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俊給了一幅不滅之劍的地圖,慕容涵也是見過的,加之從前小姐一直托她查她娘和凌天的下落,卻一直杳無音信,對此事也是略有負罪感,是以展沁柔提到,慕容涵便也不再反對,便由著她去了。
展沁柔說謊了,她從來不曾指望一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夫能幫她什麼,當初韓曉妞曾警告她千萬別孤身前往。此去想必險阻重重,慕容涵已經滿身是傷,她又怎麼忍心讓她拖著傷病陪自己前去,再則剛經歷過一回與至親的生離死別,所以更希望慕容涵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多陪一陪自己的家人,不要像她一樣到了最後才發現事情的真相,悔不當初。
主意一定,展沁柔便把慕容涵送回了都郡小鎮,自己帶著小小狼一個孤身去了鎮南之巔,展開了奪寶劍的旅途。
她照著地圖來到一個巍峨的高山腳下。
這座山上終年飛雪,荒蕪人煙,據說百里之里不見人家。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山路崎嶇危險,再加上終年飛雪封山黑夜里更是對面不見人,山腳下有一處清澈的小溪環流而過,雖然這山上終年飛雪不停,這溪邊的樹木蓯蓉,小溪里的水雖冰寒入骨,卻不曾結冰,這也算難得。
展沁柔決定就著水源在山腳下點一堆篝火,等天亮再行上山。
身邊有小小狼這只大家伙陪著,野獸什麼的基本不敢靠近,往它懷里一鑽,它的尾巴比那厚重的棉被都暖和,于是展沁柔睡得也十分安心。
然,夜將盡的黎明時分最為黑暗,此時一群閃著幽綠凶光的不明物體,正慢慢向他們靠近。
听到響動,小小狼豎起尖尖的耳朵,四肢微微地抽動一下,咋然醒來,昂起頭用泛著幽藍色光澤的雙眼警戒地巡視周遭的一切。
被那麼一大片的幽綠凶光緊迫盯著,甚至還能听到口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展沁柔想要假裝不知道,身體卻本能地堅起雞皮疙瘩。
唉!苦命,她抹一把臉慢慢地睜開愛困的雙眼,心里暗自詛咒,特麼的不知道她正失戀當中麼,連睡個覺也不讓人安寧,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才睜開眼,便看見大一片閃著幽幽綠光的狼眼,滴著口水的狼群朝著她撲了過來。
狼群的前面,一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年,一身火紅的勁裝,一枚金色縷空發冠將柔順的黑發高高束成一束,垂至半腰,在夜風中飄飄揚揚,端的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哇——救命呀,救命呀,好可怕,好可怕的狼群!」不過他卻邊跑邊殺豬似地鬼叫,完全把他美好的形象毀了個徹底。
展沁柔捂臉,有些不忍直視,確實被那麼大一群狼追著,是個人都會害怕,但是叫成這樣的,真是有損大男人的形象呀。
被那男人殺豬似的呼叫聲吵得不勝其煩,展沁柔順手從篝火里取來一支燒得正旺的樹枝,揮舞著殺向狼群,只想平息一下他那鬼叫一般的尖叫。
那些綠眼狼群看到火光也忌憚三分,立即退回去幾步,輕易不敢再追上前,但也不散去,遠遠地瞧著久久不肯離去。
小小狼齜牙咧嘴,虎視眈眈地望著狼群,嘴里發出嗚嗚的低鳴聲,警告狼群不得靠近。
展沁柔用火把驅趕威嚇狼群,她知道天生的野狼不僅聰明還有一種韌性,一旦它們展開捕獵,不成功決不會輕言放棄,甚至還會鍥而不舍地展開游斗將獵物困住,等獵物處于崩潰邊緣之時便會一涌而上將獵物咬死。
那個男人估計已經被這群野狼追了大半夜,又一直擺月兌不了它們,所以才會如此驚惶失措。
那男人見火光對狼群有驅趕的效果,也有樣學樣地拿起火把揮向狼群。
狼群被火光嚇得一步步後退,然,狼群也是十分聰明的,雖不敢貿然上前,卻開始悄悄地行動著,慢慢散開向他們的身後彎去,把兩個人和小小狼一道圈在了中心。
當他們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被上千雙泛著綠光的幽幽狼眼,團團困在了篝火中間,慶幸的是狼群只是遠遠地伺機而動。
這下麻煩了,他們的食物和水都有限,若換了尋常人,必定被困死,最後免不了被狼群分而食之。
展沁柔倒不是很在意,見那些狼群不再靠近,便把火把丟回篝火堆里,安撫地拍拍小小狼的頭,鑽進它懷里取暖,這才悠閑地打量起那個年輕人。
他面如冠玉,劍眉斜飛入鬢正氣凜然,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卻又閃著靈動幽光,比女人還艷紅幾分的唇微微一勾,便可將黑夜照亮大半,這和剛才那個叫得驚天動地的男人形象天差地別。
「謝謝,姑娘出手相救。」
他爽朗地笑像是不要錢似地隨地潑散,連月娘瞧了都羞得躲回了雲層里,半會又偷偷地探出半個頭來,把月光散在他的臉上,那俊美的臉上頓時泛起如瑩玉一般通透的光澤,膚如凝脂卻在那道劍眉下增添幾分英偉颯爽。
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剛強同時存在于他的身上卻毫無違和感,那樣的美就連生為女人的展沁柔也不禁要妒忌幾分。
不過認真計較起,他的美與冷俊相比又多一些親切感,他們一個是活力四射的火,一個是冰冷如霜的雪,而湯雲暗則是,中規中矩的俊雅之水。
好想畫他。
展沁柔啃著手指頭按捺下心中蠢蠢欲動的渴望,心念一轉又想起了冷俊,閃亮的眸子頓時暗了下來,也沒有了作畫的心思。
唉,還想他做什麼,再想也不會有結果,展沁柔你可真夠可憐的,居然為了他連自己此生最大的嗜好也放棄,這一點也不像你。
她在內心里暗暗嘲諷自己,罵自己不頂用,背過身去對那個能照亮半個夜空的俊男,視而不見。
那爽朗的美男卻是鍥而不舍地又轉到她的面前,在三步之外蹲下來,仔細地研究展沁柔的相貌。
她外面披著一襲水藍色冰絲滾邊雪紗,上身一件對襟雲細錦衣,一件縷金挑線百褶繡荷花長裙,不僅把她婀娜曼妙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來,還把那賽雪的肌膚襯得粉紅花飛,活生生一朵水中嬌荷。
水女敕女敕的瓜子臉上,唇紅如玫瑰,鼻梁俏挺,一雙翦水秋瞳閃爍著盈盈星光,這張臉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看了許久,那男人兩道英挺的劍眉往額心中間擠出一個川字,若有所思地問︰「姑娘好面善,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展沁柔嘴角抽搐,對那美男的好感度直線下降,怎麼這個時代的人也興用這種套詞來泡妞?
可惜現在她沒心情,不想答理他,十分不淑女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背過身去,冷冷地道︰「我對你沒有感覺,麻煩你不要打擾我睡覺,否則我就把丟回狼群去。」
那男人急了,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小小狼的毛發,搭上她的肩頭,從她的頭頂上方探過去半個腦袋,急忙解釋道︰「你以為我在騙你麼?你真的和我一個故人好像,可惜我有六七年沒見過她了,我想她長大之後,應該也和你一般美……」
「找死!」哪里來的登徒子,還沒等他把話說話完,展沁柔猛地跳起來,按住那只搭在她肩頭的爪子,一個利落地過肩摔,欲把那男人摔倒在地。
不料那男人被她摔過肩頭,卻一個凌空翻轉,不僅沒有被摔倒還順利地掙月兌了她的鉗制。
被他輕易逃開,展沁柔又驚又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嘴上也沒閑著︰「你會武功,卻還裝作被狼群追,小人!」
「姑娘你可冤枉我了。縱然我會武功,也難免會有害怕的東西,被自己害怕的動物追著,逃和呼救都是一種本能,你怎麼能怪我?」那個男人輕松地拆招,嬉皮笑臉地反駁回去,一點也不以害怕為恥。
那男人如此輕松,像逗著她玩似的,展沁柔心中的火氣更甚,罵道︰「妖,早知你是個死痞子,我才懶得救你,讓你葬身狼月復正是死得其所,你個死*。」
展沁柔暗自責怪自己太掉心輕心。
鎮南之巔屬于惡寒之地,終年飛雪不斷,以至于人煙荒蕪,大半夜的,一個會武功的大男人卻被狼群追,還故意被她所救,這怎麼想都不正常。
這個男人武功修為高深,在這里出理絕對不簡單!
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這個男人莫名出現在鎮南之巔,所為何來?莫非也是像她一般來找不滅之劍的?
展沁柔對不滅之劍勢在必得,這個男人的出現,使她突然有了危機感。
「姑娘,我想你真的誤會了。在下對你並沒有什麼非份之想。實不相瞞,在下對貓狗這類長毛的動物過敏,所以見到它們只有躲的份,並非有意欺瞞姑娘。」那男人見她認真起來,不得不解釋,以免讓她誤會。
「鬼才信你。你說,你大半夜上來這里做什麼?」展沁柔啐他一口,手上功夫越發凌厲,玄妙劍祭出一招有鳳來儀,金鳳長鳴劍氣直沖那男人的門面而去。
那男人一見這金色劍氣也不敢掉以輕心,右手往腰間一探,一把紫色的極品長劍赫然出現,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揮一道金色的鴻雁橫空飛起,那巨大的劍氣身形比之展沁柔的鳳凰大了數倍不止,把整個夜空照亮如同白晝。
立時高下即分。
踫,兩道劍氣相撞在空中迸發出耀眼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來。
展沁柔深切地領悟來,這個男人的修為絕對在慕容涵之上,若按武道會的排名來算,他絕對在前10左右,不會掉出前15名。
而他也是使劍,莫非……
他必定是來與她搶不滅之劍的。
展沁柔立即對他產生了一股敵意,若他真是來奪劍的,就只能是敵人了。
「我只是單純好奇姑娘的長相,所以特意跟上來瞧一瞧,不知道姑娘可會信?」他不說還好越說感覺越猥瑣。
「去死。」當當當,展沁柔怒砍幾劍,又重又狠,這個該死的居然的是個色胚,大半夜的絕對不懷好意。
那男人雖不明說,展沁柔可也不笨,略一思索,便在腦子整理出最大的可能性。
但凡寶物必定會有靈物看守,她奪寶的路線圖是從冷俊那里拿來的,加上那男人是從山上下來的,若他的目的也是鎮南山巔的不滅之劍,肯定是趁著夜色上去過,而這群狼的數目也太多了些,一般的狼群雖是群居卻不會如此之多,除非它們就是守護不滅之劍的靈物。
這也就說得通為何冷俊會有詳細的路線路,和具體的取劍方法。
兩人越打越起勁,受到二人浮動的氣息影響,那狼群身上噬血好戰的分子被激起,也都蠢蠢欲動起來。
「啊嗚……」狼嚎聲不斷,此起彼伏,一副隨時發動集體攻擊的模樣。
「嗚……」小小狼抖一抖肩頭,咧開長著獠牙的嘴,進入戒備狀態,與那虎視眈眈的狼群互相瞪視著。
展沁柔听到狼群的騷動,不由分神瞧了一眼,發現小小狼與正被一千多只狼集體圍攻,突然間眼鏡王蛇被冷倩一行人圍攻的場面,如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略過,心下一驚,竟然魔魅一般,顧不得與那男人交手,立即收招趕到小小狼身邊去。
無論如何,這次她絕不會丟它一個人獨自戰斗,即使是死,她也不要讓它離開她的視線。
那男人與展沁柔打得正投入,他猛然向空中跳起來,使出雲山升龍之破空落,從天空中落下一道紫色劍氣直逼向她的後背心而去,不想她一聲不響,不顧劍氣轉頭就向小小狼奔去。
劍氣一出,那男人想要收招已經來不及了,若被他強大的劍氣劈中,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小小狼聞聲,調過頭來看到那道紫色的劍氣正劈向她,千均一發之際,龐大的身子向前一撲,把展沁柔撞向山邊,自己受了那一道劍氣。
展沁柔沒料到小小狼會有些一動,毫無防備的身體失控地飛向山腳下的小溪落去。
二月這樣寒冷的冬天里,若落到冒著寒氣的水里,再強健的身體也會大病一場,但是她的雙眼只關注著那個龐大的軀體。
當那道劍氣劈中狼身的一瞬間,她幾乎要驚叫出去,卻意外地看到它額間的黑色‘狼’字一閃變為紅色。
然而,劍氣打下,它卻不損絲毫,還有余力在電石火光之間,轉頭張口叼起快要落到水面的展沁柔。
黎明前的黑夜,冰寒徹骨的小溪里,倒映著天上的月亮,而她整個人倒懸著,就像是水中撈月的猴子,臉與水面僅有一指之隔,絲絲寒氣順著她的呼吸道進入肺部,不由自主地一陣哆嗦,原來生存與死亡也不過是一指之間。
咚,一聲,一件物體由她懷里滑出落入水里。
啊!不好,是尋找不滅之劍的羊皮卷地圖。
這一回展沁柔真的像撈月的猴子,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撈那個地圖,卻還是讓它落入水中。
不料那地圖一落入水中,那小溪里的水竟然咕咚咕咚地冒起泡里,不過一息之間刺骨的寒水居然蒸騰著水氣直往上沖去。
冷俊給她的這張羊皮卷地圖,必有大古怪!
小小狼唯恐那水有異,頭一甩把展沁柔甩到它的背上,才又低下頭去含起那卷羊皮卷,還細心地甩頭,把地圖上面的水氣甩干了,才轉頭遞給展沁柔。
不經意間撞上那雙蔚藍色的雙瞳,展沁柔怔了一下,忘了伸手接過那頭皮卷,徑直盯著小小狼額間的‘狼’字細看。
此時那個詭異的‘狼’字又變回了黑色,仿佛剛才救她的一瞬間所改變的顏色,只是她眼花所致。
她擰著眉,扶上小小狼額間那一個‘狼’字,困惑地問它︰「小小狼,你的這個字,會變色嗎?」
它歪著頭,咧開一張嘴,那張好像隨時都笑的臉,幽藍色的雙瞳一副天真無邪地樣子回望著她,仿佛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
展沁柔苦笑,每一次看到那雙蔚藍色的雙眸,她總會不自覺地想起他,看來她病得比自己知道的還重。
「沒事!」她安撫似地拍拍它的頭,接過那張羊皮卷,迫不及待地打開它。
那濕過水的羊皮卷才展開,猛然從圖中沖出一道金光,砰!猶如煙火一般噴向空中,在接觸到空氣時變成一道七彩的虹光,化作一只七彩的蝴蝶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
哇!好美,這是什麼機關?
展沁柔托著下巴驚嘆著,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勾起,眼楮向下彎彎形成一道滿足的彎月。
如此美妙的景色卻使躁動的狼群,驚惶不已,一看到那道金色的光芒,上千匹狼同時伸直前肢伏低身子半趴在地上,就連小小狼也垂下頭去,默默地狀似朝拜。
大約三個呼息之後,狼群行完大禮,默默地調頭散了開去,完全消失在展沁柔眼前,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耶?居然自動撤退了,這是什麼特技?簡直碉堡了!
展沁柔不得不懷疑這是冷俊那廝怕她在尋劍的路上遇上狼群,故意做的手腳。她深吸一口氣,久久都沒辦法吐出來。
這個男人真真是可惡,總是在最適當的時候跳出來刺激一下她脆弱的小心髒,卻一句話也不留,讓她恨也恨不起,想忘也忘不掉。
月色朦朧,雖感覺拿在手里的羊皮卷已經不一樣,卻看不真切,她從小小狼背上跳下來,走到篝火邊,欲借著火光看個仔細。
那個一直看到小小狼便遠遠躲開的美男,見她終于離開了小小狼的身邊,又蹦到她的跟前嘻嘻哈哈地笑。
「哇!姑娘,你用的是什麼招術,教一教我。」那個俊逸的男人像狗狗看到肉骨頭似的,雙眼閃閃發光,腆著臉湊到展沁柔身後,左手順勢搭上她的肩頭。
展沁柔本能地一拳揮到向身後,那男人立即捂著右眼,蹲在地上哀號不止,「姑娘,我只是請教個問題,你沒必要這麼狠,毀我容吧。」
那男人手一拿開,右眼黑了一圈,像個熊貓一樣,展沁柔咬著下唇,憋著笑,心里道一聲活該,「我這是本能反應,誰讓你丫的手腳不干淨,豈能怪我?」
實際上她也沒想下這個黑手的,本以為他修為在她之上,躲這一拳是輕而易舉的,不曾想這貨居然沒躲。
他是太過天然所以對人不防設,還是扮豬吃老虎,假裝看不懂她的臉色?
展沁柔眯著眼,想看仔細眼前這個男人,卻不得要領,索性拿起地上燒了一半的樹枝朝他逼過去,「說!你來這山座有什麼目的?」
他舉起雙手步步後退,仍然笑嘻嘻地道︰「我發誓,我真的什麼目的也沒有,只是單純來尋人的。」
「滾!」逼他退出三丈開外,展沁柔在地上畫了一條線,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不管你的目的為何,但是你若敢靠近我三丈之內,我就放狼咬死你。」
從他遠遠地躲著小小狼的舉動看來,這貨真的挺怕狼的,只要他不來跟她搶不滅之劍,她也不是不可以與他和平相處。
然,正是展沁柔的一時心軟,使得那個火紅色的身影總是不遠不近地與她保持著三丈的距離,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怎麼甩也甩不掉,搞得展沁柔煩不勝煩,幾次拿話試探他都不得要領。
冷俊給的那張羊皮卷在濕了水之後,卻顯出一條上鎮山之巔的捷徑來,不過這路是一條曲曲折折的洞岩小道,只容得下一個人行走,在通往洞頂的最後一段路設有天狼族的結界,任何狼族都不能靠近,否則修為自毀,如此霸道的結界怕是為了防止狼族的人監守自盜。
所以小小狼必定是不能帶著前往了。
除此之外,那個男人也一直徘徊在她的身後,雖然他現在並沒有什麼動作,她也不敢貿然當著他的面去取不滅神劍。
他的修為在她之上,若是辛苦拿到了劍,卻被他搶去豈不得不償失。
是以,兩個人一只狼在山腳下狀似悠閑地過了幾日,實則各有打算,她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不動聲色地甩掉他。
在等待時機的日子里展沁柔也沒閑著,又拿出那本天紳倒懸慢慢地修練,由于小小狼一直在旁邊守著,她倒也不怕那個男人突然闖過來。
然而她上次強行修練,被困在冥想鏡界與現實的夾縫里,受了不小的內傷卻又一直拖著遲遲沒有調養好,以至于體內真氣凝滯不暢,這次又強行運起真氣與那個紅衣男人抗衡,更是傷上加傷。
所以當她再次修練時,胸口的真氣久久無法沉入丹田,更別說氣行周天滋潤四體了。她越是運氣越是臉色發青,這感覺就好像血管在某處被人用繩子拴住,以至血行不暢,空氣不達而全身烏黑。
那男人拿著樹枝,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東劃西劃,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瞧她一眼,當他發現她的臉色發黑,不由緊張地丟了手上的樹枝,大踏步向她那邊邁去。
小小狼也發現展沁柔的不對勁,那雙蔚藍的大眼疑惑地轉頭瞧向那個蠢蠢欲動的男人。
接收那道極具威攝力的目光,那男人猛然頓住腳步,雙手齊搖,苦哈哈地道︰「不不不,雪狼大人,您千萬別誤會,我沒有惡意。你看她臉色發黑,我只是想過去幫她一把。」
小小狼似乎是听明白了他的話,從那條分界線上,退開三大步,但是那雙蔚藍色的雙瞳卻是由始至終都緊緊地盯在展沁柔的身上。
那個男人走到展沁柔跟前,毫不猶豫地伸出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凝神靜氣地診了一會脈。
略沉思一會,他便轉到她的身後,衣擺一掀盤腿而坐,而後剛勁的手指在她周身大xue上連點幾下,一股真氣隨之注入她的體內。
外來的真氣入侵,毫無心理準備的展沁柔,本能地運氣抵制,兩股真氣在她體內游斗,使得她額際冷汗直飆,臉色烏青更甚。
她咬著下唇強忍著痛苦,虛弱地質問他︰「你究竟想做什麼?」
那男人沒想到會遇到如此頑強的抵抗,也暗暗著急,連忙安撫她,「你早前必定是受過內傷,現在體內氣血阻滯,卻還強行修練,所謂欲速而不達。你若不想再次走火入魔便听我的話,放棄抵制,隨著我的氣走,通則不痛。」
此刻展沁柔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唯有放手一搏,放棄抵抗,那股由外界注入的真氣打通她體內淤阻的關節,牽引著她的真氣直達丹田,流暢地行走了一周天,頓時覺得四肢各主xue活絡了起來,不僅疼痛消失無蹤,而且臉色也變得粉潤,氣息順暢平緩。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展沁柔竟然感覺到之前受到的內傷也慢慢地緩和了許多。
「赤練珠和王蛇的內丹在你的體內,就是兩個爭糖吃的孩子,互不相讓,使得兩方都無法完全容入到你的身體里,為你所用,你必須學會用自己的內力將它們兩個融會貫通,為所你所用,否則將傷及你的根基。」那男人詳細地解釋她的傷勢給她听。
他這話卻使得展沁柔心中警鈴大作,嗖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如臨大敵地高舉起拳頭,厲聲問︰「什麼赤練珠?什麼內丹?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赤練珠的事,就連她身邊最親近的慕容涵也不知道,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男人卻知道得如此詳細怎麼不令人懷疑。
何況赤練珠人人都想搶,若被人知道這珠子在她身上,那她的處鏡就會變得十分危險,她不得不謹慎。
他倒是不怕,反爾咧開一張嘴眉開眼笑,令天地間的小花都失了顏色,才慢悠悠扒開她的小手,解釋道︰「我對赤練珠的確有那麼一丁點感興趣,但是我也知道無論是赤練珠還是王蛇內丹,若沒有原主人的同意,百分之百會被反噬,我不會蠢得為了一點點好奇心而丟掉自己的性命。我也是剛才幫姑娘把脈才踫巧知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大動肝火。」
雖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展沁柔卻還是矢口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你若是敢到處散播莫須有的謠言,小心我讓野狼天天跟在你後面,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那男人瑟縮地瞧了一眼那只一直虎視眈眈的雪狼,見它挪動一下巨大的狼爪,立馬沒膽地舉高雙手,眼角抽搐地說︰「不敢,不敢,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什麼也都沒說。」
展沁柔雙手抱在胸前,瞧著他那孫子似的慫樣,心里不太痛快︰「為什麼幫我?」
那個男人一直滯留在此間,她絕不相信他之前的說詞。
「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姑娘何必太斤斤計較,要知道世間很多事都是難得糊涂。」知道已經無法再回避,那個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閃過一絲精光,給了她一句耐人尋味的回答。
「受什麼人所托,又忠何人之事?」展沁柔自問在這個世間已算是孑然一身,這身體的原主更是處處受到族人排擠,除慕容涵以外幾乎再無其他牽掛。
除非,他是……
她瞪圓了眼,瞧著他,仿佛想在他身上瞪出一個洞來,順便把他心里那一點曲曲折折的花花腸也瞪得清清楚楚。
那凌厲的小眼神把那男人瞪得渾身不自在,又開始大把地潑撒那不要錢的笑臉,「姑娘時機不對,佛曰不可說。你暫且當做你我有緣,若日後有機會再見,定當和盤托出。」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好勉強。」展沁柔站起來,活動一下肩膀,走到小小狼的跟前拍一拍它的頭,暗中向它使一個眼色,而後猛然冷聲道,「小小狼收拾他!」
小小狼收到指令立即一躍而起,蹦到那男人跟前追在他PP後面,幾次張嘴欲咬卻又咬不到。
那男人臉色發白一蹦三尺高,直奔展沁柔而來,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地繞著她轉。
她冷笑一聲,趁著他全副身心都放在躲避小小狼時,出其不意一掌劈向他的後背心。
「啊--」那男人躲避不及,中了她一招,難以置信地瞪著她,軟軟地倒在地上。
「對不起了,兄弟。為了免去許多麻煩,我想你還是睡一覺比較好。」展沁柔拍一拍他的臉,確認他真的暈了過去,才掏出懷里的羊皮卷地圖,朝小小狼揚一揚,道︰「小小狼,給我看著他,一步也不許他離開你的視線,我還有事去辦,很快就回來。」
小小狼伸出一只巨大的狼爪按在那個暈過去的男人背上,點一點頭,表示一定不負所托。
展沁柔獨自一個按著地圖上那個捷徑走去,她不得不步步小心,現在她對人極度的不信任,尤其是陌生的人。
一路模索終于尋得岩洞路的入口,她點燃火把,只身走入洞中。
洞中伸手不見五指,陰風陣陣,怪石嶙峋,倒懸在洞頂的鐘乳石又尖又長,一排一排地倒掛著長短不一,火光照在上面顯出七彩的色澤,水順著鐘乳石滴滴嗒嗒地落在地面,聲音被放大,造成無數的回聲。腳下的道路崎嶇不平怪石遍地,石頭上面滿青苔,誰也不知道腳下哪一步一個不慎就會跌個PP開花。
火光驚動了潛伏在黑暗中的動物,突然一群倒掛在她頭頂的蝙蝠驚慌地飛了出去,腳下似乎也有一些不明的軟體動物蠢蠢欲動。蛇她倒是不怕,就怕那種黏黏糊糊的軟體動物,踩上去又滑又粘,惡心地甩也甩不掉,孤身一人前往真的挺慎得慌。
展沁柔心里不無害怕,卻不允許自己後退,一步一步地模著身邊的怪石前進,手上、腳上時不時被洞中尖利的怪石劃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她甚至不知道這條路是否真的能帶她找到不滅之劍。
她告誡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即使前路還有未知的險惡,即使到了路的盡頭也許根本找不到不滅之劍,可她只能選擇相信冷俊,放手一搏,因為不賭就沒有機會贏。
冷俊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的,忍人所不能忍,方能強,強則勝。
她咬著牙,在心里不斷地重復著冷俊的這句話,一步一步地模索著前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頭終于看到了從岩洞頂部投入的一絲光線。
太好了,只要爬上去,就能看到不滅之劍了,展沁柔忘記了所有的苦累艱辛,欣喜若狂。
可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她的眉頭不由地擰成一團麻花。
她目前所站的地方與洞頂至少有三百米的距離,幾乎90度的垂直角度,又陡又直,那麼高的洞頂,石壁上的石頭又濕又滑,也不知道哪一塊穩妥,哪一塊松動,完全沒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若是不慎掉來了,地上又尖又利的鐘乳石就成了穿體而過的利刃,而且不止一把,數以行計。
千刃穿體而過,那種血淋淋的場面,光用想的就很可怕。
展沁柔伸展一下筋骨做好熱身運動,就跳上了石壁,不給自己時間去過多地設想各種危險的場面,有時侯想得越多越會停滯不前,反而什麼也不想,直接去做了,你才會發現,其實很多危險都是自己設想出來,自己嚇阻自己罷了。
若不去做,你就不會知道,其實前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過程肯定是艱難的,好幾次她找不落腳的地方,停在半空中左右為難;
好幾次她腳下的石頭松動滑落,只剩下兩只手緊緊地抓著石,身體在空中晃蕩許久,她都以為自己必定會因為力竭而摔下去,才在最後一刻艱難地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
好幾次,因為抓到松散的岩石,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尖銳的石頭在她白女敕的手臂,大腿、胸口和月復部留下無數血痕。
所以說攀岩不僅是一項技術活還是一項體力活,如果體力不夠,隨時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命懸一線。這種又陡又直又濕又暗,距離又還如此長的攀岩活動對一個老行家來說都是一種極具挑戰的運動,對初次攀岩的展沁柔來說,更是一項拿命來拼的,卻又不可不做的事情。
她沒有放棄,不管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仍然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漸漸地頭頂的那一道光越來越亮,能看到的天空也越來越大。
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于達到了最後的十米峭壁,她的臉上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
然而越是到後面越是關鍵,這時候人最疲倦,因為快要登頂了往往也最容易忽略身邊的危險,如此勞累的身體若一個疏忽掉下去,三百米的距離即使會武功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敢回頭往下看,一口氣往向上沖,爬上去才是硬道。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她長期處于黑暗之中眼楮已經適應了黑暗,突如其來的陽光特別刺眼,使得她頭暈目炫張不開眼。
她下意識地用左手去擋那刺眼的陽光,不曾想腳下和右手的石頭同時出現了松動的跡象,身邊的碎石嘩嘩地往下滾落,因為陽光的刺激而炫暈的她卻有點力不自心。
不好!她心中哀號,莫非她今天注定要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