。」暮叔粗狂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慎人。

暮卿嘴里含著胖胖的小指頭,流了一手的口水,「卿卿信,卿卿信神仙。」

她盯著殘星看了好一會兒,一直在想,哪顆星星上住著神仙。可是困意如潮水般涌來,暮卿眨了幾下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卿卿…卿卿…」

一陣陣呼喚聲將她吵醒,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潔白的雲上。

暮卿吞吞口水,悄悄對著雲朵胖胖的身體咬了一口,入嘴即化,毫無味道。

「卿卿…」

空靈的聲音再次呼喚她。

「誰?誰叫我?」暮卿茫然的看著周圍,全部都是不斷飄動的白色雲朵。

一清瘦的身影從雲間緩緩走出。綢緞般的墨發肆意飄動,冷淡的黑眸隨意掃過暮卿小小的身子,素白的長袍用金絲線精致的繡著朵朵杏花,眉間點一朵小小的淡黃色杏花。腰間別有一把玉簫,周身通透。

「你是神仙嗎?」

蘇陌塵輕輕點頭。

「哈哈,我居然夢到神仙了,神仙居然在我夢里。」暮卿笑得手舞足蹈,銀鈴般的笑聲在雲間回蕩。

「南月仙尊,您怎的親自來了?」一白胡子老爺爺躬身請安。」北星,西陽,東空都來了嗎?」蘇陌塵淡淡開口。

「回仙尊,東空山出了點事,所以未能到。」

蘇陌塵恍惚間感覺衣袖被輕輕拽了幾下,低頭正對上暮卿天真的笑容,目光清澈,無一絲雜念。

「仙…仙尊,卿卿想回家,不想在這里。」暮卿小聲的哀求,在這里好無聊。

蘇陌塵輕輕撫模幾下她的小腦袋,不易察覺的嘆口氣。伸手在她眉間輕點一下,暮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一揮袖,她小小的身體漸漸消失,化作一片星辰。

「仙尊,這小丫頭果真是鳳凰神君?當真無誤?」南月大弟子千瑜,清秀的臉上盡是驚愕,他從來沒有想過暮卿離奇的魂魄。

蘇陌塵淡淡的掃過暮卿消失的那片雲,腳尖輕點,飛向遠處。

古書記載︰鳳凰者,形似朱雀,羽翼呈赤色,上古神獸之一。

遠古一戰,四獸與鳳凰封印魔君,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化作四道封印將魔君永壓無澗深淵,距今已有萬年。

鳳凰一縷孤魂殘留于世,吸天地日月精華萬年得以重返人間,轉世于暮家卿卿。

「啊∼」暮卿伸個大大的懶腰,揉著睡意惺忪的眼楮爬起來。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又想不起來。

隱約听見外房傳出暮叔的說話聲,暮卿搖搖晃晃的走出去。

「爹爹,卿卿餓了。」

正在和暮叔交談的道士模樣的人,瘦削的臉上的兩只細眼放出精光,宛如黑夜中雪狼的眼楮。

「卿卿,這位是昆侖山尊主座下大弟子長遠大師。」

暮叔嘮嘮叨叨說了一長串,可憐的暮卿半句都沒有听懂,乖巧的站在長遠面前,恭敬說道,「卿卿拜見長遠大師。」

長遠細細打量她一番,烏黑的秀發編成兩根細細的麻花辮,微微有些蠟黃的臉上,一雙墨黑有神的大眼楮里笑意盈盈,與凡間平常孩子並無異樣。

長遠想不透,暮卿剛剛出來時,他明明看見她身上散發出的不尋常氣息,這是卻煙消雲散。

「卿卿,昨晚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

暮卿歪著小腦袋想了半天,記憶中仿佛有一部分被什麼遮蓋住,怎麼也想不起。

「記不清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長遠伸出兩指,默念口訣,一道金光射進暮卿的眉間。繼而,一道銀光反射,他側身閃過,衣角還是被斬斷。

「呼,好厲害的仙法。」長遠松了一口氣,剛才若是被打中,不死也是殘廢。

不過,看暮卿不過七八歲,身上怎麼會有頗為厲害的仙法。

「暮叔,我看令千金身世不同尋常,不知是否能讓她隨我回昆侖。」

暮叔遲疑,「卿卿年齡尚小,我怕她惹出什麼事。」

「爹爹,卿卿一定會乖乖的听話,不會惹出什麼事,我保證。」暮卿吸吸鼻子,幾滴淚水接著流下。

「唉,有勞大師了。」暮叔不住的嘆氣,他最怕的便是卿卿的眼淚。

經過一月的長途跋涉,長遠與卿卿終于回到了昆侖山。

「哇…」

看著高聳入雲的昆侖山,暮卿揚起頭,直到脖子抽筋也看不到頂。

「卿卿,來。」

長遠將她拉到一把長劍之上,兩手交叉,默念口訣,「起。」

長劍緩緩飛起,引得暮卿一聲尖叫,一股強大的能量使得昆侖山結界裂開一絲微小的縫隙,林間鳥類亂飛。

「卿卿,你可曾跟著什麼人學過修道之術?」

頂著風,暮卿小小的身子縮在長遠身後,哪里听得清他說什麼,只听得耳邊呼呼的風聲。

昆侖山分三階,一階是初入門弟子習武修法以及生活的地方。二階是像長遠一樣修為高等級人住的地方。三階是掌門,副掌門所在的昆侖山頂,無人到達過。

長遠御劍飛行在二階一條石子路邊停下,讓暮卿一個人先在這隨便逛逛,他則去向掌門等人稟告。

石子路不知通向哪里,暮卿哼著跑調的小曲兒,一蹦三跳的向前溜達。

盡頭,是一條河流,清澈見底,卻不見一條鮮活的生命,水草都不見一根。

暮卿坐在河邊,月兌下鞋襪扔在一邊,圓胖的小腳輕輕在河面點了一下便縮回。

「好涼。」她嘀咕幾聲,又慢悠悠的將腳伸了進去,不時用手潑水玩,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回蕩在河面上。

昆侖山三階紫檀殿

長老玄修,捋著雪白的胡須凝神看著通天鏡中的一幕,慈眉善目的臉上第一次有了驚訝的表情。

掌門楚憐歌,眉清目秀,額間點一白梨花印記,二十七八歲,天資聰穎,深得玄修器重,年紀輕輕便已是掌門。

「師父,這小丫頭恐怕不是普通人。」

玄修沉重的點點頭,伸手在通天鏡前劃過,鏡內便出現了昆侖山的結界,他將景象放大,一道細微的裂痕呈現在眼前。

「師父,這……」楚憐歌倒吸一口涼氣,嘴唇半張,表情錯愕。昆侖山結界存在幾百年了,從未出現過裂痕。

玄修掐指算了片刻,又將通天鏡的畫面轉到了那個小丫頭的場景,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好啊,有救了。」

楚憐歌第一次見師父露出欣慰的表情,有點發愣,「師父,什麼有救了?」

「天機不可泄露,走了,閉關去了。」

目送玄修離開,楚憐歌盯著鏡中暮卿嬌小的身影,疑惑萬分。

這時,長遠的聲音傳來。

「弟子長遠有事稟告師父。」不見其人卻聞其聲,乃是傳音入室。

「進。」

不多時,長遠便御劍飛行到三階,收了劍,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大殿。

紫檀殿布置的很簡單,幾根柱子上雕刻著遠古一戰,鳳凰栩栩如生,四神獸勇猛無比,妖魔張牙舞爪。毫無保留的展現了遠古戰場的激烈斗爭。

仙風道骨的男子站在殿中央,衣訣紛飛,清秀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一雙深邃的眼楮帶著對世俗的慈悲。

「師父。」長遠單膝跪地,聲音透露著一絲顫抖,這是他第一次上紫檀殿。

「事情我已知曉,這個小丫頭事關蒼生,明日帶來見我。」他淡漠的說完話,頭也不回的進了內殿。

「難怪我會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靈氣。」長遠不忍心,通天鏡內的暮卿還在開心的玩耍,她稚女敕的肩膀上會扛多少重擔?

晌午的日頭又狠又毒,曬得暮卿虛月兌般的趴在樹蔭下不肯動彈,碎發濕漉漉的貼在潮紅的臉上。

墨黑的眸子盯著樹下搬家的螞蟻,時不時伸出胖胖的小手搗亂,一滴可疑的口水擋住了螞蟻們的去路。

「罪過,罪過,一滴口水淹了一只生命啊。」

頭頂的樹上傳來溫潤而戲謔的笑聲,暮卿抬起頭,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樹葉。

「鬼啊∼∼」她剛開口尖叫,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只剩一雙黑眸驚恐的向四周亂看。

那只溫暖的手緩緩拿開,暮卿小心翼翼的向上看去,一個修長的身影靠著樹,長發束起,雙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暮卿揉揉眼楮,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精致的五官仿佛是雕刻而成,傲然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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