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上神雖荼毒生靈,但身為鬼君,離于情于理該百般維護,這自然與天族忠義相悖。
昔日好友,如今勁敵。
雲姬在天族目睹這一切,卻無能為力,她明白自己的選擇,如今,她希望能常伴在紫鉉身邊,與鬼族的戰爭,她能做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置身事外。
那場戰爭經歷了多日,最後,雙方在不其山上對峙揠。
離那時身受重傷,卻仍然面露微笑,風采卓然,「紫鉉哥。」
紫鉉沒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把她交出來吧。」
「恕我無能為力。」離依舊是笑。
「那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了。」紫鉉運氣握劍,寒光逼人花。
離微一嘆氣,也不敢輕敵,抄起了冷劍接著紫鉉打開的一招一式。
倆人身上光芒刺眼,誰也看不清究竟誰處于上風,日月斗轉,三日後,隨著紫鉉一聲大喝,離被逼的從倆人纏繞的光罩中撞了出來,倒在地上,連嘔幾口黑血。
而紫鉉雖身上也掛了傷,總歸是不殃及性命。
「鬼君……」鬼族眾兵見情況如此,無不齜目欲裂,要與天君同歸于盡,離卻正聲制止,「不可傷他。」
離在身邊侍衛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對鬼族一干兵將命令道,「不可傷他,即使我今日命斷在天族帝君的手里,你們也萬萬不許傷他。」
「鬼君……」鬼族兵將都紅了眼圈,握緊了雙拳。
離忍不住掩嘴咳了兩聲,那手上頓時嫣紅乍眼,他的微笑從未變過,「紫鉉哥,你動手吧,只是,希望你能在我死後,善待我的一族,和我的兒子。」
說著,離閉上了眼,等著紫鉉最後的處決。
這對天族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仙鬼兩族自上古起便勢不兩立,若是今日能一舉滅掉鬼族,可以算是永絕後患,天族眾兵摩拳擦掌,情緒激奮。
天君紫鉉卻久久未能下得去手。
「天君!」他身後的仙兵急道。
紫鉉握緊了手里的劍,提氣,腳下御風,朝離狠狠襲去。
那劍身距離不過一寸,突然被一道紫光給截住,紫鉉重瞳一眯,被那道戾氣彈回,轉眼間,離的手上紫氣凝繞,一把劍赫然握在他的手中。
「是軒轅劍!天後娘娘的軒轅劍!」兵將中,不知誰高喊了一聲。
紫鉉身子一震。
離微微苦笑,那劍似是黏在他手上,怎麼都甩不下去,鬼族眾兵後,升起了一團紫氣盈盈的仙霧,一紫衣女子同色系輕紗覆面,靜靜的望著那個男人。
鬼族一眾俯身拜倒,齊聲道,「參見上神。」
那邊,紫鉉卻道,「紫衣,到我身邊來。」
*
後來,紫衣也未能到他身邊去。
因為,她死了,被她的夫君親手所殺。
那時的紫衣其實並不是只是紫衣,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除了天後娘娘這一身份,她竟然還是鬼族上神。
只有紫衣和離知曉,並不然。
但那時的紫鉉卻不知道,背叛,這是他給紫衣下的定義,紫衣並沒有反駁。
她附身在離身上,與紫鉉廝殺,紫鉉招招擋著,卻不主動攻擊,片刻,身上就多了好幾處傷痕,沒一處留情。
他的心里是恨的。
她消失了那麼久,音信全無,再見面,竟是以敵對的姿態來對抗他的夫君,他怎能不恨。
很快,恨意襲上了心頭,又無故佔領了他全盤的理智,他拼盡全力去還手,趁其不備,搶奪了離手中的軒轅劍,離一怔下,竟淡淡的笑了起來。
紫鉉還未反應過來,紫衣已經從離的身體里剖析而出,朝那鋒利的劍撲了過去。
軒轅劍,上古神器,一劍斃命。
紫衣的身子竟將整把劍都淹沒,剎那間,紅海綻開,她閉著眼倒了下去。
震驚,慌亂,憤怒……種種心緒鋪天蓋地的在紫鉉的腦中,心中蔓延開來,到最後,只剩下木然。
離踉蹌了好幾步,看清眼前狀況,眼楮也紅了,他沖了過去想將紫衣抱起,有人卻快他一步。
是紫鉉。
紫衣在他的懷里安安靜靜的,像一個熟睡的孩子。
「紫,紫衣。」他的聲音顫抖著,想去捂她身上的傷口,可是那傷口內冒出的血卻越來越多,將他的衣衫都染個紅透。
離也圍了上來,快速封了她好幾個大穴,但是,沒用。
這個女子的身體已經漸趨透明,她就要死了,死了還罷,仙人輪回術法高超,總有一天她會活過來,但是,她卻不一樣,她就要消失了。
魂飛魄散,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別哭。」一雙手輕輕的撫模上了紫鉉的臉,紫鉉一怔,才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那一劍豈
tang止是捅到了她的身體,更是捅到了他的心窩,狠狠得,不然,他怎麼疼痛的難以呼吸。
他低下頭去,看著她若隱若現的面容,想對她說些什麼,可所有的話卻都哽在了喉嚨之中。
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了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
她笑,又看向了離,「離哥,一切該結束了。」
離也是心酸難忍,「是啊,結束了。」
「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好。」
紫衣心里一松,臉上的笑容絕美,最後,不舍得目光,定在她此生摯愛的男人身上。
「我害死了很多人,雖然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那麼做,你殺了我,是對的。」
「別,別說話,你不要說話。」紫鉉搖頭,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听。
「紫鉉,你抱抱我,我感覺冷。」紫衣偎進他的懷里,輕聲撒嬌。
紫鉉一听,忙緊緊的抱住她,可雙手卻穿透了她愈加晶瑩的身軀,再也無法抱緊。
他害怕,咬牙,再伸手,依舊不行。
「紫衣,紫衣……」他心慌的喚著她的名字。
「嗯,我在。」紫衣下意識的回應著他。
兩軍靜默,就連離都闔了眼。
這是她的選擇,不可違抗的選擇。
突然,一聲怒吼響徹九霄,「紫衣!」
眾人望去,竟是天族戰神舜華!
「你騙了我,你到底還是騙了我!」舜華瘋狂的跑過來,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紫衣最終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一片衣角未留。
地上,躺著那把軒轅劍。
「紫鉉,我要你的命!」舜華抄起那把軒轅劍直直的向紫鉉刺去,有人驚恐,舜華戰神已經變味墮仙,紫鉉不避不讓,任由那劍狠狠得刺向自己。
他心里是開心的,這劍下來,他可以隨著她而去。
但是,這剛剛沾染了紫衣血跡的劍到最後也沒能扎進紫鉉的身體,因為就在紫衣消失的地方,一團藍光凝聚而成。
離大喊,「妖神未死,舜華,快,用軒轅劍滅了它,不枉紫衣以命相抵。」
他話音剛落,那團藍光似是有生命般嗖的一下子飛快離開,很快,蹤跡不見。
離心里一沉。
再後來,離怕舜華走火入魔下做出毀天滅地之事,與紫鉉聯手,將他貶到了蠻荒地區,那軒轅劍也在戰爭中被毀,劍身兩截,里面卻多了一把匕首,眾人都知,定是天後娘娘的以備不測之需,可是,舜華被貶,那匕首也下落不明。
緊接著,仙鬼兩族停戰,鬼族傷亡慘重,天族天君也幾乎沒了半條命。
命雖救回,有什麼東西對他來說,再無法復原。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抱著一個總了角的男童,告訴紫鉉,這是紫衣為他生的孩子,取名梓堯。
又告訴了他紫衣原本「小螣」的名字,紫鉉頓知了她叫自己紫衣的原因。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白衣男子把孩子留下後就不見了。
紫鉉看著那眉眼與自己的小妻子同出一轍的孩子,心像是被誰狠狠得抓了一把。
他握過他的小手,道,「從此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了。」
那男孩子搖了搖頭,認真的看著他,「我知道,是你殺了我娘親,雖然她以前總對我說要我好好照顧你,但是我做不到,我會離開你的,等我再強大一些,我一定要離開你。」
紫鉉握緊了他的手,沉默的听完,無言。
梓堯說到做到,他足夠強大了,便挖了仙骨,墮入地獄,認識了小翕。
小翕的生死之間,那是梓堯第一次叫紫鉉父君,第一次下跪求他。
但,紫鉉卻拼了與兒子復合無望,下令處死小翕。
因為,那是紫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