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家嫡子 第76章

作者 ︰ 踩著薄暮的海浪

兩人信口談些瑣事,走到了水閣門口,早有侍立的家人高高掀起大紅洋呢板簾等候。二人徑直進去,屋內早就籠上了燃著銀炭的琺瑯短腿大火盆,溫暖如春。屋內的少年貴冑們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說話,或憑欄賞雪、或圍爐共飲、或品題書畫、或吃茶消閑、或猜枚作耍,見門簾一掀,林珩和一位面生的英偉青年牽手走了進來,不以為意地朝他們點點頭。

只有齊渝迎了上來,擠眉弄眼道︰「敢情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啊?」林珩不理會他的打趣,氣勢洶洶問罪道︰「是不是你將那件事告訴他了?何時三哥這般管不住嘴舌了?」齊渝一頭霧水,尋思了一會,才想起林珩說的是哪件事,恍然道︰「哦,你說的是你摔……唔、唔。」林珩急得直跳腳,嚷道︰「你還敢說出來?」還是褚鉞顧及林珩的心情,伸手捂住了齊渝的嘴,將他挾到角落。

這一下動靜可大了些,林珩尷尬地對上眾人疑惑的眼神,笑著搪塞了兩句︰「鬧著玩的。」一面問︰「新請了外頭唱腔很好的妙音班,長坐無聊,何不點兩出戲來听听?」旁人還猶可,懷泌第一個耐不住,興致勃勃道︰「我听說他們排了全本的《夢中樓》,我還不曾听過呢,快叫他們演起來。」荀瑩忙朝懷泌使眼色,座中這麼多客人都還未說話呢,你就點起戲來?奈何如今荀瑩喜笑顏開,根本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林珩忙打發人去請班主來,讓席上眾人點戲。

大家推讓了一回,點了幾出熱鬧戲文。那捧著牙笏上來請點戲的小旦鶴仙,生得眉目婉轉、風流嬌媚,不過十三四歲,已是名動京城的角兒,知情識趣,說話又動听,懷泌很是歡喜,賞了他一杯酒。鶴仙笑嘻嘻道︰「一會子還要上場,我又素不善飲,一時上頭了唱錯詞,爺們就該把我轟下台了。權且寄著,待我唱完了,再來給公子敬酒。」

懷泌倒無不可,本就意不在飲酒,一味吩咐鶴仙打疊起精神來好好唱,一時又拉著林珩討論《夢中樓》的曲詞、板眼、腔調。還是趙祁插進來與懷泌說話,林珩才得以月兌身。林珩又陪著這位世兄喝了杯果酒,與那位表親談了兩句詩畫,與那位故交敘了一下近況,直到戲場上鑼響鼓鳴,眾人多半都听起了戲,他才得了會功夫去看看褚鉞和齊渝。

水閣內是一明兩暗的格局,並無隔斷,四面皆窗,又臨著池水,顯得闊敞朗亮。當中放著八張紫檀雕漆方桌,窗隔門戶一齊摘下,正對著戲台,看著分外清楚。這水閣本就起作看戲之所,初建時便慮及冬日寒涼、卸了窗戶有冷風襲人之不便,故而早就選了冬日西北風吹不進來的方位鑿門設窗,又設了地龍,更是涼不著。

兩人單獨坐在最邊上靠窗的桌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飲酒說話,因眾人與他們不大相熟,故而也沒人湊上來搭話。見林珩走過來坐在他對面,齊渝揶揄道︰「你這主人家把我們撩在一旁,可說得過去?」林珩差點被他沒心沒肺的無賴模樣氣倒︰「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又湊上來討打?」

齊渝嘿嘿一笑,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麼?誰家哥兒小時候沒出乖露丑過?大丈夫須心胸寬廣,不以物移才是。」林珩頓了頓去拿茶盅的手,饒有興致追問道︰「如此說來,你倒是甚有體會了,想來也是出過不少丑罷。」一面拿眼瞟褚鉞,慫恿他說點齊渝的年少蠢事。褚鉞只靠著紫檀描金椅背,手中把玩那塊白玉飛天佩,面上高深莫測,但笑不語。

齊渝朝林珩挑挑眉,奸詐一笑︰「你別瞧他,我手上可有他不少把柄呢?他怎麼敢說我一個字的不是?」林珩眼楮一亮,齊渝從前做過褚鉞的伴讀,從小兒一塊兒在內宮念書習武,朝夕相伴,自然是知根知底了,更是一個勁地鼓動齊渝泄密。褚鉞失笑,罵道︰「你們兩個看不見我不成?在我面前,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排揎我,想是骨頭發癢了,一個兩個都欠收拾不成?」

林珩和齊渝理都不理他,你來我往地耍著嘴皮子功夫,說得更是熱鬧了。一個嘲道︰「反正你也藏不住話,不如索性痛快告訴我吧?」另一個反唇相譏︰「誰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舌的?這不管住了嗎?」一個哄騙道︰「別混扯。你只要告訴我了,我便不與你計較了。」一個迂回道︰「你是不與我計較了,可他會跟我計較。」

林珩眼珠子滴溜一轉,激他︰「如此說來,你是懼他不敢說了?」故意唉聲嘆氣道︰「我就知道,他武藝高強,少逢敵手,我曾听人說起,有人與他切磋,不過三五招,便敗落了。」齊渝面上通紅,梗著脖子辯道︰「誰怕他?誰輸了?我那日是喝醉了,頭暈腳軟才不慎失手。」

褚鉞只是抱拳笑道︰「承讓承讓。」齊渝見不慣他那般得意,冷哼一聲︰「玉兒,你不是想知道,我便告訴你。」林珩朝褚鉞嘻嘻一笑,便起身走到齊渝身邊坐下,高興道︰「悄悄告訴我。」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處,齊渝快活道︰「阿臻小時候是個不識路……」還未說完,褚鉞便無奈地清清嗓子︰「玉兒,你若想知道,徑直來問我便是了。」林珩抬頭望了他一眼,見他言之鑿鑿,果真坐到他身邊去了。齊渝挽留道︰「玉兒回來,我還沒說完呢。」林珩頭也不回道︰「等我听他說完了,我再听你說。不要說他的,要說你自個的。」

齊渝一驚,起身溜走了,撂下一句話︰「那你們說話吧,我不攪擾了。」林珩輕聲笑道︰「阿渝是不是從前做過很多蠢事?」褚鉞意味深長道︰「他何止是從前做過?」林珩把官窯青瓷茶盅喂到褚鉞唇邊,笑道︰「喝口水,慢慢說,今天還有很多功夫呢。」褚鉞低下頭,就著林珩的手喝了一口茶,然後修起了閉口禪。林珩手一顫,差點把茶盅摔了。

褚鉞眼疾手快,接了茶盅放在桌上,靜默不語。林珩只好使出了「纏字訣」,磨了半日,褚鉞才點頭說道︰「那會我才六歲,剛進奉天殿念書沒有兩個月,宮里各處都還生疏。有一回下了學,要去長寧宮去給貴妃娘娘請安,走到半道上忘了東西,便打發隨身內侍回去取。大正午的,紅日如火,酷暑難耐,我一個人站在宮道上,等了半日也不見那蠢材回來,又想著長寧宮也去過幾回了,便自己走了。不想宮里樓閣格局十分相似,我又不留心牌匾,走了半日才發現不對頭。試著往回走,不想越走越遠,還是踫見了一位出來辦差的內侍才將我送回長寧宮。」

林珩听了,笑得花枝亂顫,褚鉞納悶︰「有這麼可笑嗎?」林珩笑了一會才止住,愉悅道︰「我是不曾想,你小時候也有這種趣事。還以為,你一直都很英明神武呢。」褚鉞擰了擰他的鼻尖,忍俊不禁道︰「越發伶俐了,嘴上是不是抹了蜜?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好听?」林珩還是笑︰「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下好了,日後有得取笑你了。」林珩心里倒是越發覺得褚鉞親近了。

「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啊?」褚鉞淡定道︰「可如今我識路。」林珩拉了拉他的袖子,褚鉞俯下半邊身子,只听林珩貼著他的耳朵輕輕說道︰「放心,我不告訴別人。」褚鉞直起身子,開懷一笑,搖頭道︰「不必緊張,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

當初一道跟他念書的皇子皇孫和伴讀們不少人因此嘲笑了他大半年,有一回,還有人設計想把他誑到宮中冷僻之處嚇唬他。卻不知吳貴妃早就帶著他把宮中的大部分路徑逛熟了,生怕有什麼萬一。而皇祖父直接賜了他兩個浴血過戰場的斥候,命他跟著斥候學習如何在野外辨明方向、識別路徑、尋找人跡。自此之後,他識路的本事便越發精進了不少。

褚鉞想起舊事,不免有些入神,林珩見狀,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想來他也曾因此事遭了不少罪,深宮之中是容不得半點差錯的,更不要說是如此明顯的缺陷了。林珩打點起精神,開口寬慰他︰「想必當時吃了不少苦頭罷?有句俗語說得好,寶劍鋒從磨礪來,梅花香自苦寒開。」褚鉞輕撫林珩的頭發,笑道︰「果真不錯。如今我可不是磨礪出來了?」

林珩正要說話,有管事湊了過來,輕聲道︰「老爺那邊已經開席了。」林珩點點頭,吩咐道︰「既如此,這出戲演完了,咱們這邊也就開席。」管事領了吩咐去了。林珩又與褚鉞說了一會話,一時戲停了,林珩離了這里去安排眾人座位,大家彼此謙讓了一回。因都是少年子弟,故而不按俗禮,按長幼入座,這才擺開了席面。每桌旁邊站了三四個手腳麻利的小廝伺候著,先上八道菜,四涼四熱,林珩又起來每桌敬酒讓菜。戲台上又唱起了戲,一時熱鬧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得非常早滯澀,怎麼寫都不順,改了三四遍,還是寫不出來。妹子們將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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