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072章 幫我殺個人

作者 ︰ 莊不二

兩日後,顏真卿寫好了《金剛經》,帶著復寫的《天下形勢圖》離開了菩提寺,離開了長安,奔赴他的任所平原。臨行之前,他在佛祖面前行香,一個人獨自呆了很久,究竟向佛祖祈禱了一些什麼,只有他知道。

這兩天時間,李再興和顏真卿多有接觸,除了討論天下大勢之外,李再興從顏真卿那里知道了很多以前沒有接觸到的知識,當然也包括向顏真卿學習書法。他的書法簡直丑到不能入目,現在有機會向書法大師學習,當然不能放過。

顏真卿走的時候,南霽雲也走了,他用兩天時間和李再興互相切磋換藝,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是練習。而李再興除了槍拳之外,將更多的心思花到了練習箭術上。箭是遠程打擊武器,在戰場上的作用不亞于槍法,所以在武藝,騎射並稱,一直是武藝高強的代名詞。

與顏真卿討教學問,與南霽雲切磋武藝,李再興一時也沒時間去想身世的事,甚至連去吃花酒的時間都沒有。過了幾日,到了十八日,菩提寺再次舉行佛事,又連著忙了幾天。

在這段時間里,愛爾麥迪開始向李再興學習楊家槍法。她悟性不錯,又肯下苦功,進展很快。若不是李再興怕她用力過猛,再傷了腿,她恨不得睡覺都抱著槍。

在李再興的主持下,菩提寺法事進行得很順利,洛陽幫的裴玄慶倒是來了,卻不是來鬧事,而是來捧場的。謝廣隆和裴玄慶兩位大哥往那兒一站,牛鬼蛇神們嚇得直哆嗦,再也沒有人敢到菩提寺來鬧事。

忙完了佛事,李再興又買好了衣甲弓矢,正準備去龍武軍報道,王訓找上門來了。

「賢弟最近很忙啊?」

李再興連忙站了起來,道︰「十一郎有何指教?」

「唉,還能有什麼事,內人過兩日要去祆祠祈福,特來問問祆教的教義。」

李再興笑了。「那可巧了,這兩天我也正想去一趟,也許能遇到夫人。」

王訓的嘴角抽了抽,沒有再說什麼。

……

兩日後,靖恭坊的祆祠,王訓的夫人李氏屏去了左右,靜靜的看著李再興,眼神復雜。

「你知道我為何要來這里祈福?」

「略知一二,莫非與令尊之死有關?」

「是的。」李氏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收起了笑容,「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就不再多說,時間長了,難免惹人生疑。長話短說,我只有一個要求,幫我殺個人。」

「附馬都尉楊洄?」

李氏轉過頭,看著遠處楊家的方向,眼神陰冷。

「我可以幫你殺了他,不過,夫人能告訴我,我究竟和誰長得像嗎?」

「現在不行。」李氏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李再興︰「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只有等你殺了楊洄,而且全身而退的時候,我才會告訴你。」

李再興眉頭微皺,全身而退?那可沒那麼容易。上次他能活著從左金吾衛大牢里出來,是因為有李泌在背後運籌帷幄,為此他還特地安排愛爾麥迪監視李泌。最後他是因為什麼出來的,他到現在也不是非常清楚。現在李泌已經和他形同陌路,要讓他自己來謀劃,他最多能做到殺死楊洄,卻做不到像殺死王那樣全身而退。

李再興沉默了良久,這才淡淡的說道︰「夫人……還想殺李林甫吧?」

李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眼閃過欣喜的光芒︰「是的,你有把握嗎?」

「如果只是殺楊洄,我沒什麼把握,可是如果還要殺李林甫,我倒是有一點把握的。」

李氏不解,閃著一雙妙目,靜靜的看著李再興。

李再興笑笑︰「夫人,這里的細節,你就不用問了,我保證把事情辦妥就是。你現在……能先告訴我答案嗎?」

李氏笑了,搖搖頭。

李再興有些不高興,他已經答應替她殺人,不僅要殺楊洄,還要殺李林甫,她怎麼還不肯告訴自己答案?難道殺了李林甫之後還有人要殺,武惠妃已經死了,難道她要我殺天?天可是她的祖父啊。

李氏看出了李再興的不高興,卻依然堅持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她頓了頓,又道︰「如果你沒有把握,我建議你不要強求。李林甫奸詐,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不僅無法達成心願,反而可能連累很多人。他已經快七十了,沒幾天好活,若無十足的把握,等他死,也許是最穩妥的辦法。」

李再興笑笑,略帶譏諷的說道︰「怕是夫人不甘心吧?」

李氏瞥了他一眼,反問道︰「換成你,你甘心嗎?」

李再興搖搖頭︰「當然不甘心,血債血償,他這樣的人如果也能壽終正寢,天理何在?大丈夫有仇不報,何以立世?」

「我也這麼想。」

「可是令尊卻不是只有你一個女兒。」李再興反駁道︰「據我所知,你還有五個兄弟。為何他們不肯擔負起報仇的重任,反倒是你一個女要冒這樣的風險?」

「因為……他們現在是牢鳥,無法高飛。」李氏長嘆一聲,擺了擺手,打斷了李再興的問題。「李大郎,其他的你就不要問了。我還是那個意思,要麼,你就不要再追究你的身世了,平平安安的過一生,要麼,你就想辦法殺了楊洄。如果你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會告訴你,你究竟是誰。」

她盯著李再興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勸你慎重考慮,三思而行。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一旦失手,可沒有回頭路可走。」

李再興笑而不語,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

龍武軍是天禁軍,原本駐在玄武門,現在天常駐興慶宮,他們就駐扎在興慶宮西北角的興慶門,緊臨著興慶殿。

左龍武大將軍陳玄禮是標準的唐代軍人,身材高大壯實,沉默寡言,但是目光銳利,不怒自威。看到李再興走進來,他的濃眉挑了挑,隨即又很平靜的問了一句︰「來了?」

「稟大將軍,屬下要準備衣甲,耽誤了幾日,故而報道來遲。」

「無妨。」陳玄禮擺了擺手。他的手掌很大,很厚實。「陛下剛從驪山回來不久,暫時不會有出巡的任務,宮里巡視的人手足夠了。只是陛下對你青眼有加,已經派人來問過兩次,你可不能辜負了陛下的一片心意。」

「喏。」李再興連忙答應。交待完了公事,他正準備轉身離開,陳玄禮叫住了他︰「你的武藝不錯,正是我龍武軍需要的勇士。如果有和你同氣相求的人,不妨也介紹到我這兒來。」

李再興心頭一動,連忙說道︰「屬下有兩個好友,一個叫南霽雲,原本是左金吾衛的旅帥,一身好武藝,不在屬下之下。前兩日,屬下還向他學射。因為在左金吾衛不如意,他剛剛辭職了。還有一個叫謝廣隆,槍拳劍射皆精,與南霽雲不相上下,只是因為家貧,一直未能入仕。如果大將軍……」

「南霽雲,我听說過,他如果願意來,我當然求之不得。那個謝廣隆是何等樣人,我不太清楚,他現在在何處,讓他到我這兒來一趟,如何?」

「謝將軍。」李再興大喜過望,連忙答應。

李再興轉身離開,跟著一個衛士去見兵曹參軍,他沒有看到一抹笑容從陳玄禮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轉身對身邊的一個侍從使了一個眼色。侍從會意,轉身走了出去。

……

左龍武軍的兵曹參軍白澤大約三十多歲,白面少須,質彬彬,青衣袖口沾著幾滴墨。李再興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擺弄一堆竹牌,每一塊竹牌上都寫了一個名字。听到李再興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送李再興過來的衛士,伸手接過李再興的藉牌,笑了一聲︰「原來你就是李再興。」

「正是在下。」

「嗯,好樣的。」白澤從案後練了出來,上下打量了李再興一眼︰「能殺王不稀奇,殺了之後還能一毫不損,這才是本事。他們都說你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依我看,你是故意藏拙吧?」

李再興尷尬的說道︰「參軍說笑了。我就是匹夫之勇,無拙可藏,全擺在臉上呢。」

「哈哈哈……」白澤大笑,拍拍李再興的肩膀︰「有意思,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來吧,我給你排一下值班的輪次。」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回案後,翻弄了一下藉片,隨即說道︰「按照規矩,你們新來的不熟悉情況,不能立即侍衛宮寢,只能先從外圍開始。不過你殺王殺得痛快,可以跳過這個階段,直接從太別院開始吧。」他抬起頭,看看李再興,笑了一聲︰「太仁厚,就算你無心犯錯,他也不會太計較。」

李再興心一動,他抬起頭,迎上了白澤的目光。白澤目光一閃,下意識的避了開去。

這里面有貓膩啊,李再興暗自叫道。莫非這就是官場?可不是麼,興慶宮乃天所居,未來的天也住在這里,這里可是帝國的心髒。說牽一發而動全身,一點也不為過啊。

他忽然有些後悔,我怎麼一腳踩進這汪渾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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