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傾城GL 第二百二十一章 來自歸墟的聲音

作者 ︰ 暴走游魂

蕭姚悠悠轉醒的時候,床畔只有沙子一個人,她如泥塑般垂首靜立,那木訥而直愣愣的目光令蕭姚感到一陣厭煩。

「誰許你站在我旁邊?」蕭姚勉力起身,訓斥道。

「其實你可以不必這樣日日死去。」沙子卻是溫吞吞地所答非所問。

蕭姚白了沙子一眼,兩人互知底細,說起話來自然言簡意賅,「所以我才要奪回那只海殤角。你有閑在此傻站,到底抓住了寒冰沒有?」

沙子道︰「沒有。」

蕭姚的臉色十分凶冷。

沙子卻道︰「即便你得到了海殤角又能如何?剩下的部分更難獲取。你這樣生不如死,倒不如將花傾夜……」

「混帳!誰許你指手畫腳?竟敢管起我與她的事來!」蕭姚一邊喝罵,一邊揮出一掌,把沙子遠遠推飛出去。「不許站在我身旁!」

沙子跌進床對面的椅子,狼狽起身,卻幽幽現出一絲冷笑︰「你可知她方才為何突然丟下你走了?」

蕭姚剛剛死而復生,身體本就虛弱,听聞這句話,臉色愈發變得慘白。在那場對決被花傾夜強行終結之後,她破天荒地變得柔順起來,近近地站在那個最熟悉的人的身後,恍惚又有種時光倒回的錯覺,于是,她也情不自禁地像從前一樣,放肆地對她提出任性的要求。

可是我要海殤角。她道,幾乎在月兌口而出的瞬間就後悔了。然而,那個人竟也像從前一樣,盡管帶著幾許無奈,卻終究縱容了她。也不管這個要求是否合乎這場決戰的規則,她只看到花傾夜再度淡漠地對何其殊施以巨壓。

「你們同何其殊的話還未講完,花傾夜卻突然提足便走,任憑你聲聲喚她,她也是無暇顧及。」沙子直視著蕭姚的臉龐,不緊不慢地道,「她那麼緊張慌亂,你猜是為誰呢?」

「 」地一聲響動,卻是蕭姚將床邊的一條繡凳甩向沙子,沙子躲閃不及,被繡凳重重撞在月復部,跪坐在地。不等沙子站起,蕭姚已然掠至她的眼前,用一指按住她的額頭,令她不得不繼續保持跪地的姿勢︰「沙子,你越來越放肆了。你剛才那種態度,是想戲弄我麼?」

沙子終于有些慌亂,顫聲道︰「不、不敢。」

「記住,以後若有什麼需要稟告的,用最簡短的言辭來敘述。說,花傾夜在緊張什麼?」

「錦、錦瑟。」沙子怯怯地說出那個名字,聲音越來越低,「听說,錦瑟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里,不見了……」

旭日初升。

除了蕭姚居住的流霜小樓,一行人已經第三次找遍冰島,甚至連何其殊的廣寒殿也不例外。

「錦瑟會不會是被蕭姚的人劫走了?」伊心慈猜測著。

「她不會。」傾夜道,帶著無比的肯定。

星城翩鴻望著傾夜搖頭苦笑,口上雖無一字的責斥,那目光卻如同鐵棘一樣將人無聲鞭笞。

因為情勢緊急,星城翩鴻對傾夜強忍著怒氣和譴責,這些旁人都看得明白,卻都不好說破什麼。

雪千尋站出來道︰「我也覺得不會是蕭姚。蕭姚的確十分霸道,但料她絕不會悄悄派人做這樣的事。」

玉良先于星城翩鴻開口,對雪千尋道︰「千尋,你生性單純,心無城府,自然想不出蕭姚的萬壑心機。」

雪千尋心平氣和道︰「姑父,我不是孩童,不會單純到分不出人的好壞。以我身為女子的細致心思,相信可以看到兩位長輩觀察不到的細節。」說著,轉向了空逝水,道,「師父,您說呢?」

空逝水因尋女心切,一直有些焦灼,此刻終于漸漸冷靜,也道︰「是的,她不會。」

伊心慈道︰「那會不會是莊王把錦瑟藏起來了?從錦瑟加入逍遙神教開始,莊王便一直對她懷有戒心。」

西風道︰「也不會是他。如今他只剩下半條命,自顧不暇,豈敢再次得罪江湖筆大人?」

伊心慈喃喃道︰「那麼會是誰劫走了她?」

傾夜沉吟了半晌,這時終于再度開口︰「我們最後一遍搜索全島的時候,沒有看到玲瓏。」

同一時間。

一雙古銅色的縴縴素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湯藥,步步仔細,但還是因為忽然一個劇烈的顛簸,讓那珍貴的藥湯灑出了一點。

「嘶——好可惜!」捧碗人低低抱怨一聲,抬起頭時,卻驚得險些把整碗藥湯灑出來。

「玲瓏,瞧你這般心疼,莫非這是一碗大補湯?」堵在玲瓏面前的,正是笑若春風的錦瑟。

「你醒啦?太好了,來,乖乖喝藥。」玲瓏熱情地道。

錦瑟眼角一彎︰「不喝。」

玲瓏皺起了眉頭,苦口婆心︰「你瞧你,好端端地突然暈了過去,身體簡直太弱了,快喝碗大補湯補補。」

錦瑟接過藥碗,玲瓏正要歡喜,卻見錦瑟毫不猶豫地將藥湯傾翻在地。

「哎呀!」玲瓏跳了起來,「你知道這藥有多珍貴麼?」

錦瑟笑道︰「我長在天機谷,別得沒見慣,珍稀的藥材卻是見得多了。你跟我說說這味妙藥是個什麼方子,我賠給你。」

玲瓏張口結舌,咬了半天牙,只道︰「總之你是賠不起。」

錦瑟長出一口氣,有慶幸的表情︰「幸虧沒喝下去,否則我可付不起賬。如今它灑也灑在你家船板上,終究不曾肥水流入外人田。」

玲瓏搶白不過,只要連聲討伐︰「你你你真賴皮!」

而錦瑟卻自顧自地向艙外走去。

到了船舷,錦瑟憑欄遠眺,發現這艘「逐遠」號已經距離冰島十分遙遠了。望著那如同白色甲蟲般的島嶼,那雙月牙般的雙眼終于再無笑意,卻是透著深深的憂傷。

「玲瓏,水麒麟在哪?」

玲瓏道︰「我可沒有虧待它。」

錦瑟望著玲瓏,眼楮里有明銳的光︰「我召喚不到它。」

「因為它睡著了。」

「是睡著還是昏迷?」

玲瓏做了個鬼臉,表示認輸︰「是昏迷。不過這不能怪我,我沒害它。」

「帶我見它。」錦瑟道。

自從徹底清醒過來,錦瑟便努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

傾夜出面終結了東王與北王的決斗。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氣時,唯有她一個人心如沉鐵。

——便只能看著她被那個人無理責打呢。雖然錦瑟很想飛奔過去替她格擋那最後重重的一掌,卻深知弱小的自己倘若在此刻介入,結果只能是令局面更加難堪。

然而,沖擊卻不止如此。轉瞬之間,傾夜就向所有人證明了她本來的實力。

幼時便立志與其並肩同行,如今自己已然長大成人,而那差距,卻一如從前般遙不可及。

「想變強麼,通靈王?」

便在那個心緒激蕩的剎那,不知哪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錦瑟急忙四顧,卻看不到任何人影。而這聲音也好像唯獨傳入錦瑟的耳中,其他人盡皆不聞。

「別找了,你看不見我,因為我不在你身邊。切莫開口,隨我的指引來。」

錦瑟听從那個神秘聲音的指引,輕步移出人群。水麒麟與其心意相通,見主人離開,也立即躡足跟出。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皆在戰場上,沒有任何人留意到錦瑟的離去。

「現在能說你是誰了麼?」來到僻靜之所,錦瑟迫不及待地問。

「想知道我的名字,要看你的本事。」那語氣十分冷漠,听起來,卻似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

「你又怎麼知道我的心意?」錦瑟問。

「明明是你自己想到的我,我才知道你急迫地想要變強。」

「你是通靈獸王?」錦瑟不可置信地道,下意識地仔細觀察周遭。

「別找了,我都說過我不在你身邊。」他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只是頗為不耐地重申那句話。

錦瑟十分疑惑︰「那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歸墟。」

歸墟。錦瑟幾乎以為自己听錯。

「歸墟……離這有多遠?」

「我可與你遠隔天涯,亦可與你近在咫尺。這一切,全看你。」

「這麼多年,為何你不出現?」

「因為你太弱。」通靈獸王沒有半分留情。

錦瑟咬了咬嘴唇,卻現出一絲淡淡的笑,道︰「你說的沒錯。」

「通靈王……」那個聲音忽然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不像初始那樣冷漠,「你……值得信賴麼?」

錦瑟一震,道︰「因為我的弱小,你不服,是麼?」

「史上從來沒有過半血的通靈王,他們布下這樣的命運,是對我的戲弄。」

錦瑟悲極反倒笑了起來︰「原來我是被命運特意選拔而出的弱者,專為戲弄你而生。」

通靈獸王竟也發出苦笑︰「他們是如此的縝密,哪怕選出來的是你,卻也絲毫不加輕視。所以,在你一出世,便封印了你的心輪能量場。」

「是誰封印了我的靈力?」錦瑟急道。

「我無法說出那個名字。」

「這個封印該如何解除?」

「通靈王,你是否希冀有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幫你解除封印?」通靈獸王的聲音很平靜,卻無意隱含著挖苦。然而,錦瑟卻沒有底氣反駁。「你從未自己做過努力,對不對?」通靈獸王無情地指出。

「我明白了。」錦瑟字字透徹。

「的確有些為難你了。封印你靈力的人,自然不希望它會被解除,所以其強度可想而知。通靈王,從你降生之日起,我便幾乎放棄了,決定等待下一個千年。凡人的一生匆匆不滿百,你的壽限恐怕等不及你變強……」

「如此看扁自己的主人,可不是合格的獸!」驀地,錦瑟神色肅穆,也是毫不客氣地道。

「對!」水麒麟脆生生接道。

「咦?不錯嘛,這只小神獸竟然與你‘同調’,也能听到我的聲音了。不過我通靈獸王卻非比凡間那些鳥獸。錦瑟,你莫忘了,即便你解除封印,也未必就能成為我的御主。史上降伏于我膝下的通靈王卻也不止一兩位。」

「你在歸墟?我想我們很快便能相見了。」

「嗯,我也稍微有些期待呢。畢竟,現在已經有了不錯的開端。——通靈王,我很意外,你的意識,居然可以傳達到歸墟。」

「不是你把聲音傳遞到這里的麼?」錦瑟問。

「不。」通靈獸王的聲音里仿佛帶著幾分笑意,「是你的意識到了我這里。再接再勵罷,你當真能在有生之年解開封印也未可知……」通靈獸王的聲音越來越小。

錦瑟急道︰「喂!別走!」

「呵,不是我走,而是你的意識撐不住了。唔,你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再會,通靈王……」

通靈獸王的聲音到最後幾不可聞,而到這時,錦瑟才恍然察覺到體力的透支,就好像心靈里有什麼能量在不知不覺間被抽空了一樣。

「主人,你在晃。」水麒麟如今只有小女乃狗大小,緊張地奔到錦瑟腳邊,抵住搖搖欲墜的她。

「我們回去。」錦瑟勉力打起精神,虛弱地道。

然而,她卻未能走回原地,只因這島上還有另一班人馬,這班人馬要戒備至少三方勢力——東王、北王、花傾夜,因此和錦瑟一樣選擇了全島最為僻靜的所在。

「是通靈王?她怎麼會在這?」為首的是個臉色微藍的白發男子,正是寒冰。

「莫非花傾夜派來堵截我們?」寒冰身後的婦人道。

「父親,方才何其殊說海殤角在您手上,花傾夜為了東王,定會尋你而來。」一個年輕男子道。

「爹爹,莫怕她一個小姑娘,我們殺了她,快些離開這里!不然何其殊找您算賬,我們麻煩就大了。」隨後是個少女嬌蠻地接道。

「什麼叫找我算賬?!」寒冰喝道。

「若不是您騙他,今日被東王暴打的人恐怕就是……」少女不服氣地道,聲音卻越來越低。

「別再說了。」寒冰焦躁地制止女兒,轉回頭來觀察錦瑟,又偷眼瞧了瞧周遭,「錦瑟,你可是貴體有恙?」

錦瑟唇角一挑︰「承蒙慰問,本人貴體安好得很,因腳程略微快了些,這才先于同伴在此等候諸位大駕。」

寒冰立刻現出緊張神色。

「父親,您不是說這條路人最少麼?」少女比她父親更加緊張。

「住口!」寒冰喝住女兒,轉而對錦瑟笑了起來︰「你是說,你的其他同伴馬上就會跟上來。」

錦瑟笑容輕松︰「卻也不是所有同伴。我們兵分三路堵截你。顯然,我中了頭彩呢。」

寒冰面容扭曲,獰笑道︰「但不知等待他們追上的時間,夠不夠我殺掉你呢?」說著,指尖已經凝聚起冰霜。

「勉強夠罷,畢竟我不是你們的對手。」錦瑟謙虛地道,「不過絕對不夠你們逃命的。」

寒冰頓時換做了笑臉︰「通靈王,冤家宜解不宜結,琉璃城中發生的事,我很抱歉。如今,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就當沒看到我們,如何?」說著,他湊上前幾步,然而,錦瑟的身影卻在一瞬間從原地消失,待他定楮再看時,錦瑟已經亭亭玉立在另一個地方,兩人的距離,仍舊保持先前那麼遠。

「如果我答應了,你相信麼?」錦瑟悠悠道。

寒冰心急如焚,卻又知道錦瑟的踏波輕功天下無雙,一時半刻卻也難以將她殺死。

「不如這樣罷。你們給我留下點好處作為封口費,如此你們走得也安心。」

「你要什麼?」

錦瑟的目光掠向寒冰腰間的海殤角。

「不過是只尺八長的獸角,閣下好歹也是個大海盜,什麼寶物沒見過,何必落得人為財死呢?」

寒冰咬牙切齒。

錦瑟煞有介事地向寒冰身後張望了一下。

寒冰不自禁地一哆嗦,狠了狠心,拔出海殤角,遞向錦瑟。

「放在地上。你們走罷,一路順風。」錦瑟笑嘻嘻道。

寒冰頗有不甘地把海殤角放在地上,帶領妻小離去。錦瑟望著他們的背影,走到海殤角旁邊,卻沒有低下頭去拾。果然,寒冰等人走不多遠,那個年輕女子第一個鬼鬼祟祟回過頭來,正巧看見錦瑟好整以暇地站在海殤角旁,笑吟吟地望著他們︰「有毒,對麼?」

「爹爹,她沒上當。」少女心直口快。

「住口!」這回,是那年輕男子喝道。

「殺了她!」寒冰大喝一聲,四人一起發動了寒冰龍技。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四面八方猛然涌來無數海鳥,朝寒冰四人蜂擁而去。

「可惡!都是你磨磨蹭蹭,給了她召喚鳥獸的時間!」婦人咒罵道。

「誰知那花傾夜是否就在附近?」寒冰沒好氣地道。

「殺出去!」婦人猛然排出一股冷風暴,無數海鳥當場喪命。

「見鬼!還有一群野獸!分開沖出去,莫叫她逃了!」寒冰指揮,隨即眼疾手快地向錦瑟發出一股冰氣彈。

錦瑟看得清楚,卻忽然心口劇痛,運不上氣來。水麒麟勇猛無畏,騰然躍起,以角替主人擋住那冷厲的冰氣彈。

「水涼涼!」錦瑟驚呼,不顧心脈的劇痛,奮然加力,將水麒麟捧住。

「主人,我冷。」水麒麟哆嗦著道,旋即失去意識。

錦瑟抱起水麒麟,發足狂奔,卻心知自己根本沒有能力逃出多遠。此地異常偏僻,她委實中了頭彩。

便在這生死攸關之際,有一人猶如從天而降,憑空出現在錦瑟面前。

錦瑟毫無預感地忽然撞在一個人身上,還以為自己遭遇了堵截。

「別打別打!是我。」脆如銅鈴般的聲音響在耳畔,玲瓏的身形漸漸顯現,「美人莫怕,英雄救你來也。」

……

終于看見了水麒麟,卻還渾身冰冷地昏迷不醒。

「水麒麟在月兌水狀態十分虛弱,卻偏偏遭遇到那猛烈的冰氣彈一擊,所以你看,就算神通廣大如我,也無能為力呢。」玲瓏做出憂心忡忡的表情。

錦瑟愁眉深鎖︰「那怎麼辦?難道沒得救了?」

「我是沒辦法,只能耐心等待它自己解凍了。」玲瓏嘆息道。

錦瑟一怔,由憂轉喜,又由喜轉怒,最後卻只看見玲瓏那張呲著小白牙的笑臉。

「別擔心你的獸了,你的傷卻不容樂觀啊。來,等我再給你熬一碗大補湯。」

「慢。」錦瑟抓住玲瓏的衣領,質問道︰「這船上還有誰?」

「你我它。」

「你師父究竟是劍客還是藥師?那位想要收西風為徒的巴巴霸霸可是認錯人了?」

玲瓏嘆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沒有辦法才不得不說出口的表情︰「听說花傾夜有四位師父對不對?我一個小小海盜,可比不得公主那麼闊氣。不過,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兩、位、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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