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年,這般酷刑,我整整遭受了三萬年。
這三萬年,我將生前如煙的往事回憶了不知多少遍,而所有的回憶都有陌風影子,我想記起沒認識陌風前的我,卻早已碎的凌凌亂亂,無法拼接。
我苦笑,原來和陌風在一起後,我竟忘了原來的那個我。陌風啊陌風,你退出了我的世界,卻還這般狠心的佔據著我的記憶。
我清晰地記得幽冥殿中,清淌淌的幽幽泉,花團圍繞的幽幽亭,草木蔥翠的幽幽山。
陌風在這里教會了我彈琴下棋和吹簫。
我記得,初見陌風,在我模糊的視野中他一席絳紫錦袍,俊逸非凡的面容上掛著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溫文爾雅,貴冑天成。
他就站在我幽冥殿外,手執軒轅劍,說要挑戰我這個幽冥魔女。
我對他冷漠一笑,這世間,能從我手中這把幽冥劍下生還的人還當真是寥寥無幾。
世人皆知,幽冥劍,嗜血養劍身,一出幽冥劍,神鬼色變。
我知道,這四海八荒之內,有無數的人想得到此劍,也有人想毀掉此劍。
但我不知道,陌風便是想毀掉這劍之人,他不單單想毀掉此劍,更想毀掉幽冥殿,滅盡我幽冥魔族!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昆侖之丘太虛老人的孫子,兩萬歲便修的上神,這樣的速度,在這三十六天中竟是史無前例,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修法于九天降魔祖師門下,身負除魔大任!我更不知道,我已被神族列為必須斬草除根的魔女。
我執起幽冥劍,直指他眉心,他卻是儒雅一笑,執起軒轅劍,與我戰上了三天三夜。
軒轅劍出,招招致命;幽冥劍出,亦是狠辣無情!
三天三夜的激戰,他終究是輸在了我的幽冥劍下。
我手中的幽冥劍直插他心髒,一瞬間,天地失色,陰雲密布,雷閃電明。
**的劍身正欲飲他骨血,吸他神髓,我看到他唇邊那抹天高雲淡的微笑,手中幽冥劍 當墜地,劍身震恍,黯然失色。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淡淡笑道︰「我們比比琴棋書畫如何?」
在我幽冥劍前,尚能如此風度翩翩之人,他是第一個;能在我幽冥劍下活命之人,他亦是第一個。
幽冥劍出,必飲血噬骨,否則劍性自封,萬年不啟。
也許,那一刻,我便愛上了他。
我說,我不會彈琴不會下棋,更不知道如何談詩作畫,他則悠悠然道︰「我教你。」
于是,他住進了我幽冥殿,一住便是十年。
他教我彈琴吹簫,寫詩作畫,我的族人都把他當做了這幽冥殿的男主人,我以為也是。
他說,清幽,你不要再穿這黑色羅剎裙了,瞧瞧我送你的新衣裙。
一件件,青色的百褶羅煙裙,白色的錦繡席地裙,粉色的拖地煙籠梅花裙,淡紫的繡鳳真絲裙。
他還送我了蝴蝶的簪子,珍珠的墜子,我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的女子竟可以這般打扮自己,傾國傾城,嫵媚動人。
他說,清幽,不要再使這幽冥劍了,我教你吹簫。
我便再也沒踫過幽冥劍,即使這幽冥劍是我幽冥魔族的聖劍,而我本是幽冥魔族的傳人。
其實他不知道,幽冥劍早已不能嗜血,劍封一萬年。
那夜星光熠熠下,陌風輕撫我的發絲,對我說,清幽,你可願陪我r出觀海,日落听潮,做我陌風的妻子,與我攜手,生生世世?
那夜的**悱惻,讓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圓滿的。
我的族人們說,宮主,終于有了把你放在心尖子上的人。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我開始精心的準備著我們的婚禮,大紅的喜幛,火紅的鳳被,我的族人還給我準備了鳳冠霞帔,給他縫制了龍紋喜服。
大婚那天,所有的族人都聚在了幽冥殿,可我沒有等到要與我成親的男子,等到的卻是一個滿身是火的我的族人,他哭喊,宮主,真火包圍了幽冥殿!
我焦急的大喊著陌風的名字,卻尋不到他的蹤影。這時,幽冥殿外早已真火熊燃,誰都無法逃出。
我發了瘋似得滿殿內尋找他,大火慢慢燒進了宮殿內,我的法術卻怎麼也施展不開,原來這真火是施了仙法的,竟是環繞昆侖之丘的炎火。
我的族人將我圍在中間,企圖護我出宮,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火燒上身,一個個慢慢倒下,燒的連灰都不剩!
族內的一個長老將幽冥劍遞給我,讓我服下劍身上的集魂珠,只有這樣我才能不被烈火焚燒。
但我也知道,取下集魂珠,幽冥劍便永遠是一把廢鐵了。我不願做幽冥魔族的千古罪人,但他們跪倒一地,說,幽冥魔族不能絕,魔尊還未得救。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的父尊並不是修法入魔而亡,而是神魔大戰之時被困在了鎖妖塔中。父尊不想讓我尋他,封了幽冥劍,也封印了我的記憶。萬年後,我才被族人接回了幽冥殿。父尊是希望我踏上仙路的,但我體內流淌的終究是幽冥魔族的血,在我剛剛踏進幽冥殿的時候,幽冥劍便被開啟,于是,我執一把幽冥劍,成了三界嗜血的女魔頭。
我服下劍身上的集魂珠,沖出了幽冥殿。
殿外,他喜袍加身。旁邊,站著的便是我的師姐。
他們的身後,一排排執鏡兵將,我從他們的飄揚的戰旗上看到︰太虛之境。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