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擁著崖邪的雙手,「我出去一下」,他輕微點點頭,朝我露出個放心的笑。
起身,開門,正看到師父站在門外,一時被嚇到,從剛才開始,我便有些心神不寧。
「您偷听?」我撫著胸口,皺起眉頭盯著他嬉笑的臉,那樣子活月兌月兌是個老頑童。
「為師是怕你看到崖邪過于心疼,以至于出手打他。」
我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師父又成了那個沒有正經的老人了,哪里還有半分仙風傲骨。
朝屋內看去,只見崖邪正躺在床上緊閉雙目,面上的肌肉卻不住顫動,「想笑就出聲,忍成這樣」,我小聲嘀咕一句便轉過頭,故作生氣般對師父說。
「到底崖邪比徒兒長的俊俏,背景家事又好,您好好疼他,到時好接您去享福。」
「哪里來的這麼大的醋味?為師可不好跟你搶,我這把老骨頭可不禁踫。」
說笑間,他已回身離去,我慌忙掩上門,追了上去。
天清靈透徹,雲輕煙般懸在半空,月影谷除卻輪回六日及雨季,一直是這樣干淨純粹的白晝。
不像那個時空,植物規規矩矩地立在被要求的立方土塊中,青松翠柏卻蒙上一層灰霧,高song的圓柱形怪物朝天吐著黑色、白色的雲煙,伴著機器雜亂的轟鳴湮滅整個藍色天幕。
月河旁,師父背身立在岸邊,對岸是成片的桐木,日光照進河水中,波光瀲灩。
我親眼見他在緩慢的行走,可與我的距離卻只遠不近,我一路小跑追到他停在月河畔,才稍歇口氣。
「師父,您都听見了?」
大口朝空中呼著氣體,勉強讓聲音听上去稍顯平穩。
他回過身時,已是斂了那副嬉笑神情,極其莊重的望著我,「你應該已有察覺,崖邪遇到的,不是凡人。」
「師父,我正想問您,會不會是……」
我無法說出他的名字,師父看向我的時候,我的臉上滿是哀傷,谷獨,我的師兄,從小伴我長大的師兄,怎麼會是他。
「桐兮,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口中的師兄,並不存在,月影谷中一直只有你與為師兩人。」
「師父,您說什麼?」我驚聲叫道。
「桐兮,我從未見過谷中有除去你我之外的第三人。」
我感到一股雷電從我頭頂貫穿身體,就那樣呆滯若木的垂下手臂,佔滿我記憶的一個人,怎會是幻影?
「可是師父,他是伴著桐兮長大的,難道是我的幻覺?」
我腦中第一閃現的,是人格分裂,或許谷獨只是桐兮的第二人格,但這並說不通,分裂的人格只能單獨存在,彼此之間無法交流,唯一可以解釋的,那就是,谷獨--桐兮腦海中幻化出的伙伴。
寒意又重新聚回到我的身上,我不由的抱緊雙臂,難道我在不知不覺中患上了那種精神類的疾病?
腦中飛速分析著谷獨存在的可能性,卻越來越覺得迷惑,像是一團亂麻牢牢的捆住我的四肢。
師父正色道︰「桐兮,前幾日在心石,為師方才感到異樣,你的思想已經被趁虛而入穿插進了這樣一個人物,而你卻從未向我提起過,他的存在我竟也無一察覺。」
師父面色極為凝重,對岸的桐樹枝頭隨微風輕點,「為師最終也只能將你的思想從那股力量中勉強抽出,本想通過你的身體中傷它,然則對方擁有的靈力不可估量,僵持不多時你便昏倒在地,那股力量,很有可能是你所看到的谷獨。」
師父的話讓我感到一絲恐慌,我垂下眼瞼,眼底隱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哀傷,我依舊不明白。
「師父,他從未傷過徒兒。」
我抬起頭,月河中反射出的波光有些許刺眼,不由的眯起眼楮。
「這正是我無法下定決心對付他的原因」,師父說。
對岸是成片的桐樹林,遠看過去,像一團飄渺的淡紫色雲霧。
皮青如翠,葉缺如花,夢幻繚繞在一根根光滑的枝干上,妍雅華淨。
我仿若看到一個身影從一棵樹干後一閃而過,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