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芮秋只是在佣兵隊進行鍛煉,所以諾莉亞並沒有將她的身份信息登記,畢竟在她想來,對于即將成為勛爵的妹妹來說,若是履歷里出現過在佣兵隊里服務,多少會有那麼一點不光彩。
雖然不少強者都曾經有過做佣兵磨礪的經歷,但在她看來,那些天生身份高貴的家伙這麼做也許可以算做美談,但本來就是平民出身的妹妹卻是不同,自己的妹妹以後絕對不能因為這個而被人取笑。
所以亞爾曼對戴爾劍盾佣兵隊實力的判斷,在事實上出現了嚴重的誤差,而諾莉亞也清楚對方可能犯的錯誤,但她同樣不希望雙方全面火拼,自己的隊員沒必要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出現傷亡,反正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準備退出這個行業。
于是,在雙方的心照不宣中,雖然是對峙了許久,卻是遲遲沒有動手。
良久之後,亞爾曼和諾莉亞居然同時開口,「不如斗場?」
斗場就是雙方各自派出精銳的成員,一對一地打斗,按輸贏的場次來論勝負,不過一般是三場定輸贏,輸的那邊從賠償到答應各種條件不等。
雖然說是說生死有命,但既然會選擇這種方式,那大部分情況下都只會擊敗對手,這種方式也是因為太多類似眼前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而誕生。
既然雙方達成一致,那麼就不再猶豫,亞爾曼拔出自己腰間的短劍,上前兩步,隨意活動著自己身體的同時,「第一場我來,你們那邊是誰?」
身為引發爭端者,又是隊伍中最強者,芮秋二話不說,繃著小臉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我來!」
一定要狠狠教訓對方,等贏了以後還要讓對方以後不準再為非作歹,她在心里這麼想著。
就在兩人即將動手時,「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然後是一團黑影帶著破風聲從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了中間的地面上,黑影落地時還發出了「吧唧」的古怪聲音,鮮紅的液體四下飛濺,帶著淡淡的腥味,讓人吃驚不已。
在場的眾人忍不住同時看向落在地上的物體,可仔細一看,都是驚駭欲絕,原來這物體居然是由三個成年男子被擠壓而成的肉團,此時由于從高空摔落,三人都已經是悄無聲息,其中一位甚至因為頭部著地而腦漿迸裂!
不約而同地,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向街邊的那個窗口,上面破爛的痕跡以及還在街道上翻滾顫動的木框,都證明這三人是從那里被丟出來的。
亞爾曼的臉色更差,因為他已經看出這三人都是自己的下屬,也是引起這次紛爭的源頭。
看著地上三人的慘樣,芮秋同樣有點不忍,盡管她很討厭這些惡棍,但畢竟對方還罪不至死,至少不該死得這麼慘,她那好看的藍色眼眸也看向了那個處于三樓的窗戶,心里好奇地想要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下一刻,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只見她那純淨地如同寶石的眼中居然倒映出一團赤紅的火球,而這燃燒著熾熱烈焰的奪命之物顯然正向著自己飛來……
躲在衣櫃中的夏東當然听見了那三個家伙被小男孩斥責,當時他就松了口氣,等到听見他們居然還敢出聲威脅時,更是不由心里大樂,哈哈,再看你們狂,這下要吃苦頭了吧?
緊接著那聲巨大的撞擊聲傳來,他頓時忍不住歡欣鼓舞,看來那幾個家伙都吃到苦頭了,哈哈,想不到我在危急時刻還是很給力的嘛,這個借刀殺人用得實在是太秒了!
「轟隆……」巨大到讓人耳膜嗡鳴的聲音猛地傳來,整個酒館都仿佛地震般動搖起來,夏東的驚喜表情猛然凍結,這如同重炮爆炸的動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怎麼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高亢的尖叫聲在街道上此起彼伏,夏東終于忍不住好奇和心里莫名的擔憂,他一把推開了衣櫃門,三兩步跑到沒了木框的窗戶前,眼楮向下方看去。
瞳孔瞬間放大,夏東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只見之前還算干淨整齊的街道上現在已經是一片混亂,一個大約十米左右半徑的巨大焦坑里還在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對面的商鋪牆壁已經徹底崩塌,里面的貨物都被引燃,正不斷地冒著濃煙。
而最讓夏東無法接受的是,在大坑左側的那一具具渾身焦黑的身體是如此熟悉,尤其是爆炸中心,那個體態苗條的身影,那個時常與自己笑鬧、時常幫助自己、不厭其煩地教導自己的身影。
那平日里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身影現在只是悄無聲息地躺在那里……
夏東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只是腳下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逃出生天的喜悅早已不翼而飛,小聰明得逞的自得已經蕩然無存……
痛苦、絕望、懊悔、愧疚如同無數的螞蟻正在噬咬著他的心靈。
「咳咳……,咳咳,理查,走了,該上路了。」蒼老虛弱的聲音猛然從房間外傳來。
夏東驀然驚醒,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想法,他只是猛地轉過身體,看著外面那個站在樓梯口的老者,蒼白的須發、干癟的肌膚、渾濁的眼球、黑色的古怪長袍、拄著的褐木拐棍……
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被人刻在了腦子里一般,深深銘記著!也許會永遠深深地銘記著!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老者漠無表情地轉頭瞥了他一眼,瞬間,夏東就感覺到莫大的恐懼降臨,他說不出是為什麼,反正就是感覺到自己生命中最最畏懼的事物出現,泰山壓頂一般籠罩過來,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都完全地吞噬進去。
黑暗中,絕望中,夏東徒勞而努力地逃避著,但這一切完全沒有作用,急劇的恐懼令他跌倒在地毯上的身體蜷縮成團,手腳不斷抽搐,就連呼吸都時斷時續……
「爺爺,可以走了。」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拉住老者布滿老人斑的干枯左手,早已收回目光的神秘老人毫不在意夏東,自顧自地用拐杖拄著樓梯,一步三顫地開始下樓,看到他出現,二樓所有的住客立即縮回自己的房間,不敢看他。
帶著自己孫子來到一樓,看著酒館臨近街道的牆面上被炸出的巨大窟窿,以及正在手忙腳亂地滅火的老矮人杜克,老者有氣無力地扔下一枚金燦燦的硬幣,「抱歉,破壞了點東西,這些賠償夠嗎?」
「夠夠夠,足夠了……」杜克如同小雞啄米般地猛力點頭,額頭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