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結束,回到學校,大家還未從校慶日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卻被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情,像平地一聲雷似的在平靜的校園里炸開了。
每個星期一,是學校舉行莊嚴的升旗儀式的日子。國旗升完後,由校長和教導主任分別進行一周的教務總結。
教導主任正在台上表揚高一(3)班在本屆運動會上取得最好成績的時候,高一(4)班突然一陣騷動,有些女生甚至驚叫出聲,「啊!楊洋昏倒了!」「老師,楊洋昏倒了!」
(3)班就在(4)班的隔壁,雨瑄透過縫隙,能清楚地看到那名名叫楊洋的女生臉色蒼白,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
(4)班的班主任領著一名男生急匆匆地跑過來,一把扶起楊洋,讓男生背著,她在旁邊扶住,往醫務室跑去。
周會很快就結束了,大家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兩天後,學校專門請來了市人民醫院的婦科醫生,到各個班講解生理衛生和性知識,學校的版報上也全是關于青少年早lian的危害性以及避免早lian的種種方法。這些原本不是學校重視的課題,平時生理衛生課也形同虛設,老師在課堂上不是躲躲閃閃,就是干脆讓大家自習。
中學生正處在青春期階段,對很多事物都非常敏感,面對學校這樣大張旗鼓的宣傳教育方式,一時間,流言四起,流言的矛頭直指那天在周會昏倒的楊洋,說她懷yun了,已被學校勸退。
一個未滿16歲的高中女生懷hun了,這是一條多麼爆炸性的新聞呀!才兩三天的時間,事情便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甚至連電視台的記者也到學校門口采訪學生對這類事件的看法。
雨瑄起初並不相信這件事,認為流言只會越傳越神,根本沒有可信度可言。況且,她正在為《霸王別姬》里那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發愁,哪里還有心情去顧及其他。
☆☆☆☆☆☆☆☆☆☆☆
日子就在這樣的旋律中過了一周。
這一天,下午第二節課後,雨瑄和宋澤照常來到藝術館排練,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這讓她感到懊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一跑到宋澤面前,心里就一陣慌亂,再也沒有力氣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借力往上縱躍。她不想再練了,丟下宋澤,獨自跑出練舞室。
沒想到冤家路窄,在藝術館門口,竟然遇見迎面而來的沈瑤。
雨瑄的心情郁悶到了極點,知道沈瑤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果不其然,在她剛想側身而過時,已被沈瑤擋個正著。
「喲,這不是一中的風雲人物嗎?一中的校報把你贊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說你是來自音樂之國的安琪兒,還說你能彈會唱擅舞,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出風頭的嘛!」沈瑤寒著一張臉,雙臂抱胸,對著她就是一頓冷嘲熱諷。
雨瑄不會吵架,也不屑與人吵架,更沒心情與她糾纏,面對挑釁,她只是淡淡地說︰「別人怎麼寫是別人的事,你愛看不看,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沈瑤最看不慣雨瑄這副無所謂的表情,她咬牙切齒地說︰「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呀?憑什麼想取代我呀?」
取代?多麼可笑的一個詞兒!
她微微搖頭,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我只是我,我不會也不屑于取代你,如果我想進樂隊的話,還輪不到你在這里耀武揚威。」
說完,她側過身子,仰著頭揚長而去,根本不理會在後面氣得干瞪眼的沈瑤。
藝術館後面是宿舍區,學生都在教室里上自習課,整個區域顯得特別安靜。
此時,雨瑄獨自坐在這里,思緒紊亂,腦子里像萬花筒似的,五花八門地閃過許多事情,想抓,卻抓不住。
她懊惱極了,一向平靜的心湖也變得有些煩躁起來,她索性站起來,開始在狹長的小路上來來回回地踱步,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所處的位置正好在學校側門旁邊,住校的學生都從這里進進出出,她不知道自己來來回回走了多久,直到三個人影進入她的視線,才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是楊洋,身旁那兩個手提行李的中年男女,看樣子應該是她的父母。他們眼圈紅腫,神情哀傷,楊洋原本甜美可愛的圓臉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與年齡不相符的落寞和冷淡。
一瞬間,雨瑄知道流言是真的,殘酷的事實使她感到無措和悲哀。她把目光牢牢定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從遠到近,直到楊洋從她身邊經過,她才情不自禁地輕喚出聲︰「楊洋!」
聞聲,楊洋身形頓了頓,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雨瑄心里掠過一陣酸楚,忍不住跑到楊洋面前,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她,她只想給這個同齡女孩一絲絲的溫暖。
末了,她哽咽地說︰「楊洋!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活著!你只是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的翅膀,等傷好了,你一定會飛得更高,飛得更遠!」
楊洋在雨瑄的懷里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她才淡淡地說︰「謝謝你!林雨瑄!我想,我會記住你的!」說完,她掙開雨瑄的懷抱,踏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雨瑄凝視著她的背影,想起爸爸給她講的那個故事,不禁一陣毛骨悚然。她無力地蹲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把頭深埋在雙膝之間,一時悲從中來,不知是為自己莫名的情緒,還是為了楊洋,她就那樣縮著身子,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