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等李瑞的話才會去開門,其實就是顧慮葉青青的反映會是如何。
毛筆尖在紙面劃出了原本的軌跡,一條又黑又扭的墨痕橫在紙張中央,葉青青眉頭一皺,猝然放下毛筆,「不練了。」
葉青青一邊低頭收拾桌子,一邊淡淡道︰「我一向不善言談,何況還是不熟悉的人,李瑞,客人就交給你打發了。」好好的心情就這麼被打亂,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會看在李瑞的面子上盡力而為,但她的底線,誰踫誰後果自負!
「好,既然娘子不喜,我快去快回就是。」
李瑞沒有多言,他盯著葉青青數秒後才招手示意小五現在可以開門迎人了,斂眸離開時他眼中閃過一抹興味,快得難以捕捉,葉青青之前對閔太婆的態度還算恭敬,怎麼今天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屋子剩下葉青青一人,她忙碌不停的雙手驀然放下所有東西,緩緩抬眸注視著房門,似通過門板在看什麼,不過很快,她又繼續手里的動作,紙張歸落一起,恢復桌子原樣。
李瑞的房間是三個屋子最大的,當然,就算再大也不能和村子東面富區的房子相比,他的房間分內外兩屋,外屋與葉青青的房間差不多面積,放著吃飯用的四方桌,牆邊還有一張睡榻,平時小五就睡在這里,以便隨時侍候李瑞,內屋則小很多,只有一張床,以及靠窗戶的一張書桌。
平時有客人來都會迎到李瑞的房間,今天也不例外。
「李瑞,可不要嫌我這個老婆子不請自來煩啊!」
在翠兒的攙扶下,閔太婆樂呵呵的坐下,眼角兩側的皺紋堆擠,哪有一絲過意不去、擔心李瑞會煩的樣子?
李瑞一向待人文雅隨和,「太婆說笑了,本來是我這個當晚輩去看太婆的,現在太婆能親自來,我高興來不及又怎麼會煩?」他吩咐小五上茶。
「翠兒妹子。」他也同翠兒打了聲招呼,微微一笑,不過他這一笑,落入屋外某女的眼里堪比「賊眉鼠眼」。
翠兒把李瑞溫和的笑容映入眼中、可在心頭,她的小臉蛋兩側不由泛起淡淡的粉紅,她緩緩低垂著頭看自己的手指,溫柔的聲音中攜著羞澀,「李大哥。」
這一聲喚的,似乎要人心柔化,只怕換做其他男人,都會你儂我儂地回一聲「好妹妹」,可偏偏對方是李瑞,他對誰都一樣的友好,從未有過急色縱欲,更沒特殊對待過誰,當然,這得排除他家娘子葉青青。
閔太婆一手搭在拐杖上,另一手則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輕輕拍了拍翠兒的手背,她把要去把泡茶的小五召回來,「還和太婆客氣什麼?」她扭頭看了眼翠兒,「就是委屈翠兒這個女兒家陪老婆子我大老遠走來,給翠兒上杯糖水吧。」
女兒家?糖水?
是個長腦子的人就能听出話中含意,何況是已經有娘子的李瑞,李瑞示意小五留步,「既然如此,我去給翠兒妹子泡杯紅棗茶,或許妹子能舒服些。」
另一房間。
李瑞推門而入,就見葉青青正像模像樣地看醫書,他唇角微微勾起,「娘子。」
「恩。」葉青青頭也不抬地回應一聲。
「書拿倒了。」
葉青青淡定的神色出現意思龜裂,清了清嗓子掩飾干嘛,連忙把醫書反轉過來,下一刻,映入眼簾地每一個字都是倒立的。
「……」
葉青青眼角跳了跳,自知被李瑞誆了,干脆放下書,「人還沒走,你來干嘛?」
「娘子,那些紅棗在哪里?怎麼不在廚房了?」李瑞道出疑問。
「做什麼?」
「翠兒妹子不舒服,我給她泡杯茶。」李瑞回答的坦白。
翠兒……妹子……葉青青心里重復著,輕輕撇了撇嘴,看著他坦坦蕩蕩的模樣,她也沒什麼好說,轉身到櫃子里取紅棗。
一炷香後,李瑞端著茶杯回到他的屋子。
翠兒看著李瑞親自為她泡的茶,害羞之于欣喜不已,把茶杯捧在手里如世間瑰寶,小心翼翼地掀開茶蓋子,卻傻了眼,愣在那里。
只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棗孤零零地泡在熱騰騰的水面,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閔太婆和翠兒的注意力都在茶杯上,未能注意到李瑞唇角的微微一勾。
李瑞唇角的弧度若有似無,眼底的笑意似險些忍不住溢出來,眸光閃了閃,他在想剛才葉青青理直氣壯的把紅棗交給他的模樣……他家娘子啊,恩恩……
翠兒臉頰有泛白的趨勢,弄不明白她心意的李大哥這是何意?是不是討厭她了?
「翠兒,怎麼傻了?還不謝謝你李大哥?」閔太婆笑眯眯地喚翠兒回神,「家里就一顆棗子,也都歸你了。」話里有話,意有所指。
經過閔太婆的點津,翠兒又恢復了羞答答的模樣,如小媳婦一樣乖乖地站在閔太婆身邊,時不時偷看李瑞一眼。
李瑞面帶微笑,問問閔太婆的身體狀況,或者聊及某些趣事,總之他是言笑吟吟,但他的心思全然沒在這里,仿佛這身皮囊都在這個房間,靈魂卻早已跑去隔壁,好奇他家娘子在做些什麼?是不是在他端出那杯史上最小紅棗的茶水時,她正笑的不亦樂乎?
直到閔太婆突然提及葉青青,他才回魂。
「青青這丫頭真是能干,她出海的事情附近幾個村都知道,等那條大鱈魚被劉員外慶壽用去,好日子就在眼前了!」閔太婆變著花樣地夸葉青青能干、會養家和李瑞有眼光。
「娘子確實能干,遇到她是我的福氣。」李瑞眸光微閃。
「怎的不見青青?是不是最近累著了?翠兒,來扶我,去看看你青青姐。」
閔太婆一句話斷了李瑞以葉青青不舒服為托辭的不露面,那一句「你青青姐」更是別有深意。
呵呵。
房門幾步之外的葉青青冷冷一笑,霸佔李瑞不止,還在霸佔了這麼久之後才想起她。
她邁步上前,推門進屋。