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的呆滯後,連紫應忽然像見鬼似的尖叫一聲,跳起來就跑。
梁炎長臂一展,將她鎖住,帶回身側。低頭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身份麼?」
連紫應瞪著眼驚魂不定地看了看他,掙扎著叫道︰
「我……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你快放開我……」
他似沒有听到她的話,又微笑著說︰
「這些年,我一直在與軒轅山莊聯絡,但軒轅昊一直在外,未與我回音。前些時日,他忽然有了回話,還讓我幫忙查一個女子的消息。不過,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神秘的女子就是你。」
連紫應驚急交加,誓死也想不到,這貨居然是軒轅昊的朋友啊!接下來會怎樣,他會追過來麼?要是真的追過來,她又該怎麼辦?
梁炎說著話,唇角笑意驀地一凝,扶正她的身子,肅然直視著她的眼楮問道︰
「你為何要從軒轅山莊逃出來?他在找你,他喜歡你,是不是?」
連紫應驚惶地看著他,想要避開他的視線,卻被他緊緊鎖住。只好咬咬唇,狠心道︰
「不是,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誤會了。」
「誤會?」
他雙目微抿,將手中的紙卷攤開。上面赫然竟畫了一個精致的小像。依稀正是她的面貌沒錯。紙卷只有巴掌寬,要用毛筆畫出這麼小而精致傳神的畫像,著實不易。這會是他的手筆嗎?
她咬牙瞪著這張小像,眼中光芒微閃。梁炎蹙眉道︰
「據我所知,軒轅昊朋友遍天下,他若為了找你,向每一個人都發這樣的尋人告示,將要畫多少你的小像!他如此在意你,你還想要自欺欺人麼?」
連紫應心下一震,瞪眼看向他。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不能好好地談談,你要選擇出逃這樣的方式去解決?」
他眉頭蹙得更緊,毫不放松地逼問著她。連紫應雙眉收緊,看了他一眼,忽然森然問道︰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麼,這麼關心我跟他之間的事干什麼?你難道想要撮合我們?對你來說,知己比紅顏更重要,是不是?」
他不由地一怔,看著她竟無言以對。她橫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不怕與你直言。我不是這里的人,我不願,也不可能與這里的任何一個男子發生感情糾葛。這無關愛與不愛,只為能與不能。我離開軒轅山莊,只是希望在軒轅昊深陷泥沼之前讓他清醒。你若想他好,就不要透露我的行蹤。假以時日,等他的激情過了,就會好起來的。而你,也是一樣。」
「不是這里的人?這是何意?我確實幾經周折,也查不出任何一絲與你相關的線索,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寒涼絕決的話讓他心亂如麻,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心底的疑慮問出。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揚,勾起一絲淒楚冰冷的笑,說︰
「若我說,我是從天上來的,你可相信?」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了她許久,沒有回答。
她苦笑一下,眼望西斜的日光,壓下想要奪喉而出的嘆息。從未來而來,比起從天上掉下來,更讓人難以置信。我又怎麼坦白?又怎麼解釋,也許有一天,我會忽然消失不見。
「你,要去哪里?」
沉默許久,他最終遲疑著問出此話。自然誰也不會相信有人會從天上而來,可她又確實在人間像是沒有過痕跡。他無法解釋,也無從懷疑。
她揚唇苦笑,道︰
「自然是要回到天上去。」
說完,她自己又不禁覺得好笑。搖搖頭,看了看他蹙著眉疑慮不定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起步往通向村落各處的青石道上而去。
是夜,梁炎在案前思索良久,也沒有決定下來,要不要將連紫應在梁家寨的消息傳去軒轅山莊。
正值月中,圓月如盤懸掛中天,照得大地一片清朗。
心緒難平,他起身離案,打開窗子對月沉思。
驀地,遠處「千鈞閣」大門傳來一聲輕響。
他不禁蹙眉,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連紫應那個女子。她這是要趁著夜色逃走麼?上一次在軒轅山莊,是否也是這樣離開的?
他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口,不急不緩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梁家寨雖然是個村落,外表看似與普通的村寨也沒有多大分別。然村子所處方位與村中的道路都是特別設計過的,外人根本不容易找到這里。即便是找到了,也沒有那麼容易隨便穿行出入。
而這個女子雖然潑辣狡慧,但沒有半分武功,更沒有一絲江湖經驗。她想要離開,就如同一只走入了迷宮的螞蟻,根本不可能。
沿路慢慢走到千鈞閣左近,離遠便已經听到她忿忿不平的叫罵聲︰
「……什麼鬼道路,走來走去都是一樣的。梁美人你們家的人有毛病吧,這樣設計自己的家。小心哪天把你們自己也繞進去,出又出不來,活活餓死!就算不餓死,也會被自己氣死的!」
他不禁好笑地揚起唇,悄悄躍到她身側。她背著那個怪異的黑色大背包,低著頭警惕地四處查看著,嘴里還在嘟噥︰
「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蛇,可惡……」
梁炎伸手輕輕拍了拍她想與之招呼一聲。不料手剛觸及她,便听到她嘴里發出驚天地泣鬼神地一聲驚叫︰
「啊——有鬼!!!」
身子像裝了彈簧似地彈了開去,「呯」地一下,撞在身旁的假山上。尖叫聲頓時轉為慘呼,「嗷」地一聲,捂住頭縮在假山旁連連叫喚︰
「天靈靈地靈靈,觀音菩薩快顯靈。快讓妖魔鬼怪走開……」
他吃了一驚,急忙出聲道︰
「是我,不是鬼。你怎樣?有沒有受傷?」
說著蹲上前查看她。
听到是他,她驀地又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 」地一聲,措不及防地又與他撞在一起。
這下連他也忍不住「嗷」聲叫了起來,捂住被撞痛的臉頰。看向她時,她一手揉腦袋,一手捂前額,臉上卻是一片欣喜之色︰
「是你啊,梁炎!你干嘛要嚇我,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道嗎!」
語氣雖是責怪,神色卻是松了口氣,並沒有絲毫怪責之意。看起來,她真被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