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女人倚靠在榻上,凝著桌上搖曳的紅燭,微微失了神。
大紅帷幔,大紅的喜帳,大紅的燭台這一室的大紅,一室的喜慶,終究都不是她的,即便是她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眼前浮現出林子里男人的眉眼,那深情、專注的眉眼,那只對那個女人才有的眉眼,心里有些惱恨,將手一揚,便有一枚珠形暗器「嗖」的一聲飛出,燭火應聲而滅,騰起一縷青煙。
「什麼人!竭」
在燭火熄滅的瞬間,有一道黑影閃身而入。
「是我。襞」
來人聲音很沉。
听著男人熟悉的聲音響起,女人唇角一勾,聲音卻故作寡淡︰「爺怎麼來了?爺就不怕上官昊回來嗎?」
「那件事情和你有沒有關系?」
男人並不理會女人,直接開門見山。
「呵呵,爺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那麼爺覺得有還是沒有?
女人冷笑反問。
原本以為男人是來和她解釋的,卻沒有想到男人是來質問她的。
「我再問你一次你和這件事情到底有沒有關系?」
男人語氣明顯不耐。
「沒有!沒有!沒有!」
睨著男人的反應,女人嘶吼出聲。
他竟然不信她,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懷疑她。沒錯,她是想那個女人死,但她絕不會為此連他也一起算計,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一點都不懂她。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提議去迷松林?」
男人依舊不信,再次質問出聲。
「呵呵,為什麼?爺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麼嗎?」女人苦笑搖頭,滿心滿眼都是失望和受傷︰「爺說過,若有一天,爺打下了東煜的江山,便一定會在螢火之光下向嫣然下聘,爺可還記得?」
她是一個女人,她也有一顆想要被愛的心,她只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承諾而已,她又如何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聞女人所言,男人身形略顯一僵︰「不是最好,那件事情都已經部署妥當,這個時候決不能出任何紕漏。」
男人說完邊便準備離開。
「爺和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關系?」嫣然望著男人的背影怔怔問道。
男人默不作聲。
見男人未語,女人再次咄咄開口︰「爺今天來是怕嫣然壞了爺的事嗎?那麼爺呢?爺那天為那了個女人不息與上官昊沖突,難道就不怕壞了事嗎?」女人頓了頓,又道︰「而且,爺明明就可以將藥力克制住,不是嗎?
那天看著男人的那個樣子,她是幾次忍住了想要沖上去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待女人話畢,男人驟然出聲︰「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她是宮若逸的女兒。」
「我那日之所以那麼做,只是想試一試上官昊,看的出上官昊很在意她,將來她有可能會成為上官昊致命的弱點,她對我們來說很有利用價值。」
「她是宮若逸的女兒?」女人滿臉驚愕。
「是,而且她有可能和宮若逸背後的組織有關,不然,我實在想不出,她為什麼會在宮里。」
男人說的雲淡風輕。
「那麼,爺接近她,是不是也是為了能找出那個組織?」
女人恍然大悟道,臉色也由怒轉喜。
「恩,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個組織會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男人點了點頭,面色微沉。
「爺,對不起,是嫣然不懂事,誤會爺了。」
女人緩步走到男人的身側,挽起男人的手臂,將頭輕靠在男人肩頭。
「沒事,一直不告訴,只是不想你承受太多,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了。」
男人輕輕拍了拍女人挽著自己的手,柔聲道。
「爺」女人的聲音亦是能柔的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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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管事,今天的事情你干的不錯,這是麗妃娘娘讓我賞給你的。」
秋蘭邊說邊將一錠銀子放在了浣衣局崔管事的手上。
「還請姑娘代老奴回去謝謝麗妃娘娘,娘娘交代的事情,老奴一定會辦好。」
崔管事一邊往懷里揣著銀子,一邊一臉諂媚道。
「恩,娘娘還讓我告訴你,一切要小心行事。」
秋蘭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崔管事,故意將「小心行事」四個字壓的很重。
「是,老奴一定會謹慎行事,還請姑娘回去轉告麗妃娘娘,三日之內,那小賤人必死無疑。」
「呵呵,好,那娘娘就等著崔管事的好消息了。」
秋蘭睨著遠處,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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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瑤躺在濕冷的浣洗台上,渾身各處針扎一樣的疼。
然而,對睿瑤來說,現在最疼的根本不是她身上的傷,而是她心里的傷。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現在的她別說是為父親報仇了,就連自己都已經是自身難保。
想想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確實是愚不可及,她以為她可以靠的了自己,以為憑借她的才華,便足以成為帝王的盟友,卻不曾想,她的自負將她逼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更加可笑的是,她愛上了她最不屑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還在不停的碾壓和踐踏著她的身和心。
「呵呵。」
自嘲的冷笑了一聲,睿瑤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早已渾身無力,反復折騰了幾次無果,頭腦卻愈發昏昏沉沉,意識似乎也在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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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以進去了。」
玄武俯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上官昊抬眸掠過門口,便大步上前,跨進了浣衣奴的居所。
一進入室內,上官昊放眼望去,微微蹙眉。
一室的浣衣奴睡得東倒西歪,橫七豎八,不論睡相還是睡姿都是難看得緊。
將眸光仔仔細細來來回回掠了數遍,卻仍未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上官昊不禁心頭一緊。
「玄武,去將管事的找來。」
上官昊說完,便大步向室外走去。
當正在暖烘烘的被窩里做美夢的崔管事,被人直接拎了出來,跪到男人面前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麼叫做丟了三魂六魄。
那一身明黃的錦袍,除了當今帝王還會有誰?
「皇皇皇上,老奴給給皇上請安。」
崔管事哆哆嗦嗦的俯跪在地,因為受了驚嚇,不免有些口吃。
「碧瑤呢?」
上官昊垂眸看著地上的崔管事,冷聲道。
崔管事下意識的抬眼瞟向一處,渾身哆嗦的更加厲害。
「皇上問你話呢,還不快說!」
一旁的玄武厲聲喝道。
「在......在......那邊......」
崔管事顫顫巍巍的將手指抬起,指向一處陰暗的角落。
還未待玄武反應,只見明黃的衣袍一晃,帝王就消失在了女人手指的方向。
「看好她!「玄武急忙向身後的隱位吩咐了一句,便匆匆跟在了帝王的身後。
「瑤兒」
上官昊在離睿瑤一步之遙的地方頓住,低低喚了一聲,聲音低沉暗啞。
玄武亦是在離帝王一步之遙的地方頓住,他分明看到了帝王廣袖之中的大手竟有一些顫抖。
說實話,玄武有一點不明白這個男人。
就比如,那天他要見這個女人,竟不惜調動了隱衛將整個宮殿都翻了個底朝天,明明是那麼想見,結果見了之後澆了女人一桶涼水,不歡而散。
再比如今日,明明是他將女人貶到浣衣局,結果晚上又不惜用迷.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將那些浣衣奴迷暈想要見上女人一面。
還比如現在,想見的女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卻又望而卻步。
「瑤兒。」
帝王的又一聲低喚,將玄武的思緒拉了回來,而玄武驚奇的發現,竟然不知在何時帝王早已到達了女人的身邊,將女人攬在了懷里。
懷里的女人渾身滾燙,面色通紅,對他的呼喚竟沒有半點兒反應,像是想到了什麼,上官昊伸手撫上了女人的額頭,果然,溫度高的燙手。
顧不得多想,上官昊一把將女人抱起,快步的向外走去,在越過玄武身邊的時候,吩咐道︰「傳太醫,去壽康宮。」
「是。」
玄武應罷,轉身望著帝王的背影,微微失了神。
剛剛帝王說話是那焦急的模樣,那沉痛的眉眼,是他跟隨帝王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的,在他心里就算泰山崩于前都會面不改色的帝王,如今為了一個女子,竟然
「皇上」
在上官昊匆匆而過的時候,崔管事驟然出聲,想要為自己求情,她想也許說出真相還能換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