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的時候,金粟蘭已經坐在了自家的飯桌前。香噴噴的飯菜,那是她熟悉的口味。父母見她平安回來,自然是高興得緊。可是,她好像高興不起來。心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從踏上飛機的那一刻起,便越發的強烈。所以,即便是自己最喜歡的飯菜,她也沒有吃多少。
「怎麼啦?」母親擔心地問。「不好吃嗎?」像是為了確認自己的手藝,母親又挾了點菜放進嘴里。那就是平時吃的味道呀,怎麼女人好像沒有興致的樣子。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估計也累了。不想吃的話,就回房間休息吧。」
父親總是善解人意的。金粟蘭笑了笑,她努力的想表現出不要父母擔心的樣子。
「媽,我先去睡一會。」
「行,去睡吧。」
看著女兒上樓的身影,夫妻倆幾乎同時嘆了口氣。父親連碗筷也放下了,女兒的樣子讓他也沒什麼味口。
「老公,咱們女兒怎麼辦哦!」
「這幾天你多陪陪她吧,別再出什麼事了。」
一頓原本應該很開心的晚餐,氣氛就變成這樣了。金粟蘭躺在床上,腦海里都是陶以深憂傷的樣子。她知道,許多事都需要時間去慢慢沉澱,但她卻不知道要如何去沉澱那些已經開始的相思。
陶以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他沒有打算要回陶苑的意思。反正那里已經沒有人等他,也沒有他想看到的人。手機里有一些視頻的片段,那是早晨她離開之前的錄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在房間里裝了監控,因為如此他才能看到那個女人離去前擔心的樣子。
「先生!」
凌川在陶以深思緒游走的時候進了辦公室。
「什麼事?」陶以深把手機收起來放進外套口袋里。
「辛小姐要見你。」
陶以深看了看手表,還不到九點。他差點忘記還有那個女人存在了,這二十四小時里腦子里充斥了太多的東西。
「你下班吧,我去看看她。」
「先生,還是讓我跟著你吧。」
「怎麼,你是怕她把我吃了?」
陶以深這句話听起來有些玩味,要是想深了,倒是讓人臉紅的。當然,凌川是不會臉紅的,他只是覺得以陶以深現在的心情見那個女人,又是在這樣夜色迷漫的夜晚,男人女人要有點事是很容易的。當然,陶以深和那個明星可能早就有事了,但想到金粟蘭臨走前說的話,他好像又不自覺地站在了金粟蘭那邊。
從陶氏大廈直接進了旁邊的觀瀾酒店。因為辛琪住在這里,所以即便現在夜色闌珊,酒店外邊依然有很多記者守在這里。陶以深看了一眼樓下的那些記者,這幫人活得也真不容易,要弄點新聞就得沒白天沒黑夜地守著。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了黃彥修。當然,修干這個是娛樂,那純粹是愛好。修不靠寫那點花邊新聞賺錢,也沒有那些娛記的生存壓力,所以修干得很開心。
在酒店的西餐廳里,陶以深已經坐在那里等著辛琪。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有沒有吃晚飯,反正他還沒有吃。一份七分熟的牛排,一瓶2000年petrus干紅,不等辛琪到來,陶以深已經吃上了,喝上了。
酒入口的味道很好,但是,熟悉的味道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金粟蘭和陶以洹。雖然金粟蘭早晨才離開,但想念卻不分時機的隨時入侵。至于弟弟陶以洹,上次兄弟倆一起喝酒的時候,他以為從此天下太平,再也沒有什麼事會夾在他們兄弟中間。原來,留在最後的才是最讓我頭痛的。
辛琪坐到陶以深對面的時候,他的牛排已經吃了一半。辛琪一點也不奇怪這個男人沒有等他,因為他不是會那樣做的人。
「如果沒吃的話,陪我吃點。」
牛排是早就上來了的,而紅酒也早就倒好。即便是陶以深不說這話,即便是她早已經吃過了晚餐,她也願意陪這個男人吃點。
「有什麼需要的,告訴凌川,他會幫你準備。」陶以深連頭也沒抬,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著些不痛不癢的話。
「陶先生不喜歡我嗎?」辛琪喝了一口酒道。
「喜歡。漂亮的女人怎麼會有男人不喜歡。」
「可是,先生都沒有認真看我一眼。」
陶以深停下了切肉的動作,這才抬頭看了一眼辛琪。她今天穿了一件抹胸的小禮服,看上去很性感,也很魅惑。
「你要見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辛琪苦笑了一下。雖然在她的印象中,陶以深不是個會討女孩子歡心的男人,但也絕對不是個這樣冷淡的男人。一年前見面的時候,他們還度過了火熱的夜晚。那時候,她不敢說這個男人迷戀她的身體,但至少是不討厭的。但是現在,他似乎成了個絕緣體,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了。
「先生喜歡她?」
陶以深的動作停頓了片刻,然後繼續吃東西。
「我很意外。望叢島上的王,鐘情的居然是那樣一個長相平凡的女人。」
「你也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陶以深的話平淡得像聊家常,可是那些話又如此的具有威懾力。辛琪明白自己多嘴了。雖然早就明白自己于陶以深是什麼樣的身份,但骨子里總希望她對于他能是與眾不同的。
「我不知道先生為什麼要那麼做,但我羨慕那個女人。」
陶以深終于沒能吃下最後一塊牛排。他放下刀叉,然後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既然已經來了,就好好玩吧。明天一早我來酒店接你。」
陶以深落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辛琪的牛排一口也沒吃,甚至連那杯紅酒也只喝了幾口。上萬塊的紅酒,即便是對于如今已經很有身價的她來說,那也是不便宜的東西。或許她也就像那瓶價值不菲的紅酒,味道很好,也有很多人想喝,但卻並不是必不可少的。那個平凡的女孩或許就是杯白開水,但若是沒有白開水,人便沒法活下去。
回到陶苑里,這座小樓靜得有些嚇人。從前他也一個人這樣晚回來,沒有覺得少了些什麼。但是現在,整個心都是空空的。陶以深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金粟蘭之間住的房間。人走樓空,只剩下她曾經穿過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
抱著那些衣服躺在床上,就好像她還躺在自己身邊一樣。
「你睡了嗎?」
「我睡不著。」
「你想我了嗎?」
「我很想你!」
「一定要等我,好嗎?等我處理完望叢島的事,就去找你。」
陶以深這樣傻傻地自問自答。他從前不懂,父親對母親的百依百順,那種天塌下來都不要緊,只要看到母親的臉就充滿能量。那時候,他不懂愛情。不,應該說,那時候他還沒有遇到那個很愛很愛的人。
就那樣喃喃自語,一個人一會笑著,一會又憂傷著,夜便越來越深,而他也漸漸地進入了夢香。
金粟蘭失眠了。跟第一次從望從島回來時不一樣。那時候睡不著,是因為害怕,害怕那些血腥的場面在夢中出現。而現在,她寧願那些場面出現在夢里,因為那樣便可以見到他了。
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無法成眠的痛苦原來是這樣的折磨人。明明心已經很累了,身體也很累了,為什麼就是睡不著。他呢,他也如同自己一般嗎?這樣想著,索性爬了起來。
在網絡里搜索‘辛琪’這個名字,便會有很多與陶以深相關的新聞出來。雖然大部分新聞都是報道在香港電影首映的,那些早已經成了過去,但總還是有些即時的新聞。幾張西餐廳里就餐的照片出現在網絡上,那是陶以深跟辛琪喝酒的樣子。看看下面的文字,居然就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
「還真是一刻也不閑著。虧我還擔心他,人家可忙得很,哪需要我去擔心。」金粟蘭拍了拍自己的頭,然後關掉網頁。「我現在估計也不正常了。他都跟我沒關系了,我干嘛還要去在意那些照片,在意他跟誰在一起。」
自言自語,又不禁胡思亂想,就像是發現老公外遇,卻又沒能捉奸在床,但是卻浮想聯翩。因為這樣奇怪的自己,她下樓去廚房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凍的水。估計是天太熱了,腦子也發熱,喝些冰水降降溫就好了。這樣自我安慰,加上冰水的作用,似乎終于剎住了胡思亂想的步伐。
院子里,梔子花的香氣在夏天的夜晚彌漫在空氣里。星星在夜空中眨著眼楮,而她卻完全沒有睡意。
再回到樓上時,看到扔在床上的小包包。那里邊有她的證件。在機場的時候她才看了一眼,護照上的名字多了一個字——陶珠蘭。那個男人都沒經過她同意,就把自己的姓給改了,而且還讓自己跟他一個姓。再一次翻開那護照,他的樣子便在那護照上慢慢呈現。
「我肯定瘋了!」這樣罵了一句自己,然後連那護照也趕快塞回包包里。包包里還有一張紙,看到時,她才想起來那是那位借她錢的林先生的聯系方式。雖然當時借的錢除了打車沒用什麼,但是在自己最落魄和無助的時候,一個陌生人願意借錢給自己,她的內心是莫大的感激。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她依然撥打了林希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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