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東霆高大的身體矗立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的方向,正在低頭擺弄著手機,只不冷不熱的回了句,「她不是我的女人。」
說完,繼續擺弄手機,神情認真而專注,並一直被牽動著情緒,偶爾會蹙眉深思,偶爾又會無奈失笑。
坐在一旁的顧子揚有些不耐,沒好氣的說了句,「慕東霆,你少看你老婆一會兒能死啊?謫」
聞言,慕東霆難得的把視線轉移到顧子揚身上,並隨手把手機放在了一旁,天雪剛睡下,一時半刻也醒不了。
「不會死,但是會活的很不舒服。」他聲音懶懶的回答。
「你真打算就這麼被老婆孩子套牢了?」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子揚,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趁著功能齊全的時候,趕快娶妻生子,別以後想生沒那個本事了。」慕東霆略帶痞氣的說道。
顧子揚狠瞪了他一眼,沒接這個話茬,再次把話題引到了林初夏身上,「樓下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理?就這麼一直冷著?」
「她想等是她的事,隨她吧。」慕東霆轉身坐在老板椅中,隨手翻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認真的查閱起資料幻。
顧子揚聳肩,有些好事的站起身,「人家一個女人,還身患絕癥,你也真忍心讓她一直等在下面,你不管我可管了啊。」
他說完,見慕東霆仍沒有反應,便起身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顧子揚乘坐專屬直達電梯來到一樓大廳,果然見到正門外,林初夏與林若寒姐妹相依偎著站在那里,雖然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寒冬臘月,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看著也怪可憐的。
顧子揚把她們帶到了一樓的會客室中,又讓秘書倒了兩杯溫熱的咖啡。
「子揚,這麼多年不見,你還好嗎?」林初夏鉛白的指尖握著溫熱的咖啡杯,語調溫婉,不驕不躁。
顧子揚一笑,心想,這麼一個溫婉動人的女人,的確和慕東霆很般配,至少,做妻子,比沈天雪強出百倍,只是心機太深了,這樣的女人,只會讓男人覺得可怕。
顧子揚狀似隨意的聳肩,笑的頗為邪氣,「我還不就混成這個樣子,你好不壞的。倒是你,還是這麼溫柔漂亮。」
「你真的沒變,嘴還那麼甜,難怪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沒有你追不到手的女聲。」林初夏淺品著手中的咖啡,姿態優雅,笑靨唯美。
而顧子揚卻戲虐的回了句,「我不是沒追上你嗎。還是咱們慕總裁魅力無邊。」
「我可不記得你追過我,顧學長眼高于頂,我這平庸之姿,哪里入得了您的眼。」林初夏語調不急不緩,很有一股大家閨秀的風範。
「原來顧副總當初還追過我姐姐啊,那我是不是也該叫你‘姐夫’?」一旁,林若寒笑著插了句。
「哦?那你的姐夫可真夠多的。」顧子揚唇角含著邪氣的笑,看似在說笑話,語調卻帶著淡淡的諷刺之意。
林初夏臉色微變,下意識的瞪了若寒一眼,責備道,「越來越沒規矩了。」
林若寒嘟著嘴巴,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你說她做什麼。若寒年紀小,我還是挺喜歡她這個天真無邪的性子。」顧子揚依舊笑著,任何話在他口中說出來,都特別招人愛听。
「還是顧副總對我最好了。」林若寒沒心沒肺的笑道。
「若寒啊,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姐姐說,你先到外面等一下吧。」顧子揚溫笑著看向林若寒。
她眨了眨眼楮,笑的有些曖.昧,故意神秘兮兮的說道,「顧副總不會是打算對我姐姐說甜言蜜語吧?」
「是啊,所以不能有外人在場,我會害羞的。」顧子揚懶散的坐在位置上,連笑意都是懶洋洋的。
林初夏坐在會客室門外的長廊上等候著,笑嘻嘻的模樣,口中還哼著走了音的調子。她姐姐當年在學校里可是萬人迷,沒想到顧子揚也是她姐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說不定,以後還能靠上這個大靠山,吃喝仍是不愁的。
她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見秘書從面前經過,頤指氣使的說道,「喂,去給我沖杯咖啡,藍山咖啡。」
秘書雖然一百個不甘願,見她是顧副總領進來的客人,也不敢得罪,生怕丟了飯碗。「好的,稍等。」
咖啡剛剛端過來,林若寒未來得及品嘗,會客室的門就被人從內推開了,林初夏率先從里面走進來,看似平靜,臉色卻慘白的幾乎沒了血色,一雙睜大的眼眸尤為空洞。
顧子揚緊跟在後面,唇邊笑靨不變,靠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句,「初夏,你是聰明人,怎麼做應該不用我提醒。」
林初夏一直沉默著,抬眸看了他一眼,臉色更難看了。
「姐。」林若寒傻兮兮的並沒有看出林初夏的變化,親昵的挽住了她的手臂,卻抬頭看向一旁的顧子揚,笑嘻嘻的,玩味道,「顧副總,你和我姐姐表白完了嗎?她有沒有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顧子揚的語調
tang卻更為戲虐,「當然……沒有了,你姐姐覺得我配不上她。」
他說完,還煞有其事的聳肩,然後叫來了秘書,「小王,你替我送她們出去吧。」
「顧副總,我們……」林若寒剛要詢問是不是應該派車送她們回去,卻听顧子揚繼續說道。
「哦,對了,若寒,你明天到財務部去結算一下工資,以後就不要再來上班了。」既然慕東霆和林初夏已經斷絕了所有的關系,他也不必再應付林若寒這個蠢貨了。他的團隊里,混入這麼一個愚蠢的東西,顧子揚覺得這簡直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為什麼啊?」林若寒瞪大了雙眼,一臉迷茫的問道。
「至于理由,問你姐姐好了。」顧子揚溫笑著回了句,轉身走入專屬電梯中。
林若寒仍處于錯愕之中,心想,不會是姐姐真的拒絕了顧子揚的求愛,所以他借機報復吧。「姐,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林初夏看著妹妹,渙散的目光漸漸的凝聚,她並沒有回答,而是說道,「若寒,我們走吧。」
秘書將她們姐妹二人送出公司正門,便不再理會她們。
林初夏站在寒風中的街道上,凍得瑟瑟發抖,而身旁,林若寒仍不解的追問著,「姐,顧副總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林初夏看著妹妹,視線逐漸的模糊,凍得發紫的薄唇輕輕的顫動幾下後,哽咽的說道,「他不愛我了。」
她說完,一串淚珠瞬間撲簌而落。
他明明知道,她只有若寒一個妹妹,若寒就是她的軟肋,如果他還愛著她,就不會讓顧子揚用若寒當籌碼來威脅她。
林若寒仍是一臉的茫然,不太靈光的大腦運轉了許久才意識到,林初夏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慕東霆。
「姐,你說什麼呢?你不要听顧子揚的一面之詞,姐夫怎麼可能不愛你呢。」林若寒有些急了,拉著林初夏就要往回走,「我不相信,姐,我們現在就回去找姐夫問清楚。」
林初夏卻哭著甩開她,大聲的吼了句,「沒用的,我們去找他,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就因為一個誤會,姐夫就要抹掉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林若寒哭喊著說道。
林初夏雙手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寒風刮在臉上,疼的厲害。「傻丫頭,在東霆看來,那並不是誤會,而是欺騙。他已經不愛我了,其實我一直知道,只不過,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林若寒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唇邊卻掛著苦澀的笑,她本就是個嬌滴滴的人,此時看來,更是十分的柔弱可憐,「也許,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他對我僅僅是那一.夜的責任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林初夏明知道慕東霆誤會了,她卻沒有說出實情,而是選擇了沉默。其實,她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雖然那時他們在交往,但感情並不穩定,至少,慕東霆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的迷戀,他對她也沒有如膠似漆的感覺,一直都是溫溫吞吞的。
林初夏哭著,只覺得四周開始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她緊閉起雙眼,痛苦的呢喃了句,「也許我真的不該回來,我留下來就是個錯誤,我和東霆之間,從始至終就是一個錯誤……」
她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傾斜著倒了下去。
「姐!」林若寒嘶喊了一聲,伸手抱住她倒在地上的身體,嚇得不停的哭喊,「姐姐,你醒一醒,你不要嚇唬我,你千萬不要死,我不能沒有你。」
林若寒的頭埋在林初夏的肩膀,痛哭不止。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林初夏死了,她該怎麼辦,姐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林若寒手足無措的抱著昏迷不醒的林初夏,最終,還是路人見她們姐妹可憐,幫著撥打了120,把她們送去了醫院。
而與此同時,恆宇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顧子揚懶洋洋的坐在真皮沙發上,正在向慕東霆邀功。
「怎麼樣,小爺一出馬,輕輕松松就把她們打發了,你就放心吧,這對姐妹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你對林初夏說了什麼?」慕東霆一邊認真的查閱電腦中的資料,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顧子揚一笑,故作神秘的說,「慕總不是神機妙算嗎,那你猜猜看啊。」
慕東霆下意識的停下了打電腦的動作,劍眉微鎖,片刻後,說道,「林初夏一個絕癥患者,沒有任何顧忌。她唯一的弱點就是她的妹妹。你是不是威脅她了?用林若寒?」
「慕總裁果然是慕總裁。」顧子揚佩服的點了點頭,「看來你也想到這個擺月兌林初夏的方法了。」
慕東霆身體向後,整個靠入柔軟舒適的老板椅中,鳳眸微眯著,幽深的目光微微渙散,「我的確想到了,但我不會輕易這麼做。我和初夏必定有些情分在,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看來這次又是我多管閑事了。」顧子揚翹著二郎腿,無聊的說了句。
慕東霆溫
笑,並不打算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總之,顧子揚已經替他把話說絕了,這樣也好,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慕東霆抬手關掉了電腦,直接站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套。
「你去哪兒?下午企劃部不是還要開會嗎?」顧子揚詢問道。
「那種小會議你一個人出席就可以了,這個時間天雪應該起床了,反正下午沒什麼事兒,我回去陪老婆了。」慕東霆說完,也不等顧子揚反抗,直接推門離開了。
慕東霆開車回到別墅,客廳內,潘婉卿正在和天雪聊天。
「媽。」慕東霆溫吞的打了聲招呼,隨後坐在了天雪身邊,手臂攬住她腰肢,溫柔的詢問道,「醒了多久?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吳嫂說你今天吐了一次。」
「現在還在孕吐嗎?三個月之後了還孕吐可不是什麼好現象,是不是應該找醫生瞧瞧?」潘婉卿擔憂的說道。
天雪搖了搖頭,態度一直是不溫不火的,「早上吃多了才會吐的,沒什麼大礙,現在也沒有不舒服了。」
潘婉卿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下次孕檢是什麼時候?現在彩超四個多月就能看出孩子的性別了。」
「下次孕檢是下周二。」天雪溫聲回答,對于孩子的性別問題,絲毫不關注。
「媽,你別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天雪累了。」慕東霆有些不耐的說道,吩咐佣人把熱好的補品端過來。
當著潘婉卿的面,慕東霆毫不避諱的端著湯碗,一勺一勺的哄著天雪吃。
懷孕初期,天雪的胃口還是很好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月份大了,她反而有些厭食。
慕東霆對待天雪的時候一向很有耐心,一口一個老婆,哄天雪的時候就像哄孩子一樣,只要她肯吃飯,無論什麼條件,慕東霆都點頭,當然,除了離開。
有的時候,天雪會故意刁難他,讓他學狗叫,學青蛙跳,或者做俯臥撐。明知道天雪是故意為難他,慕東霆都一一照辦,有一次,天雪吐完之後,一整天都吃不下東西,為了哄她喝半碗粥,慕總裁整整做了一百個俯臥撐,一雙手臂都麻木了,疼了整整一個星期。
因為今天有潘婉卿在場,天雪不好繼續刁難他,還算安分的喝了小半碗羹湯。
喝完湯,又到了天雪午睡的時間,她回房去睡覺,客廳內,只剩下慕東霆與潘婉卿兩人。
「雪兒每天都這樣嗎?她是不是睡得太多了?」潘婉卿仍有些擔憂的說道。
「天雪很多指標照比普通的孕婦都低,我詢問過醫生,多睡些對她沒有害處。」慕東霆回答。
潘婉卿點了下頭,繼而又道,「看到你們現在夫妻恩愛,我也放心了,東霆,你要好好對待天雪。」
潘婉卿有些語重心長的味道,其實,她很想說,這都是你欠天雪的,但最終,仍是沒有說出口。
她並沒有在別墅呆的太久,天雪睡下之後,她便離開了。這些日子,潘婉卿心中一直都忐忑不安著,生怕慕東霆繼續追問當年的事。
其實,她是清楚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能永遠埋葬的秘密,她只是私心的希望真相曝光的時間推遲,再推遲而已。也許,等他們再有一個孩子,就可以漸漸的撫平曾經的傷痛。
送走了潘婉卿,慕東霆洗過澡,換了身請便的家居服,才回到主臥。
開門的動作很輕,腳步同樣是輕喚的,生怕吵醒了睡夢中的天雪。他輕手輕腳的來到床邊,目光溫柔的凝望著床榻上的小女人,這才發現,她睡得並不安慰,一雙蒼白的小手緊抓著身上的被子,漂亮的眉心緊蹙著,額頭上侵出一層冷汗。
即便是睡夢中,天雪仍在苦苦的掙扎著,最終驚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啊!」驚叫聲後,天雪受驚般的坐在床上,一雙漂亮的眼眸掙得很大,眸中卻一片漆黑空洞。
「雪兒,怎麼了?」慕東霆緊張的詢問,不假思索的伸臂將她攬入懷中。
與往日不同,天雪並沒有像一只刺蝟一樣的立刻推開他,而是安安靜靜的靠在他胸膛,呼吸凌亂粗重,嬌弱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著。慕東霆當然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天雪被嚇壞了。
他並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溫柔的環抱著她,長干淨的指尖輕柔的擦拭著她額頭的汗水。然後,溫熱的吻,深深的印在她鬢角。「雪兒不怕,那只是夢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天雪靠在他胸膛中,仍不開口,雙眼睜得大大的,長睫輕輕的顫動幾下,一串淚珠便無聲的落了下來。
剛剛,她夢到了阿言,夢到他站在她的面前,伸出小手撫.模著她凸起的肚子,揚著小臉,笑眯眯的看著她,並女乃聲女乃氣的詢問︰「媽媽,我可以回到你的肚子里嗎?」
天雪用力的點頭,剛想伸手去保住他,可是,面前的阿言卻突然長高,變成了林初夏的模樣。一張美麗的面孔猙獰,扭曲,她伸出雙手,狠狠的掐住了
天雪的脖子,並厲聲嘶喊著,「沈天雪,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你去死吧,帶著你肚子里的孽種一起去死吧!」
天雪被她勒的喘不過氣,不停的掙扎,呼喊,最後,從夢中驚醒。
天雪用手緊捂住心口的位置,胸腔內,心髒依舊無規則的狂跳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為什麼即便夢醒了,還會如此的害怕與不安。淚不受控制的便流淌了下來。
而她這一哭,慕東霆就有些慌了。他稍稍的放開她一些,有些無措的替她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痕。「雪兒,到底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了?」
天雪緊抿著薄唇,茫然的搖頭。聲音沙啞的回了句,「做惡夢了。」
「傻丫頭,夢都是虛幻的,居然還哭鼻子。」慕東霆寵溺的親了親她嘟起的紅唇。
天雪的意識仍有些模模糊糊的,居然也沒躲閃,任由他親昵的擁吻著。她的滋味一如既往的美好,讓他欲罷不能,只是,慕東霆怕嚇壞她,只能淺嘗輒止。
天雪微抬起明眸,眸中流光盈動,比漫天的星子還要璀璨。她的聲音嬌嬌弱弱的,听的人尤為心疼,「慕東霆,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出生的,對不對?」
「當然,別胡思亂想。」慕東霆溫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天雪呆呆的坐在床上,心跳仍有些失常。難道是她過于敏感了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感覺不安,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