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忘記如何從月影谷尋到白照城,似乎有道光線指引,我便站在了白照城的邊緣,向前邁一步,白茫茫的霧散了,隱現在我眼前的,便是這座熱鬧紛擾的世間。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自己是在夢中,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作為北饒的我做的一個太過真實的夢,能感受到眼淚,感受到疼痛。
究竟現實是哪個?夢境又是哪個?誰能分的清。
初到白照城時,百姓口口相傳的便是眴王,我沖到眴王府,喊著崖邪,所有人像看瘋子一樣盯著我。
門口的守衛耀武揚威般地朝我走來,大聲嚷嚷︰「去去去,王府是你這個瘋子該來的地方嗎?」
力量微弱,沒有人能告訴我崖邪在哪。
淺鳶見我許久不答話,輕輕拍我的肩膀,我緩過神來,笑著說︰「眴王應該就是你想象的樣子。」
她倏地羞紅了臉,我抬頭笑著,笑聲嘹亮,伙計都被嚇了一跳,我這樣發狂似的笑聲,在這個寂寂的夜晚更顯陰森可怕。
我面上是止不住的笑,可心里卻是哭的,我似乎是瘋了。
淺鳶慌忙搖晃著我,焦急地喊著︰「小姐,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想哭的時候眼淚止不住,想笑的時候笑容止不住,亦哭亦笑,生命如此復雜。
她這樣的小心動對我竟是奢求,如此平凡的生活我卻無法體會,可笑,可悲。
我竭力控制住心中的痛苦,抬手抹去眼角不知是因為笑還是因為悲傷引來的淚,對她說︰「淺鳶,你是如此幸福。」
她一臉迷茫,混合著對我的擔憂,「小姐,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接上她的話。
她慌忙擺擺手,語速極快,音調極高,「不是的!」,而後又低下頭,小聲說︰「不是的,小姐,你沒有任何問題。」
我不怒反笑,抬腳朝前方的黑暗繼續走去,「怎麼可能沒有問題,這個世上,怎麼可能存在沒有問題的人。」
「小姐,淺鳶只是開玩笑,小姐你別這樣。」
她像是怕了,我目光中泛著空靈,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明明是想跟她一起玩鬧一番,卻總是以這樣無法跳出的悲傷作為結尾,縱使臉上掛著笑,可笑里的牽強太過明顯。
倒是有些對不起她,收起隨心所欲,語氣恢復正常,「一時感慨起來,竟然又嚇到你,不過淺鳶,你說的對,我的腦子是壞掉了,不然怎麼能嚇到你呢?」
看到我眼中的霧退卻,她扶著胸口長舒一口氣,「真是要嚇死我,你這種毫無預兆的發瘋,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沒有人像她這樣說我是個不正常的人,除了面對她,旁人看來,我是個極其普通的女子,而我接觸的旁人著實不多,我並不想與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打交道,只是在等,等一個特定的人。
四日後,眴王攜王妃出巡,史無前例。
花容街是毗鄰皇城最繁華的主干道,我從閣樓上向下俯視,好不熱鬧,百姓自覺站在道路兩側,等待眴王的車隊。
我不由地感嘆,民風淳樸,喜見的盛世之景。
淺鳶跑到我屋內,因為歡yu面頰上透著紅光,「小姐小姐,咱一起去!」
我將視線從街上收回,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去玩兒吧,外面太吵。」
還未等我說完,她一溜煙跑了出去,話音從門外飄來,「那小姐您好好待在屋里,我去去就回!」
我笑著搖搖頭,這個丫頭,根本沒想讓我跟著。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悠長地喊聲︰「眴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