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川身後的人看到他被對方欺負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們開始躁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為他主動站出來。
凸下巴身後的那伙人戲謔地看著這一暴力的場面，他們臉上露出一種輕蔑諷刺的笑容，顯然這是注意到了對方的反應。
林雨川站起身來，身上最開始所承受的那種強壯而猛烈的疼痛被摔成了無數瓣透過毛孔滲進皮膚深處的血管，最後又順著血管流到身體各處。
腦筋轉過彎的來的時候，他有些詫異。為什麼周圍會這麼靜，他看到對方人馬的笑臉。這不應該，他帶了很多人來的。
他轉過頭望了身後的人群一眼，他們面面相覷，有人愣愣地四周張望，有人還在竊竊私語，有人低著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之後又迅速地把目光投到地上，像是尋找著什麼。
林雨川突然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悲涼。
「我跟你們拼了！」他叫囂著朝凸下巴沖了過去。他不知道在他吼出這一聲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他是心存奢望的，奢望著身後的人能夠被他悲壯的行為所感動。人性本懦弱自私，而最接近人類原始生命的小孩子將這一天性發揮到極致。
林雨川繞過凸下巴沖向對方人群的時候，只听到了風聲，他不知道自己還在期望些什麼。拼了吧，這次真的要拼了。他現在就像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也無法收回。
無論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跡的。
林雨川正在拼盡力氣的時候，腰部突然被攔住，這時他的身體還在慣性的往前沖。
他的第一反應是對方的人，他伸出手要推開的時候，才看清楚這個人的長相。這個人是他們平日里面經常欺負的那個一年級的男孩子，他記得他們上次還打了他，蘇木。
蘇木跟林雨川差不多高，卻遠遠沒有林雨川的骨架大，這讓他看起來有點瘦弱。林雨川望著蘇木那張有些漲紅的臉，他大概是拼盡了全力吧。
「你放開我！」林雨川叫著。
蘇木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的聲音在這麼多人面前顯得有點微弱，「走吧。」
林雨川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內心會有一些小小的激動，他還是希望有人能夠來攔住他。他又非常的矛盾。他腦子里想的是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沖進人群中，即使流血，也決然的場面。
凸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像是在看一幕電視劇。他是所有人中最高的，看上去是應該上初中的年紀。但是永寧周遭的村子人們的生活跟永寧差不多。所以凸下巴也是那種沒有去上學而到處游手好閑的人，到了再大一些的時候，或許會跟父輩一樣選擇去礦上做工。
其實在跟蘇木的較量中，林雨川在身體上佔了明顯的優勢。但是他最後卻輸了下來，他堅定地認為是蘇木太過堅持，不肯承認是自己怕了。是的，他怕了，看到那麼多人，他身體深處是有些怯懦的，他怕被打啊，他怕疼啊。
蘇木一直將林雨川拖回了永寧。
林雨川最開始從永寧出來的時候那浩浩蕩蕩的陣勢早就被消耗殆盡，哪里還有熱血呢。身後的人早已七零八落的回家。
他記得他們離開的時候身後鄰村少年的笑聲，那笑聲張揚而囂張，隨著呼嘯的北風鑽進他的耳朵。
所以，他對蘇木是又愛又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