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煙就從袖中掏出那塊紅縞,雙手舉了過去,道︰「殿下若真喜歡,就拿去吧!」
元炫彩就難掩訝異,沒有去接,卻道︰「你那般大費周章的討了來,現在卻又如此輕易的要給本宮,你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玉煙笑笑,道︰「再稀世的珍寶,也不過是身外之物。玉煙討了來,是因為玉煙好奇,這傳說中的藏寶圖究竟有什麼玄機。玉煙來的路上,坐在轎中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若它真是藏寶圖,以謙德王爺的精明又怎會沒有參透呢!所以,玉煙斷定,世間的那些個傳言應該都是假的,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但紅縞作為寶物,肯定有其珍貴的價值。殿下若是喜歡,就拿去吧!」
元炫彩道︰「本宮一個護國公主,什麼樣的寶貝沒見過?只要本宮想要,自然會趨之若鶩。一塊石頭而已,你自己收著吧!你不是說它是不祥之物嗎?誓」
玉煙就收回手,將紅縞握在手中,道︰「這塊紅縞的確牽扯到八年前的一個血案。玉煙不明說,殿下心中也該有數。玉煙想要請教殿下,八年前的新舊交替,謙德王爺既然參與了皇位之爭,所謂的成者王敗者寇,他既是個敗者,當今聖上為何不直接廢了他,卻讓他榮耀至今呢?」
元炫彩眯了眼楮,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玉煙道︰「玉煙也不欺瞞殿下,就是想知道,倘使謙德王爺再犯事,皇上殺他的可能有多大?」
元炫彩的視線就凌厲的射來,道︰「不可能!他元赤霄能夠苟且的活到現在,仰仗的就是當今聖上的仁慈。他怎敢再犯事?敦」
玉煙喃喃道︰「聖上的仁慈嗎?想來,當今聖上肯定覺得,這皇位本該是皇長子的,卻因為先皇的即興考題,而被他撿了便宜,便總覺得欠了那謙德王爺的,這才一忍再讓。而謙德王爺又何嘗不知聖上的這種心理,抓住了聖上的這一個弱點,也就可以得寸進尺了。何況,是人就都有僥幸心理,想著聖上能縱容他一次,就還能縱容他第二次,那麼,後果就會很可怕了。玉煙分析的可對?」
元炫彩變了臉色,道︰「玉煙,本宮警告你,這皇家的事,你最好別摻和,否則你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玉煙道︰「玉煙之所以想弄清楚,就是怕將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玉煙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家王爺跟謙德王爺的感情如何?」
元炫彩就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都是舅舅,只是跟當今聖上的年齡近些,感情上也就要好些。其實,先皇未駕崩前,謙德對鈞兒也是很疼愛的。」
玉煙道︰「玉煙明白了!」
元炫彩眼一瞪,道︰「你明白了什麼?」
玉煙道︰「明白了沈廷鈞的心慈手軟為哪般。新舊交替時,選擇了小舅舅,就是背叛了大舅舅。想起大舅舅的疼愛,心中便有了虧欠。也真是難為他了。」
阿蓮道︰「現在玉夫人為謙德王爺治好了病,也算是了卻了這種虧欠。」
元炫彩道︰「瞎說!鈞兒欠他什麼了?我家鈞兒誰都不欠!」
「是!」阿蓮笑著走到她身邊,「王爺永遠都是最厲害的!主子,看您也累了,要不就到榻上眯一會兒吧!這玉夫人您也訓過了,就讓她回去歇著吧!有身子的人,剛跑了一趟謙德王府,勞心勞力的,可別累壞了身子。」
元炫彩就沖著玉煙擺了擺手。玉煙趕緊施禮,沖著阿蓮投過去感激的一目,趕緊退了出來。
忍冬就捂著前胸,長長的出了口氣,道︰「奴婢這心跳的呀!」
玉煙看她一眼,嚴肅著臉道︰「看來,你不是很適合陪著我上刀山下火海。」
忍冬就有些急了,道︰「主子這是嫌棄奴婢了嗎?」
玉煙捏捏她的腮,道︰「對!我就是嫌棄你了,所以,你趕緊嫁人吧!趁著我還能活著喝你們的喜酒,兩個月內就把事辦了吧!」
忍冬都快哭出來了,道︰「主子,你別嚇奴婢啊!奴婢听著怎麼這麼膽戰心驚啊!」
玉煙就笑了,道︰「嚇你的!知道你擔心我是出于心疼。把你嫁出去了,我到哪里去找像你一樣貼心的呀!」
忍冬就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道︰「主子,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呀?」
玉煙拍拍她的肩,道︰「姑且听著就是,管他真的假的!」
忍冬就一愣一愣的跟在玉煙後面往王府走。
進了東院,就見沈廷鈞和雲竹從書房出來。沒等玉煙開口,沈廷鈞就先發話了,「怎麼才回來?我母親找你何事?」
玉煙看一眼雲竹,妖孽的臉上雖沒有笑,卻依然美的攝魂。「自然是你跟太後打賭的事了!她知道了,難免要訓話的。」
沈廷鈞月兌口而出道︰「要訓也該訓我呀!」他自己沒覺得,其實潛意識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袒護她。
玉煙道︰「在婆婆的眼里,無論什麼事,兒子永遠都是對的,兒媳婦永遠都是錯的。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
tang有理!」雲竹終于笑了出來。
「歪理!」沈廷鈞一臉的不贊同。
玉煙聳聳肩,道︰「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沈廷鈞道︰「有點兒事!」
「哦!」玉煙心道,又是去刑部吧!「我听說京城的元宵節很熱鬧,那晚上你可有空?」
沈廷鈞酷酷的吐出兩個字,道︰「再說!」
玉煙勾唇一笑,道︰「你若沒空,就早說啊!我也好去找別人。」
雲竹適時的接過話,道︰「我肯定有空!」
「你滾!」沈廷鈞抬腳就踹了過去,雲竹躲閃著跑出了東院。
玉煙打著哈欠回到主屋,對跟著身後的忍冬吩咐道︰「準備熱水,我要洗澡!」洗完睡一覺,應該是最好的忘憂的方法吧!
元宵節,說來就來了!
忍冬同丹若和百結早就準備好了燭燈和燈籠,從早上起來就按捺不住興奮。天陰著,看不到太陽,卻覺得白天似乎更漫長了。好容易挨到了黃昏,天上卻飄起了雪花。
玉煙站在院子里,用手接著雪花,道︰「正月十五雪打燈啊!看來,去年的八月十五應是雲遮月了。」白狐就從阿楠屋里跑出來,在玉煙的腳邊蹭。玉煙蹲,撫模它光滑如玉的毛,道︰「小白,你也想去湊熱鬧嗎?」
「想去!」阿楠也走了出來。
玉煙抬眼看看他,道︰「誰都去得,唯有你去不得!」
「煙姨!」阿楠咬著唇,一臉的委屈。
丹若就走過來,道︰「主子,不如就讓楠少爺去吧!他也是小孩心性,喜歡湊個熱鬧。奴婢看著他就是!」
玉煙冷聲道︰「你看的了嗎?為了湊個熱鬧,把命給搭上,你倆若是覺得值就去,我不攔著。」
忍冬聞聲連忙跑過來,道︰「楠少爺,就別去了吧!這黑燈瞎火的,能有什麼好玩?若想著放煙花,讓王總管找幾個人陪你就是。」
「好!」阿楠黯然的轉身。
「阿楠!」玉煙喊住他,起身走過來,繞到他身前。從袖中掏出那塊紅縞,拉過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煙姨!」阿楠不解的看著她。
玉煙道︰「保管好了!」
「可是------」阿楠咬著唇,表達不出心里的意思。
玉煙拍拍他的肩,道︰「我看來看去,卻還是看不出里面的玄機。你若無事,就幫我琢磨琢磨吧!」
忍冬就笑道︰「主子那麼聰明的人都參不透,這不是為難楠少爺嗎?」
玉煙道︰「有時候聰明是會被聰明誤的!傻人心無旁念,說不定能輕易領悟呢!」
忍冬道︰「主子的想法總能與眾不同。主子,都收拾好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這就出發?」玉煙抬頭看看天,「晚飯不是還沒吃嗎?」
忍冬笑,道︰「主子還能吃得下嗎?听說大街上會有賣好吃的,不如就出去換換口味吧!」
「哦!」玉煙道,「把他們都喊出來吧!」沒等喊,其他人就都跑了出來。玉煙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道︰「今晚分組出去,忍冬和申海一組。」
「主子-----」忍冬剛想抗議,卻被截住。
玉煙道︰「我究竟還是不是你們的主子,若有意見,就留在府里反省。」
申海就趕緊扯扯忍冬的衣袖,卻被忍冬給甩開。她又不傻,怎會不知這是主子刻意給他倆制造獨處的機會。可越是這樣,她反而心里越不踏實。
玉煙道︰「丹若和百結一組,高飛你負責保護她們。」
「是!」高飛應聲。
玉煙擺擺手,道︰「好了!你們都該干嘛就干嘛吧!記住一點兒就行了,怎麼去的,給我怎麼回來。」
忍冬道︰「主子現在不走嗎?」
玉煙道︰「沈廷鈞被他母親叫去,也有一下午了。我再等他一刻鐘,若是還不回來,我就跟薛梅出去。怎麼?再不走就都留下來陪阿楠。」話音剛落,人就四散。
薛梅抬腳往小廚房走,玉煙喊住她,道︰「你干嗎去?」
薛梅道︰「你不是要吃飯?」
玉煙搖搖頭,道︰「去吩咐備車!讓車夫駕車到東院門口!」
薛梅不解的看著她,問︰「不是要等王爺回來嗎?」
玉煙一攤手,道︰「護國公主擺明了留人,他能回得來嗎?沒有他跟著也挺好的,自在嘛!」她說完,卻沒有回主屋,而是去了阿楠的屋子。
薛梅猜想她應該是去安慰阿楠了,便轉身去找王二。
阿楠蹲在地上,撫模著白狐。
玉煙道︰「帶上小白,跟我走!」
「煙姨------」阿楠這才抬頭,嘴巴大張著。
玉煙道︰「你認識煙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煙姨是什麼性子,你以前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嗎?沈廷鈞的話沒錯,我做
任何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阿楠抿一下嘴,抱起白狐,跟在玉煙後面出了屋子。雪花打在臉上,有種冷冷的疼。玉煙這才回主屋取了面具,兩人出了東院,薛梅同著馬車也來了。
薛梅看一眼阿楠,道︰「主子,他這是?」
玉煙道︰「別問!」
阿楠已經利落的爬到了馬車上。薛梅先扶著玉煙上去,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玉煙道︰「去謝府!」
薛梅的眉毛就跳動了一下,卻咬著唇,不語。
玉煙看她一眼,嘆口氣,道︰「你現在可以問了!」
薛梅道︰「主子帶楠少爺出來,就不怕楠少爺有危險了嗎?」
玉煙道︰「把他留在王府,才是真正的危險呢!」
薛梅搖搖頭,道︰「不可能!王府守備森嚴,自從大年夜的火燒事件後,王爺就在府內增加了好多守衛,明的暗的都有。」
玉煙道︰「這些守衛能阻擋得了你和韓松嗎?」
薛梅不禁瞪大了眼楮,道︰「主子的意思是------」
玉煙道︰「悄悄的潛入,一個武功比你倆高的人就足夠了。若你和韓松留在府中,還能警覺。問題是所有人都出去了,獨留阿楠一個人,那些個守衛再稱職,怕也是技不如人啊!」
薛梅道︰「把守衛都集中過來,也是可以的!」
玉煙道︰「誰來調動那些個守衛?你有這個權利嗎?」
薛梅啞口無言,有那個權利的只有王爺,或許韓松也可以,可惜那倆人都不在。
玉煙道︰「何況,我也不確定真的會出事,只是試探罷了。若是被我猜中,就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阿楠冒險。不把他轉移出去,今晚是注定玩不踏實的。」
試探?猜測?薛梅就皺了眉頭,心里暗驚。想她,做王爺的護衛多年,歷經世事不少,若真有危險也是會有所警覺的。可是,這次,卻完全沒有意識啊!這個主子說話卻又不能不信,她可是自稱神算魏玄機的徒弟啊,她說有兩分的猜測,就得有八分的可能。問題是,她在試探誰?她又在懷疑什麼?
謝府已是張燈結彩,將夜色烘托的很是好看。門房進去通報,謝老爺竟親自迎了出來。
玉煙進到謝府內,福了福身子,道︰「玉煙來叨擾老爺子了!」
謝老爺哈哈大笑,道︰「看來外面的花燈沒有我老頭子有吸引力啊!」
玉煙笑笑,道︰「是啊!但玉煙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
謝老爺斂了笑,暗淡的光線里目光炯炯,道︰「我還真當你無事來陪陪我老頭子呢,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進去說吧!」
玉煙道︰「不了!玉煙就是想讓這王府的馬車在謝府停一晚,老爺子可允了?」
謝老爺這才抬眼看向停在大門外的馬車,道︰「今晚,可是要不太平?」
玉煙道︰「玉煙自然是想要太平的,畢竟如此佳節,和和樂樂多好。怕就怕有些人不這樣想。」
謝老爺皺眉道︰「那你還是不要去參加燈會了!留下來陪我老頭子下下棋聊聊天,不好嗎?」
玉煙道︰「老爺子覺得,就玉煙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性子,能在這府中坐住嗎?但玉煙倒真給老爺子帶了個人來,就在馬車里。」
謝老爺頓悟,道︰「這才是你今晚求我的重點吧?」
玉煙笑道︰「是!玉煙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老爺子。煩請老爺子將人給我看好了。若今夜無事,明日自會派人來接。」
謝老爺憂心道︰「老夫派幾個護衛跟著你吧!」
玉煙搖搖頭,道︰「玉煙只是去看花燈,又不是去打架。玉煙告辭!」
謝老爺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待到玉煙徒步消失在夜色里,才喃喃的吐出一句︰「丫頭,保重啊!」
「祖父!」謝曜從府內走出來,輕咳了幾聲。
謝老爺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出來了?不是還沒好全嗎?」
謝曜道︰「煙兒她------」
謝老爺嘆氣,道︰「她有她必須要做的事!不管了!那是個機靈的,相信會沒事的。」
謝曜道︰「孫兒也想去看花燈!」這樣的佳節,他本就心不定。听說她來了,便跑了出來,哪想到會听到她的「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心里就更不踏實了。有心阻止吧,怕她性子上來不饒他,便只能躲在黑暗中揪心。
「不行!」謝老爺拉了臉,「就你現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去了非但幫不上她什麼忙,只能是添亂。何況,誰說這太平盛世,如此良宵就一定有危險發生?」
謝曜道︰「祖父!壞人才不管佳節良宵呢!」
謝老爺走向馬車,打開車門,車里一人一狐。「那丫頭能把人送來這里,就證明她是個心思縝密的。今晚就算真的有事情發生,
相信她也是能應對的!」
謝曜不再反駁,卻也站著不動。
謝老爺道︰「發什麼呆?趕緊把這個孩子安置到你院子里去,這可是玉煙的托付,給我招呼好了。」
謝曜這才咳嗽兩聲,走了過來。
玉煙和薛梅走在大街上,空氣中充滿著火藥的味道。近處或遠處不時的傳來鞭炮的爆炸聲。
「薛梅,此處離著明鏡湖還有多遠?」玉煙出聲問。
薛梅道︰「按照主子這個速度,怎麼也得走半個多時辰吧!」
玉煙道︰「那麼久!早知道該借用謝家的馬車的,失策了。離著此處最近的是哪家?」
薛梅道︰「屬下不懂主子的意思。」
玉煙道︰「除了謝府,這附近還有沒有我認識的人家?」
薛梅看看四周,道︰「有!拐到前面那條街上,便是國舅府。」
玉煙驚喜道︰「你是說雲竹的府邸?」
薛梅道︰「正是!」
玉煙就加快了腳步,道︰「雲竹不像是個成家的人呀,怎麼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呢!」
薛梅道︰「王爺也有自己的府邸呀!」
玉煙道︰「那倒是了!沈廷鈞是站了皇上的光,那麼,雲竹就是受益于皇後了。」看來,這個元宵佳節真得那個妖孽陪著過了。那日說起來,沈廷鈞還踹人家,只當是說笑。現在想想,不免感慨,玩笑話也是會成真的啊!
薛梅道︰「國舅爺好玩,要是已經去逛花船了,怕是就有些麻煩了。」
「那就只能賭一把了!」玉煙無所謂的道。大不了再走回頭路,回謝府厚著臉皮借用馬車。
國舅府前,玉煙和薛梅在徘徊,門房能進去通報,證明雲竹應是還在府中。還真是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