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湯姆里德爾的憂郁
里德爾來到貝拉的臥室門前,貼在門上仔細听屋里的動靜最新章節。
一片靜謐。
他不敢確定貝拉是否用了靜音咒,但這靜謐顯得格外詭異,尤其在整個房子都寂靜無聲的時候。
「阿拉霍洞開。」
他小聲說。
這是里德爾掌握的少數幾個無杖咒語之一。
門鎖發出輕微的 嚓聲,然後開了。
里德爾等了幾秒鐘,屋里沒有反應。他推門而入,掃視一周。
果然,貝拉不在房間里。
里德爾立即跑到客廳的壁爐旁,檢查了飛路粉的盒子,那里的粉末和他上次見到的痕跡一模一樣。
現在只剩下三個可能︰幻影移形,門鑰匙,或是其他什麼高深的魔法物品。
雖然他時到今日才發現了貝拉的異常行蹤,但是反常的跡象早已持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幻影移形不但消耗魔力,還要經過周密的計算,每次使用都很費精力,不適合長期規律的移動,這也是門鑰匙和飛路網的來歷。所以最可能的是後兩種。
里德爾回到貝拉的房間,小心翼翼地翻找起來。
如果是某種高深的魔法物品,那麼他應該能找出來——
舊屋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東西通常會讓他產生危險的異樣感。他一向相信自己敏銳的直覺。
他一邊小心地翻找,一邊謹慎地復原自己翻找過的痕跡,以防止貝拉隨時回來TXT下載。
根據往常的經驗,家里每晚這段異常安靜的時間通常會持續一個多小時。粗略估計他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尋找那件空間移動的魔法物品。
時間過去了二十分鐘,里德爾模索著床底,每隔一段距離便敲一敲,仔細分辨聲音的細微差別——
這是他從麻瓜的刑偵作品里得知的,用來探查隱蔽空間的手段。
敲到某個地方,聲音變得清脆,里德爾眼前一亮,在附近密集地敲擊分辨,確定了暗閣的大小,然後順著它的輪廓細細模索,果然找到了一條狹小的縫隙。
找來一把小刀,里德爾把石板撬開,拿出暗閣里的東西。
一個玻璃球。
里德爾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台燈的光線包圍著玻璃球,里面霧氣飄渺,什麼都看不到。
研究了一會,里德爾還是不得其道,只得先放回原處,在貝拉回來之前退出了房間。
回到臥室,對著演算紙上的化學計算式發了半天呆,里德爾發現自己腦子里全是關于貝拉的反常的猜測,完全學不下去。
他干脆關了燈,躺到床上專心思索。
那晚碎掉的玻璃制品已經找到了,就是那個充滿了霧氣的玻璃球,算是意外收獲,但是還不知道用途;剩下的兩種猜測,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他的推理暫時陷入了瓶頸,需要更多的探索。
神游天外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端著杯子來送水的貝拉被房間里的黑暗搞得一愣,門推到一半,站在門口輕聲詢問︰「睡了嗎?」
不知何故,里德爾沉默了一會兒,久到貝拉以為不會有回答的時候,才在她關門之前回答︰「還沒。」
貝拉走進來,把水放到桌上,坐到床邊關心道︰「怎麼了,親愛的,哪里不舒服嗎?」
黑暗里,里德爾靜靜地注視她,月光傾瀉到那張蒼白的臉上,他發現她看上去比初見時更年輕了。
貝拉等不到他的回答,不由有點擔心︰「是感冒了嗎?要不要喝點藥?」
這回里德爾搖了搖頭︰「我沒事。今天有點學不進去,想早點睡。」
貝拉柔和了唇角,替他掖了掖被角︰「那就睡吧。晚安。」
「晚安。」里德爾在她俯身親吻額頭的時候說道。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里德爾的注意力看起來完全不在課堂的內容上。
「嘿,老兄。雖然邁克講的東西簡單了點,不過勸我好歹裝裝樣子的人是你吧?怎麼反而自己在書上畫起畫來了?」前桌百無聊賴地扭頭看到他課本上的肖像畫,「這是哪位女星?想不到你竟然追星。」
里德爾把貝拉的頭像蓋上,不耐煩地說︰「不是明星。我現在沒心思裝樣子。」
前桌聞言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你真的是湯姆里德爾?不會被哪個外星人取代了吧?」
里德爾煩躁地揉眉頭︰「昨晚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關系到我最重要的人。這件事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可是我直到現在才察覺到異常,很明顯是她在有意隱瞞。我不確定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如果她不想讓我知道,我是不是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前桌的表情嚴肅起來︰「听起來很復雜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怎麼個異常法?」
里德爾抬眼瞥了他一下,撇撇嘴︰「你?得了吧,不添亂就不錯了。」
前桌大怒︰「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添亂了!」
「之前誰把水灑到我的演算本上的?害我做了一個禮拜的無用功。還有每次找我借作業抄的懶貨是誰?至于在實驗室燒壞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路板的人,就不用我說了吧?雖然我也不時會燒壞電路,不過要比數量,我可是遠遠比不上你的。」
「……」前桌詞窮。
里德爾懶洋洋地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地說︰「听課。邁克已經盯著我們好一陣了。」
前桌立馬心虛地轉回身撲到書上,卻發現邁克正在講台上專心鼓搗一個演示用的模型,壓根沒在意他們。前桌頓覺被耍,回頭向某人投以憤怒的譴責目光。卻發現後者的注意力瞬間又回到了那幅手畫的肖像畫上,似乎真的陷入了很大的困擾。
「……里德爾?」
里德爾發了一整節課的呆。盯著自己不知不覺畫出來的頭像,腦海里全是貝拉的身影。
貝拉從來沒隱瞞過他什麼,一直都把他視作對等的存在。
貝拉說,他們是丈夫和妻子,一起承擔責任,共享財富,創造幸福。
貝拉不只是說說而已。
她從不對他用命令的口吻,也不因為自己豐富的經驗閱歷而輕視他的想法;跟他共享舊屋的秘密,讓他參與舊屋的管理;甚至對于神秘莫測的未來知無不言……只要他想,她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他。即使有什麼特殊原因而不想告訴他,也會直接說出來獲取他的諒解——比如他自己的未來。
貝拉一直如此尊重他,作為一個深愛他的妻子。
他……也應該尊重她,作為一個視她為最重要之人的丈夫。
里德爾的情感告訴他應該這樣做。
可是,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里不停地、不安地叫囂著——
去弄明白它!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
想想吧,她從來沒有隱瞞過你!這件事重要到、或者說特殊到讓她必須如此費盡周折地隱瞞你!你得弄清楚它!
兩股思想和情感猶如水火不容的兩股力量,不斷地較量角逐,波及情緒和心智的土壤遍地狼藉,讓他備受煎熬。
「嘿!老兄,回神了!」
眼前的課本忽然被人合上,里德爾回過神,看到前桌光明正大地轉向他坐著,笑得陽光開朗。
他瞅了一眼教室,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午休時間到了。沒理會前桌,他自顧自地收拾桌面,打算去吃飯。
「你說的事情我想了一下,」前桌非但沒在意反而站起來幫他收拾書本,「如果這件事情的確非常重要,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里德爾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他︰「非常重要?自己的想法?你知不知道我這麼困擾就是因為不知道這兩個東西?」
前桌被他氣勢所迫,呆呆答道︰「這、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你這麼在意她的隱瞞,還不夠明顯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里德爾猛地明白了什麼。
前桌見他不說話,底氣足了些︰「不弄明白,你是不是不甘心?那弄明白它就是你的真實想法了。至于重要性,讓你產生這麼強烈的掙扎,不就說明問題了嗎?我爸爸總跟我說,不要以為科研是多麼復雜高深的學問,其實科學實驗都是特別簡單直接的東西。你總是把事情搞得太復雜了,遇到關鍵問題反而容易犯暈。」說完,前桌頗有些小得意,抓住他的手往外拉,「走啦,現在不要管其他的,天大的事也比不過吃飯,吃飽肚子才有力氣干別的,走吧走吧!」
里德爾任由前桌拉拽。看著他上竄下跳沾沾自喜的模樣,里德爾推翻了剛才的想法。
——他一定是腦筋抽掉了才覺得這小屁孩的話有道理。
下午的課里德爾終于重獲了裝模作樣的良好耐心,在數學老師慈愛的目光里出色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很好,非常優秀的答案!請坐。」老師用溫柔得滴水的視線關注里德爾直到他坐下,然後換成一種充滿擔憂的博愛目光掃視全班,「同學們,我們班擁有里德爾這樣優秀的同學,說明你們也可以做到遠比現在優秀——只要你們想。我建議大家在假期可以多做一些算術題……」
數學老師獨有的長篇大論在眾同學「我就知道」的內心獨白中拉開了帷幕。
前桌當即放松了身體,側身過來拍了拍里德爾的肩膀,小聲說︰「干得好,兄弟。又為我們爭取到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里德爾和他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心里已經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