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連紫應倚窗吹著夜風,呆看著遠處萬家燈火發著怔。臉上的妝也沒有洗去。
第一天的效果雖然出人意料,但想到找她的人能找來這里的可能性甚微,心情郁悶難消。晚飯時老.鴇還一直在耳邊興奮地說個不停,害得她食欲大減,飯也沒吃幾口。到了此刻,涼夜如水,愁緒更濃。好在老.鴇已完全將她視若珍寶,並不強迫她到大堂去拋頭露面接客賣笑。
正發著呆,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她回過神,急忙正了正臉色,恢復精神,應道︰
「進來。」
門被推開,小伶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見是她,連紫應驚喜地起身迎了上去︰
「小伶,怎麼是你。」
幾日來小伶從未來過她的房間,現在這麼晚了卻還來找她,著實讓人訝異。
小伶微然笑道︰
「姑娘,媽媽讓我專門服侍你,從明天起,小伶不用干粗活了。」
說著將水盆端到架子上放好,弄濕布巾要幫她卸妝。
連紫應欣然道︰
「真的?那太好了。」
忙在梳妝台前坐好,任由她為自己將臉上的東西擦拭干淨。
大堂下的花天酒地剛剛開始,喧囂不已。小伶側耳听了听,確定四周沒人偷听,一邊為連紫應拭臉一邊輕聲說道︰
「姑娘,今ri你上台演舞時,我出門去為其他姑娘買胭脂,果然遇到幾個拿著畫像尋人的男子。我上前問詢,看見他們畫像上畫得正是姑娘,便指點他們來溫香樓了。你可有見到?」
連紫應吃了一驚,一把抓住小伶的手︰
「你說的是真的?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小伶忙食指壓唇,示意她小聲些,又搖搖頭,說︰
「他們只是依言向溫香樓方向而來,並沒有說過什麼。」
連紫應壓抑住狂亂的心跳,暗暗思忖。會是他嗎?幾個人,會是他與軒轅山莊的人嗎?又或者,是梁炎他們?
「那他們長什麼樣子,什麼打扮的?其中有沒有一個戴面具的?」
若有,就是梁炎。沒有,就是軒轅昊。
小伶有些為難地思索了片刻,說︰
「戴面具肯定是沒有。你說長什麼樣子,我無法形容。我記得,他們一行六人,有四人穿著一樣的衣服,手里拿著劍,但又不像江湖人。其余兩人,一個甚是冷酷,讓人不敢直視多瞧。另一人,是一個年輕的公子。身上穿著白色的綢衣,拿著扇子。氣勢很是特別,既不像一般的讀書人,又不像平常慣見的公子哥兒。他看著該是富貴大家的少爺,可是卻沒有半點紈褲之氣。該怎樣形容……對,他很貴雅,看一眼讓人如沐春風,卻又不敢與之直視……」
連紫應听著小伶的描述,越听眉頭擰得越緊。沒戴面具,自然不是梁炎。可是身邊又有佩劍的人……軒轅山莊的人平時根本沒有一個是會使用兵器的。听春兒說,是軒轅老爺不願山莊與江湖扯上半點關聯,所以護院們都請的只是一般的拳腳之士。所以他們應該也不是軒轅山莊的人。那麼,會是軒轅昊嗎?會是他又請來江湖上的朋友幫忙?當初她雖然說過,要他在不靠江湖朋友幫助的情形下找到她。但此刻,如果他真的來找她,就算他把全江湖的人帶來,她也不管了!
但,可是!又有個可是!小伶描述的這個公子不像軒轅昊啊!天神!有人見過軒轅昊拿扇子嗎?有嗎!而且軒轅昊這家伙跟讀書人沾得上邊嗎?他會沒有半點紈褲之氣?還貴雅!!如沐春風!!!見過他的人想到的第一個形容詞可以是帥,英俊,瀟灑,不羈,放浪,甚至是壞!但絕對不是「公子」、「讀書人」!!!絕對不是!不管他再被她打擊,也不會改變成這樣的!
那這個公子到底是誰啊???
她忽然覺得頭都大了。但願是跟軒轅昊有關的人吧。
可是又奇怪了,既然他們按著畫像找來,自然是見到她了。為什麼不來救她?不說救她,就連與她打聲招呼都沒有。難道是怕打草驚蛇麼?他們打算半夜來救她??……額,這是不是想得太武俠了點兒……
不管怎樣,且看今晚有什麼動靜就知道了!
然而,連紫應*無眠,等待著所謂「找她的人」來救她。卻等到天亮,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溫柔鄉照舊溫柔了一晚。沒有人來找她,更沒有人來救她。
仿佛天都暗了。
連紫應呆倚窗旁,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她。
軒轅昊,難道真如老天所願,你找不到我了麼?
她自不知,軒轅昊雖然猜測她落入了李王二賊之手,一路追蹤李王二賊的形跡。可他卻不知,她早已不在李王兩人手中了。等他追蹤到鳳棲縣,找到那輛馬車時,馬車已然易主。
「賣車給我的確是兩個人沒錯。這位少爺,你看中這輛馬車麼?」
馬車的新主人是個看起來老實巴交,是兩賊同伙的可能性不大。軒轅昊蹙眉又問道︰
「可否容我上車看看?」
車夫喜笑顏開道︰
「自然可以。少爺是要租,還是要買我這馬車?」
軒轅昊鎖眉不答,跳上車鑽進廂內仔細查看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本以為,若應兒真被抓來囚在車里,憑她的聰慧,該會在車上留下些線索。如今什麼都沒有,究竟是她沒有被抓,還是有別的原因?
他卻想破頭也不會知道,連紫應被放上車運到紅菱縣,只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她的迷.藥藥性未過,便已被賣到溫香樓去了,自然沒有機會在車上留下線索。
翻找了半晌,依然什麼也找不到。軒轅昊失望地跳下車,眉頭深鎖。車夫忙迎上前,又問了一遍他是要租車還是買車。
軒轅昊看了車夫一眼,說道︰
「實話告訴你,我是在尋找一個失蹤的女子。我懷疑她曾被放在這輛馬車里。大哥,你可否幫助回想一下,那兩人將車賣與你時,可有什麼異樣?他們真的沒有帶著其他人麼?」
車夫撓頭思忖片刻,說︰
「沒有啊。我記得很是清楚,就只有兩個人。你是說,這兩個人竟是壞人,綁架了一個女子?」
軒轅昊略一點頭,那車夫恍然自語道︰
「我說這麼好的馬車,怎麼賣得這樣便宜……」
「當時他們說過什麼?」
軒轅昊不放棄,拉住車夫又再追問。
車夫思索了一會兒,說︰
「他們只是說要賣車,也沒有說過太多的話。我好像記得,我付了銀子以後,他們轉身離去,走遠時有個人說了一句,什麼這麼多銀子足夠他們上京去玩上些日子了。隨後便走得遠了,也听不見了。」
軒轅昊眉頭蹙得更緊,既然馬車賣了這麼少的銀兩,怎麼會說足夠上京玩上些日子?莫非……
他吃了一驚。難不成,應兒已經……
可惡!!該死的yin賊!若他們當真對應兒做了什麼,他定要將他們碎尸萬段!
「哎,少爺,你不要馬車?」
看著軒轅昊一臉驚怒交加地匆匆離去,車夫下意識喊了一聲。但他瞬間便消失在了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