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邪醒來已是第三日夜,窗外皎潔的月光灑進屋內,穿越千萬年的光陰與人世間相見。
緊皺的容顏在一瞬間彌漫開來,心中的碎片一點點匯聚,心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中撲通,我緊擁著他,喊著,崖邪,崖邪,睫毛上沾染了淚,他的臉在一片模糊的中漸漸清晰。
紛亂的竹葉飛進屋內,飄到燭火上方,溫柔地蔓延過,輕微搖曳跌跌撞撞飛到遠方。
他掙扎起身抱緊我,壓迫使傷口感到刺痛,耳邊是崖邪輕微的**聲。
我哭了,又笑了。
用手輕輕指了指他的臉,「你回去後,你的子民會變成匪幫。」
他皺著眉頭的無知表情十分好看,會讓我暫時忘記他屬于天下人。
「匪幫?那天下豈不亂套。」
我大笑,「王都是臉帶刀疤的凶神惡煞模樣,手下當然都是歹人。」
崖邪啞然,抬手想要拍我,誰知扯動傷口,不覺咧了下嘴角,倒吸一口涼氣。
神的威力是無窮的,而我知道,谷獨想要毀滅我們,輕而易舉。
我並不想停止這份嬉鬧,從谷獨的陰影籠罩在我們心尖之後,已經鮮有這樣的輕松,崖邪的傷卻令我擔憂,不得不小心翼翼。
崖邪突然斂了笑意,眼眸中翻涌著細碎的星光,「桐兮,與我出谷,可好?」
他手上的溫度一直溫暖到我的心底,我貪戀它。
「還有師父,如何能將師父獨自留在谷中?」
「我要帶爺爺一同出谷,桐兮,我與你一樣,不會舍棄他。」
我搖搖頭,「師父他,不會同意,他的一切便是這月影谷。」人總會留戀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是葉對根的依賴。
雲層上綴著雨滴,掩藏的不知是神,還是孤獨無依的亡魂。
「那你呢?」
崖邪歸期已近,或者我隨他而去,拋棄養我成人的師父,舍棄月影谷中熟知的一切,或者與他暫別數載。
天地如此之大,我相信崖邪離開後,便再難尋覓。
有些別離後,已是無期。
我心中陰霾密布,「我舍不得師父。」
崖邪許久不說話,臉上滿是落寞,眸中是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桐兮,你要離開我?」
我拼命搖著頭,「不,不!我不要離開你!」
「你舍不得爺爺,便不會出谷。」他的聲音低落到極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們去求他?」
「桐兮,我也知月影谷是他的一切,這是在剝奪他的所有。」
從沒想過會糾結到這種地步,親情與愛的對抗,永遠都難以取舍。
窗外響起師父的喊聲,「你們這兩個小鬼,躲在屋內念叨為師什麼?害的我噴嚏不斷!」
未見人倒是先聞其音,情願讓人相信他只是正值壯年。
我一時膽怯起來,師父的發在陽光下分外刺眼,歲月的痕跡,悄然無聲地漂白年輕的絢爛,換一頭銀白,時時刻刻在提醒我們,赤身luo體而來世一遭,末了,該還的都還了吧,屬于你的也只是這具皮囊而已,除此外,還有什麼?
崖邪起身,「爺爺,崖邪是時候離開了。」
「難道你還想留在谷中不成?」師父佯裝氣惱。
「不敢,我肩負著天下,早已不是個人。」
「只不過,你依舊想帶桐兮走,這難道不是個人情願?」
崖邪被師父的氣勢嗆得有些尷尬,「只是我唯一的個人請求。」
我有些惱了,師父明明是在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