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粟蘭一個人在陶苑里散步。昨晚被陶以深差點擰斷的手臂到現在還有些疼。所以,她一邊走一邊活動著手臂。那個男人下手還真狠,如果屋里是真進了賊,又或者是什麼不該進的人,居然當下就會把他手給擰斷。
「金小姐,早!」
听到有人叫,金粟蘭停下腳步。此時,凌川的車已經停在了她的旁邊。
「凌助理,早。」
「這麼早就起來散步了。」
金粟蘭笑了笑,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都快變成豬了。如果再不活動活動,恐怕真的要肥得流油了。
「比不上你,你都來上班了。」
凌川笑了笑,然後準備開車走。不過,卻被金粟蘭叫住了。
「凌助理,問你件事。」
凌川點點頭。最近這兩天老板的臉臭得跟那茅坑里的石頭一樣,他也不敢問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做事都很小心,就怕踩到了地雷。被金粟蘭這拉叫住一說,凌川心想,這不會老板也給金小姐臉色看了吧。
「你們老板,最近這里是不是有問題?」金粟蘭一邊說,還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金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昨天跟我說,讓我拿刀捅他。你說,他不是腦子有問題,那是什麼?」
凌川張著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老板居然說這樣的話,還真的蠻奇怪的。
「行啦,你趕快去吧,我怕你晚了,他一會拿刀捅你。」
凌川有些莫名,只得開了車往小樓去。金粟蘭一個人溜達著就到了大門口。一道大鐵門把她緊鎖在了陶苑這方寸之間。當然,即便是讓她出去,她也哪里都去不了。沒有錢,也沒有證件,就算沒人攔著她,她也回不去。
大門口的狗狂叫了兩聲,這下可沒把她嚇著。好幾次從門口進出的時候都看到那大狗坐在樹下,但第一次離狗那麼近。听到狗叫的聲音,門衛趕快出來招呼住狗。金粟蘭在心里自說自話,連陶家的狗都欺負她,作為一個大活人,她活得實在是憋屈。
這幾天,沒有伊琳陪伴,也不用搭理陶以深,她或者是睡覺,或者是自己找個地方呆著。被人關在這里的日子並不好受,但人也有一種惰性,慢慢的就會開始適應。她仔細地想過最近發生的事,雖然大都不堪回首,可又沒法不去回首。手腕和腳腕上的印跡已經消失了,就好像那件被綁架事件根本不曾發生過。可是,記憶里卻有些抹不去的畫面。如若陶以深不來,是不是這輩子就真的完蛋了。不,應該這樣理解,如若沒有認識陶以深,她根本就不會遇到綁架這種事。所以,即便他即時把自己救了出來,但似乎也並不值得感激。
陶苑的花在這個夏天弄得很美。看著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她一個人傻傻地發呆。花開花謝,化作塵泥,最終也是歸宿。而她呢,她的歸宿是什麼?難道就是這陶苑,然後就要陪著那個男人。
陶以深出門的時候,遠遠地看著站在花叢里的金粟蘭。凌川瞄了一眼,然後回頭看陶以深。
「先生。」
「說。」
「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凌川有些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問。那天老賀到底哪陶以深說了些什麼,凌川不知道,但肯定跟陶以深的父親有關。所以,從那天之後,陶以深的臉就很難看。加之今天早上,金粟蘭又跟她說了那樣奇怪的話,他反倒是有些擔心起自己的老板來。
「有什麼事?」
陶以深回過頭來看凌川。凌川一向不是個吞吞吐吐的人,最近好像也變得婆婆媽媽了。
「你是不是跟金小姐說什麼奇怪的話了?」
陶以深愣了一下。
「什麼叫奇怪的話?」
「金小姐說你讓她拿刀捅你。你,沒事吧?」
陶以深看著凌川,那眼神好像是在說這可不是你該管的事。凌川也很懂事,立馬回過頭去。好半天了,陶以深才問道︰「她還說什麼了?」凌川想了想,這是接著剛才的話題嗎,看來好像真有什麼事,只不過是人家兩個人的事。
「沒了。」
凌川暗吁了口氣。自己總不能說金小姐認為他腦子有病吧。老板或者不跟金小姐計較,但肯定不會放過他。所以,他還是少說話,多做事。
金粟蘭一個人在陶苑也是閑得發慌。客廳里的那盆珠蘭蔫蔫的,想起陶以深之前說過讓她打理那盆花的。不過,這花既然是人家去世的母親喜愛的,萬一徹底給折騰死了,那個男人不會又要把她扔海里去喂魚吧。回頭看了一眼放在客廳里的陶氏夫妻的照片,那個女人恬靜優雅,那個男人看著就是一身戾氣,還真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對夫妻是怎麼走過人生幾十年的。
陶以洹果真是跟他母親很像,看那鼻子、那嘴還有眼楮,也難怪陶以深的身上總是透著一股完全不同的氣質。至于陶以深,他除了眼楮,大體上更像他的父親。都說眼楮是心靈的窗口,或許正是因為陶以深的眼楮像母親,所以他整個人給的感覺又似乎與他父親完全不像。金粟蘭看著那照片發呆,想說自己真是無聊至極,怎麼會研究起這一家人的長相來。
午飯過後,凌川來到了陶苑。此時,金粟蘭正在客廳里看電視。或許只有看電視更能打發時間。好死不死的電視里正在播的是早年的一部香港電影——《天若有情》。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黑道小混混劫持了富家女,最後卻與富家女相愛了,從此兩人亡命天涯。據說這部電影也是斯德哥爾摩癥候群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
不知道凌川要帶她去哪里,但既然是陶以深讓回來接她的,她就得跟人家走,誰讓她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呢。坐在車上,她一直在想電影里的情節,似乎與自己的情況有某些相似。
「凌助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凌川正開車,只是‘嗯’了一聲,然後听得金粟蘭在後座上嘆息。
「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只能待在這里了?」
凌川無法回答她這樣的問題。她是不是能離開這里,只有老板說了才算,誰都無法決定。
「既然不回答,看來……」她沒有說下去。
「金小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
「你還愛二少爺嗎?」
金粟蘭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或許在凌川和伊琳眼里,她可能就是個笑話吧。不久之前還是陶以洹的女友,而且那個男人為了回來救他,連自己的安危也不顧。可是,她終究是辜負了那個男人的心意。
凌川在室內鏡里看到了一張憂傷的臉,或許他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如果這些事從沒發生,多好!」
凌川沒吱聲。他多少有些同情這個女孩。她無端地倦入了一系列的事件之中,也曾遇到過多次危險,她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如若不是陶氏兄弟,她恐怕都不知道世界上在南海諸島上有一個叫望叢的地方。
跟著凌川又一次走進陶氏大廈。迎面而來的那些陌生人,很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金小姐!」
「金小姐好!」
「金小姐好!」……
她有些別扭地向人家回禮,但臉卻笑得有點僵硬了。為什麼連這樣的事都要應酬,她可以完全不理會這些人的。可是,這些人又有什麼錯。
因為陶以深正在跟別人談事,凌川便把她帶到旁邊的休息室坐了一會。這棟大樓,除了陶以深的辦公室,她沒去過別的地方。陶氏的休息室也顯得那樣高端大氣上檔次,果然還是有錢好呀。
原本以為會等很久,結果她的**還沒坐熱呢,陶以深已經推門進來。凌川倒是很知趣,立馬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老板。
「裙子很漂亮!」
金粟蘭低頭看了一眼這身連衣裙,心想,這男人真是有毛病。這裙子不是他讓凌川帶過來非要自己穿的,夸這裙子漂亮是想說他很有眼光吧。
「當然,陶先生眼光好嘛!」
「我只夸裙子漂亮,沒夸你,不高興了?」陶以深走到她身邊,然後輕輕地把她擁入懷里。「你更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對于贊美都沒有免役力,所以當陶以深在她身邊說這話的時候,金粟蘭的心里多少有些開心。可是很快,心里便有另一個聲音在說,這個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現在是夸你漂亮,沒準下一秒就能把你傷得體無完膚,所以她臉上的表情好像也慢慢僵住了。
「讓我來干嘛?」感覺到他下巴上的胡渣在自己的脖子上摩擦時,金粟蘭很技巧地轉移了注意力。
「晚一點你跟我去機場接客人。」
「我能說不去嗎?」
「不行!」
就知道是這樣,她不可以拒絕,也不能說不行,她就是被別人拽著線的木偶,人家想往哪里提就往哪里提,她哪里有什麼發言權。
「我是不是都非得听你的?」金粟蘭不知道他要去接什麼客人,還非得拉上自己一起去。但她很煩,煩所有的一切。
「是!」
「憑什麼?」這一下,金粟蘭有些火大了。雖然現在是身不由己,可她是個大活人,不是那陶苑客廳里的珠蘭,她有思想的,一直這樣待下去,也不知道哪里是盡頭。
「憑我花了一千萬救你。你要想離開這里,可以。給我一千萬,我立馬讓你走。」
金粟蘭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她就知道那個男人的好只有三分鐘熱度。這剛才還抱著她多疼惜的樣子,轉眼就是這副嘴臉。一千萬美金,她這輩子就是不吃不喝不睡地干活也掙不了那些錢。
「我被人綁架是因為誰?還不是因你?憑什麼讓我給你一千萬?陶以深,你到底多卑鄙。」
「這麼說,我救你還救錯了。金粟蘭,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陶以深的女人。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但外面的人都只會這樣認為。我花了一千萬把你救出來,你以為那些有想法的人會錯過你這塊肥肉。你相不相信,你只要回中國去,不出半天,就能再讓人給綁架了。我不在乎再掏錢救你。你呢,你願意再被人綁票?」
金粟蘭一下子跌坐到了沙發上。也就是說,這輩子她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