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的眼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畏懼，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男孩子跟他差不多高，漂浮在永寧上空的煤灰沉澱在他臉上，卻依然遮不住那幾個小小的雀斑。耷拉著的雙眼皮界限分明，眸子清澈而囂張。
這可比阿臣的爸爸差遠了。想到這兒，鼻腔里面不由得涌過一陣急促的氣流，像是火車急速地通過甬道，蘇木冷哼出聲。
這一冷哼不要緊，喬永春的目光迅速直接地落在他身上。「林雨川，你放開他。」他用一種大哥的口吻說著。
那個叫做林雨川的男孩子松開了蘇木的衣領，蘇木低下頭整理著被弄皺的衣服，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喬永春已經向他逼近。
體型上的差異讓蘇木心里發毛，剛剛的勇氣不知道哪里去了，原來每個人都會欺軟怕硬。蘇木故作鎮定地把頭轉向一邊，不看喬永春。心里卻在飛快地想著怎麼月兌身。
眼神卻踫觸到了仍舊坐在位置上的喬子琰，女孩子低著頭，右手緊緊地抓著筆，手指卻不住地顫抖，以至于寫出來的名字都有些歪扭，像路上爬著的蜥蜴。
不能逃走，不然這人就丟大了。雄性動物所與生俱來的在磁性面前飛揚跋扈的天性讓蘇木把眼神從喬子琰身上撤回來，盯著面前的喬永春。
喬永春走到蘇木面前，眼楮里被人丟近了一簇火焰，「你，那是什麼態度？」他用一只手抓起蘇木的頭發。
「啊！」班級里有人驚呼出聲，林雨川的眼楮掃著牆角擠成一團的一年級生，那驚呼聲就像是被突然關上的截住的風聲一樣，戛然而止。林雨川很滿意地收回目光，望著眼前的這出好戲。
蘇木覺得整張頭皮都要被他掀開來了，大腦像是剛被佟愛珍擦過煤灰的窗戶，干淨的透明。他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出一聲。
「你不要欺負蘇木。」怯怯地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木轉過頭，看到了阿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旁邊，阿臣低著頭，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腳尖。
喬永春頭都沒轉一下，只是眼珠轉到了旁邊撇著瘦瘦小小的阿臣，「你算什麼東西？」他伸出腿，一腳踹在阿臣的肚子上，很熟練的動作，干淨利落，一氣呵成，卻讓所有的一年級新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阿臣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蘇木心中的那股無名怒火又被引起來，明明被打的人該是自己，為什麼變成了阿臣，為什麼每次都是阿臣挨打？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喬永春冷笑出聲，「怎麼？要為他打抱不平嗎？你行嗎？」他伸出拳頭就沖著蘇木揮了過去。
蘇木直勾勾地看著沖自己飛過來的拳頭，捏緊的拳頭就要迎著上去的時候，洪鐘般的聲音在教室里面回蕩。
「喬永春！」
陸勇平出現在了喬永春一伙人的後面。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喬永春帶來的那一伙人像是見到了非常可怕的東西，都低著頭，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喬永春的拳頭也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臉上浮現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他轉過身，大步地離開了這個教室，身後的那伙人也灰溜溜地跟著他悄聲離去。
那個時候，蘇木覺得，陸勇平就像是一個大俠一樣，打敗了惡霸，拯救了他們這群被欺負的人們。不僅是他，一年級為數不多的十八個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我們需要牢記的是，打敗惡霸的不一定是勇士，也有可能是更大的惡霸。
蘇木把阿臣扶起來，攙著他回到了他們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