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診所的路上，蘇木跟喬子琰一路沉默。辦公室里的那聲尖叫一直縈繞在耳邊，不肯離去。
像是上次踫到喬永春的事情一樣，他們很默契地都不提起它。蘇木默默地攙著喬子琰的胳膊。
「蘇木，你的毛衣真好看。」這次是喬子琰先開的口。
蘇木反應了過來，「啊，是我媽織的。」
喬子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羨慕的情緒︰「你媽真好啊。」
蘇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沒有深究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喬子琰禮貌性地夸獎。蘇木還不知道，人的眼楮是不會撒謊的，是禮貌還是真的羨慕，是喜歡還是討厭，是開心還是難過，它總是內心最忠實的反應。
所以他禮貌性地隨口說道︰「你媽也會給你織的。」
喬子琰搖了搖頭。而蘇木還沉浸在她對紅色毛衣的夸獎中，沒有注意到她的搖頭動作。
永寧這個小小的人口聚集地有兩家小賣店一家診所，其中一家小賣店位于小學的門口，而另一家小賣店跟診所則處在河邊的那條人口來往最為頻繁的街上。
開診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的個子很高。在蘇木的記憶中他總是佝僂著背轉過身去在櫃子上模索著給病人拿藥，他帶著一副又大又厚的鏡片，饒是如此，他還是要貼的很近才能看得清楚那些藥的名字。
蘇木跟喬子琰推門進去，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蘇木最喜歡右邊放中藥材的那些匣子，一格一格，方方正正，上下左右寫著四味中藥的名字，他每次來總是會忍不住的去數那些格子。
「路爺爺，幫喬子琰看一下傷口，她摔倒了。」蘇木對老人說。
老人看到蘇木笑了，「蘇木來了啊。讓琰琰先做到椅子上，我給她看看。」
得益于永寧的地方並不大，所以村子里所有的人之間都互相認識。
蘇木並不知道老人叫什麼，只是佟愛珍安排他叫老人「路爺爺」。曾經听蘇方遠跟佟愛珍講起過老人，他有個兒子在那個巨大的像是一樣迷宮一樣的北城里，有著很好的工作。但是老人年紀大了，不想去城里，他已經習慣了永寧這個地方。更為重要的是，這里有著需要他服務的人們。
老人看了看喬子琰的腳踝，「傷口很深，需要消毒上藥。」
老人顫巍巍地拿來酒精藥棉跟一些瓶瓶罐罐，握著喬子琰的小腿，「琰琰，可能會有一點蟄，疼了就告訴我啊。」
這段期間，蘇木一直坐在平時用來給病人打吊針的那張窄窄的*板上。他分明看到了喬子琰一聲不吭地咬著下嘴唇，因為太過用力，下嘴唇變得泛白，稍微一松開就沖血，像是要流血。那個藥應該很疼吧。
「路爺爺，就先記在我爸的賬上吧。」喬子琰的聲音很柔弱，像是秋風攜帶而來的遠處的氣息，讓人恍然懷疑它存在的真實性。
「真漂亮啊！」喬子琰站在診所的外面，望著天邊說。
蘇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彩霞已經燃燒到了盡頭，絢爛褪去，染上一層暗藍色，只有最接近地平線的那一端還殘留著氣息未盡的紅色。極致的美麗和糜爛。「是啊，剛剛我們從操場出來的時候也很好看。」
空氣從美麗的氣氛跌到陰暗，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同樣的事情。
「我先送你回家吧。」蘇木提議道。
喬子琰想了想，點了點頭。
蘇木在後來回首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很多事情在最開始或者發生的時候，總是有一些線索的，講所有的現象串在一起，就能找到真相。但是那個時候太小，不喜歡的事情他總是選擇去逃避，用閉口不談來欺騙自己這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們在河的另一邊踫到了方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