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起床。」
姜翼不情不願地勉強睜開朦朧的睡眼，
映入眼簾的是，
一張美麗的面癱臉。
「呦~☆」毫無抑揚頓挫的聲調。
「……」少年直直地看著蹲在他床前的女人。
「呦~☆」面對毫無反應的少年，女人親切地再次問了好。
「呦你妹啊！」
「你妹啊！」
「妹啊！」
「啊！」
「靠！為毛這房間的回音效果這麼好啊？！」
「這麼好啊！」
「麼好啊！」
「好啊！」
「啊！」
「謝謝夸獎。」女人寵辱不驚地說道。
「謝個甚啊？！我根本沒夸過你啊！」
「夸過你啊！」
「過你啊！」
「你啊！」
「啊！」
「……」女人平靜地看著抓狂的少年。
「……」少年意猶未盡地看著淡然的女人。
「……呦~☆」
「嗷！」少年猛力跪倒在床上，完美地再現了「otl」
「……下劃線，括號，冒號，三，鉤括弧，小于號，反括號，下劃線。」女人柔聲說著。
「誒？」‘是什麼暗號麼？’少年如此想著。
「總之，已經六點…不，是六點多了，快起床吧。」女人並沒有理會少年的疑問。
「誒？恩，哦。」察覺到時間問題，少年乖乖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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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要吃西式的還是中式的？」女人站在廁所門外問道。
「……粽…系……」刷著牙的少年口齒不清地回答著。
「中式？」
「唔嗯……」
洗漱完畢，姜翼緩緩飄到客廳，坐到餐桌前。
季辰默默端出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和同樣冒著熱氣的兩個大包子。
「臥槽，你啥時候準備出來的？」‘昨晚不是還啥都沒有麼。’
「早上晨跑時順道買的。」
「嘛玩意兒？！你早晨啥時候出門的？為啥我不知道？」
「五點多吧。你睡得很熟。」
「唔，好早……不過沒辦法，昨晚臨時決定住下來，沒有睡衣，所以穿著校服穿的，約束得很，折騰了半天才睡著的。」姜翼咬了一口軟軟的大包子。
「恩，我知道。」
姜翼拿起素色的瓷碗，吹了吹熱氣，然後喝進一大口豆漿︰「唔？……好甜。」
「恩，自作主張放了點糖，喜歡麼？」
「恩。」姜翼點了點頭，「老師你不吃麼？」
「這里。」季辰淡定地套出一個玉米棒子，然後理所當然地啃起來。
「又是這貨？！」姜翼覺得季辰對玉米的執著已經進ru到了某種境界，「那個，老師，你已經很瘦了，不用減肥了。」
「喜歡。」
「誒？」
「玉米是萬食之首。」
「老這樣會營養**的哦。」
「……喜歡…」季辰低下頭，仿佛犯了錯的小孩一樣。
‘親娘 ，你這樣還有誰舍得說你？！犯規啊！這是紅果果的犯規啊！’姜翼這麼想著，說道︰「那，那也不能每天都這麼吃啊。從今天起，每個禮拜只能吃兩次玉米。」
「……三次。」季辰默默的抬頭，臉不紅心不跳地討價還價。
「兩次，沒商量。」
「……恩。」季辰面對現實的能力向來是非人類級的——沒法改變的東西，就直接接受，「說起來，你昨天不是捧了個很礙事的紙盒子麼？那是什麼？」
「哦，那個啊，是齊老師給我（用來防身）的。」
「誒？時雨給你的？……恩，拿過來吧，十成九是給我的。」
「哦。」姜翼默默把放在書包邊的紙盒子遞給季辰，「打開來看看？」
「恩……吼！」季辰氣沉丹田，低吼一聲。
「恩？是啥啊？」姜翼探過頭去，「…蛋撻？沒壞吧？」
「沒有。」
「于是，老師你喜歡吃蛋撻？」
「恩！」又是匯聚丹田之力、低沉有力的一聲。
「明明剛剛還說玉米是萬食之首。」覺得這樣的季辰甚為有趣，姜翼低笑著說道。
「蛋撻是神之美味。」
「噗！」忍不住笑出聲來，姜翼很慶幸自己的嘴里沒有東西。
「……好好吃飯，食不言寢不語。」並不是生氣了，季辰只是覺得再這麼對話下去，他們會遲到。
「恩。」
看姜翼開始乖乖地繼續進食，季辰拿出昨晚已經研究完、圈出重點的那大厚厚的a4紙，一手捧著蛋撻，一手翻著資料——她要在早餐完成前，整理出思路、得出結論。
「老師，吃飯的時候就不要工作了，對胃口不好。」對面的男孩不滿地說著︰「感覺好像就我一個人在吃早點一樣。」
「……寂寞了？」
「……啊！是啊！怎麼樣！」
「……」季辰閉上眼嘆了口氣，把手中的資料放到一邊。‘看來以後要騰出一個專門的吃飯時間了。’
「恩，如此甚好。」姜翼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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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了整被自己睡皺了的襯衣和西褲，放下洗臉時挽到手肘的袖子，穿上配套的大v領開衫線衣——對配套的制服外套有著微妙的抵觸，所以他決定在天氣冷到必須要穿前，就這樣一直把這件寬大的線衣當成外套使用。
順了順頭發，姜翼對著早已準備完畢的季辰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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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翼現在很不爽。
和季辰上學的這一路上，他本來是可以和季辰愉快地聊天的。
他有很多想問的問題︰為什麼季辰家里的很多家具都新得就像剛買的一樣？季辰一直閱讀的那份資料又是誰的？齊時雨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季辰收養的？總不可能跟他一樣是個無父無母的連續殺人犯吧？……
他的疑惑太多了，他想聊的也太多了，但是……
「呦，小季，早啊。」「季老師好。」……
絡繹不絕的問好聲，就這麼毫不費力地剝奪了本該只屬于他和季辰的早晨。
‘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反正以後時間也多得是。’姜翼嘆了口氣，癱靠在椅子上走著神，‘說起來，季辰早上對自己說的那串迷之語言是什麼意義啊？’
姜翼努力地回想著，但事實上，他只記得第一個和最後一個都是下劃線，有一個括號和一個反括號，然後好像還有一個三……‘靠！這是人類的語言麼？！’
為了撫平自己的情緒，他選擇了最為有效和普遍的方式——上課睡覺。
當然，如果是張譯的課的話，他是絕逼不會這麼大大方方地癱在桌子上會見周公的。
但是，溫白夜——比周羽還人畜無害的存在，這個年級組的老師們中最為好脾氣的老師。
‘雖然很抱歉，但溫老師我並不是有意要欺負你的呦，要怪就去怪季辰吧~’姜翼一直很擅長為自己開月兌。
‘說起來，我的小周羽昨天對我說的話，意外地很準啊…果然表面越是純良無害的，人生經歷就越是豐富麼……’姜翼半睡半醒地想著。
一瞬間，他有一種把昨晚的事情和自己對季辰的情愫對周羽一並傾訴出來的沖動，不過下一秒，姜翼就果斷放棄了念頭。
‘開什麼玩笑……’姜翼冷漠地想著，眯起眼楮，然後漸漸進ru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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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期末測評的綜合排名，我是第十名哦~」剛剛拿到人生中第一次期末考試成績的姜翼，開心地跑回家報喜，滿心期待著爸爸的夸獎。
「哦，是麼……」金發碧眼的高大男人只看著手中的文件，連頭都沒抬一下，「恩，值得表揚。」
「……」期待微妙地落空了，失望的姜翼不知所措地接著話︰「……恩…嘿嘿……」
干笑了幾聲，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爸爸只是太忙了，為了我而努力賺錢工作……’姜翼毫無在乎把成績單扔到一邊，自己縮到床上。
‘對，爸爸是愛我的……’
‘所以才會那麼那麼努力地工作……’
‘所以才會因為出差的原因，總是不回家……’
‘所以才會對我的一切視而不見……’
‘恩，爸爸是愛我的！’
‘下次，如果做得更好，如果能當上第一名的話，爸爸就一定會像其他同學們的爸爸一樣，笑著表揚自己，溫柔地撫模自己的頭了吧……’
‘說不定…還會帶我去游樂園！’
所以，我現在，一定不是在哭泣……
我只是，因為跑得太熱了，眼楮出汗了而已……
然後……
「爸爸，期末測評的綜合排名出來了，我是第一名哦~」
「……」
「…爸爸？」
「安靜！」
就這樣……
「爸爸，運動會上，我四百米跑了第一！」
「……」男人拿著文件走回了臥室。
不斷地重復著……
「爸爸，我……」
「夠了，出去！」
終于……
「爸爸，這次請一定听我說。」
「……」
我覺悟了……
「我想自己一個人去中國念中學，我想知道媽媽的故鄉是什麼樣的。」
「……」
沒錯……
「請您一定同意。」
「錢，我會出的。」
我是永遠得不到的……
「恩，謝謝您。」
「……」
爸爸的愛……
‘既然如此，那如果回到了死去的媽媽的故鄉，是不是就多少能感受到一些媽媽的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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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在高傲地飛……完啦~」歡快的下課鈴聲喚醒了惡夢中的姜翼。
姜翼緩緩睜開雙眼，卻什麼都看不清。
‘視線好模糊……’
伸出手揉了揉眼楮，手上卻濕濕的。
‘啊……我這是……哭了麼……？’
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瞬間醒盹了的姜翼，用最快速度伸手把眼里的淚水拭淨。
‘有多久沒做這種夢了？是因為季辰的原因麼？’
姜翼甩了甩頭，試圖回歸到平時的自己。
‘總之，先去**一下少女a吧，然後再去和少年b聊聊天，再然後去欺負一下少女c，最後，對了，中午就去和我的小周羽一起玩耍吧~☆’
規劃完一上午的日程安排，姜翼開始果斷執行起來。
‘對，就是這樣，就讓一切都回歸正軌吧。’
‘沒錯，沒有理由為了那種男人迷惘或是難過。’
‘人生的污點，無視就好了。’
‘反正，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自然消亡也好，人為毀滅也罷。’
所以……對……無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